第一百四十九章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我全家都帶金手指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楊滿山端屋一盆水,先用皂胰子洗臉洗脖子,摳摳手指蓋,再藉著那皂胰子水洗腳。

天天晚上洗,乾淨。

至少比炕上那幾位乾淨。

但是他屬於被迫的,和小豆成親這段日子被管出來了。

看到大姐夫仍在抓耳撓腮,滿山問:「姐夫,非得起個酒名嗎?」

朱興德扭頭看向他,不答反問:「你想啊,人家問你賣啥酒,你說我賣酒。是,賣啥酒啊?就酒。」

滿意略一琢磨,可不是,真得弄個名。

建議道:「要不然,叫玉米酒?」

朱興德無語地斜睨滿山一眼,你咋不叫玉米高粱麥麩子老菊花酒,將咱家配方直接告訴人家得了唄。

六子想了想:「哥,我倒是想到一個好名。」

「啥名。」

「叫夜來香啊?就咱家酒,叫這個真行,晚上都有酒香味兒。我剛才查看倉房門關沒關嚴聞到了。夜裏香,夜裏都來香,就不用說白日了。你看這名咋樣?帶勁不。」

朱興德從炕上爬起來,蹬六子一腳,將六子蹬歪了:「帶勁個屁。城裏人將屎尿叫夜香,倒夜香。」

六子:啥?

屎尿就屎尿,怎還能和香味兒扯上呢。

二柱子也說:「城裏人真能扒瞎。」

睜眼睛說瞎話,愣說屎尿香。

那麼香別倒啊,留家聞唄。

朱興德看眼這仨人,越看這三張醜臉越沒有靈感。拿着他的小本子再次下炕,找到小稻和甜水。

「來,閨女,讓爹仔細瞅瞅,我看你長開點兒沒。」

甜水一點兒不配合,躲開朱興德抓她的手,總想試圖捅捅炕上的袋子,想知道裏面裝的是啥。

搞得朱興德還要管孩子:「別碰,那是糧食,你就不能消停的?比小子還淘。」

「糧食怎麼放在炕柜上面?櫃里是放衣裳的,這屋是睡覺的。屋不屋,倉不倉。」

「哎呀?狗不嫌家貧,你還嫌棄咱家屋不屋倉不倉了,人不大,事兒挺多。咱家不是沒處放了嘛?你往後再不可以靠炕櫃蹬腿耍活驢了,聽見沒?你要是還像以前似的,說來脾氣就來脾氣,你這麼一靠,看上面的糧食嘩啦啦掉下來砸到你。」

朱興德一把抓過女兒,強硬地讓甜水坐在他面前。

然後他就像看稀奇物似的。

一會兒瞟眼坐在屋地中間扒玉米粒的媳婦,那烏壓壓的黑髮應着小臉白凈的恨不得掐兩把。

他媳婦最近還胖了點兒,越來越有富態樣,一看就旺他。

一會兒又瞅眼甜水。

他的閨女,他生的,小模樣稀罕死個人。

這娘倆讓人看一眼心情都好。

「看我閨女,長得比他娘還帶勁兒,長得真像我。」

甜水坐在朱興德面前,本在低頭玩手裏的螞蚱籠子,聞言驚愕地看向她爹:「什麼?爹,是真的嗎?我才不要像你。」

「……像我咋啦!」

「那多不好看啊,我要像我娘。」

小稻停下手裏活,噗嗤一下笑了。

朱興德氣的夾着小本就走了。

再待下去,他怕是會揍孩子。

不但一點兒靈感沒找到,而且還生一肚子氣。

秀花進屋問小稻:「笑什麼呢。」

小稻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本是想取酒名,說是看着他閨女能洗洗眼,想起的詞也能好聽些,結果被他閨女氣走了。」

秀花卻沒跟着樂,相反倒忽然嘆息一聲。

不用問也能猜到,大外孫女婿指定是上火了。

咱們這些人在家釀酒,再累無非就是身體累,多干一會兒少干一會兒的事。

累大勁兒了,大不了往炕上一躺,一覺就能睡到第二日。

德子行嗎?

德子帶酒出門,就不提一路操心身體累的事兒了,只說要是賣不出去,他咋辦。

在外地,連個親屬沒有,啥幫手都沒有,兩眼一摸黑。

住一天店就是一天錢,晚一日賣酒,就會多出一天吃喝拉撒的花項。

咱家賣的又是酒,金貴物,還不能隨便找個大車店就歇腳。

以上這些,她能想到的難處,以她對德子的了解,就那麼個操心命的性情,估么也早就想到了。

甚至只會比她想的更多。

比方說,隨着酒越釀越多,那孩子會琢磨,這要是一罈子都沒賣出去,回來怎麼面對家裏人。

又是個要臉的性子。

白天幫家裏張羅這張羅那,好像表現的挺輕鬆。

話說回來,就家裏這些人,包括她都沒賣過酒,不懂這方面的事兒,和她們商量也沒用不是。

所以說,到了夜裏,大德子那孩子快要愁的睡不着覺了。

越是離出發日近,越是容易睡不着。

你看,只琢磨個酒名,咱家德子都能心理負擔極重,是擔憂想不出好詞嗎?不,是怕酒賣不出去。

秀花沖外頭喊道:「女婿啊?把那石杵給我拿進來。」

左撇子在外面應了一聲:「知道啦。」

小稻問秀花:「外婆,大晚上的,要石杵幹啥。您說,我來弄。」

外婆這幾日釀酒,扒玉米粒扒的手腫,為接酒手腕也浮腫,到現在還沒有消下去。

小稻想着她來干,外婆只要吩咐就行。

秀花擺擺手:「不用,我也不幹,勸讓你爹干。我讓他將小米磨成面,再杵杵。」

「啊?小米?」小稻頭一回聽說要將小米磨面,這是要做什麼。

「做餅子,給你男人還有你小妹夫他們,趕明兒帶着路上吃。我先將麵粉預備出來。」

主要是給德子帶。

那種用小米麵和細白麵攤出的餅軟乎的。

秀花有一陣不是想要自賣自身嗎?

在人伢子和她一撥里的婆子裏,有一位以前在大宅子裏伺候,那家犯事兒了,然後那婆子只能將自己再賣一遍。

和她挺有話聊的。

那婆子曾和她說過,一定要想辦法去大宅子,當末等婆子都比去小地主家強,差別太大了。

就比方說,大富大貴之家,趕路不像咱老百姓吃乾巴餅子,那干吧餅子,噎得人打嗝還直掉渣。

說人家大富大貴之家主子吃糕點,然後連陪同的婆子丫鬟吃的也可好了。就吃這種小米麵和白麵攤出來的餅子,還用雞蛋和面,放一點點糖,吃起來口感又甜軟又細發。

秀花就記下了。

她打算趕明兒給朱興德多攤一些這樣的餅子帶上,免得咱家德子萬一上火,嗓子咽不下別的吃食。

她做外婆的,能做的也就是這個了。

……

與此同時,朱興德來到小妹夫門前。

他確實如外婆所猜測的那般,心理有些壓力,不得不打擾了。

想着,起個好名吧,只要能對酒好,能順利賣出去,他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會放過。

從酒名到酒罈子,他要開始研究這些了。

朱興德正要敲門,裏面的說話聲傳了出來。

他小姨子小麥問羅峻熙:「夫君,你的書是不是全看完啦?我看你翻的都卷邊兒了。」

他小妹夫說:「是。」

「那要不要回家取一趟?」

「不用,家裏也沒什麼了。考秀才,看這些就夠用。」

然後小姨子打聽,考秀才看這些,那之後考舉人呢。

小妹夫遲疑地聲音傳出來:「那就要買了,家裏一本沒有……」

解釋了一通,甭管小麥聽沒聽懂,反正朱興德站在門外卻是聽懂了。

考舉人的書,是貴書,有些甚至是藏書,即便去書院想借書都借不出來。

另外,考舉人涉及的方面就廣了,答的題會有:假如你是官員遇到什麼情況需要怎麼安排,最費錢的書籍、最值得參考是邸報。

邸報是抄發皇帝諭旨和臣僚奏議的抄本,縣裏書坊沒有賣的,府城才有賣,還是指定的一家。

你想啊,能弄到這種內容做抄本賣,這都屬於官方開的書坊了,上面的主子備不住是哪位王爺呢。

而這樣的抄本,由於難得,賣的極貴。考舉人考進士卻離不開。

其實裏面的小麥也聽懂了。她最近陪羅峻熙念書,對科舉的事比以前了解得多。

小麥沒吱聲,是因為她在思慮:

如若邸報很貴,再加上考舉人的書籍也很貴,想必婆婆到時雖然會給夫君銀錢,但是後面總會跟着一聲:「唉。」

遇到情緒急躁時,婆母甚至還會抓着她夫君不停囑咐:「你算算我都給你花多少銀錢了,你可千千萬萬要考上啊。」

以前買秀才書籍的時候就這樣。

很難想像,往後再朝上考,一本書要是再貴上幾倍,婆婆會絮叨成什麼樣。

她和夫君要是自個有銀錢就好了。

羅峻熙說話的聲音傳了出來:

「娘子,你是不是愁早了?我還沒有考秀才。等我考下秀才,我們手頭就能鬆快不少。你不知曉,昨晚大姐夫和二姐夫給家裏掏銀錢那陣,我這心裏……我眼下倒盼著早些下場。早些下場,要是能考下來,下次家裏再有什麼事需要湊錢,我也能添一些,而不至於站旁邊瞅著。」

羅峻熙的聲音里有笑意、有寬慰,可朱興德怎麼聽怎麼覺得有點兒心酸。

人家那大宅子裏的考生,家裏只犯愁孩子是不是塊讀書的料。

追着攆著打着,豁出去一切為參加科舉的孩子提供近便。只要能考上,恨不得啥都給你。

而咱家呢,有個讀書的好苗子,卻是在犯愁別的。

聽聽這倆小的聊的,還沒等考下秀才就先發愁考舉人的書籍銀錢,且都這樣了,仍惦記要給家裏一些貼補。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門開了。

小麥有些吃驚:「大姐夫?」

朱興德立馬換上笑臉:「啊,我正要敲門。那啥,小妹夫還在看書沒?我和他說會兒話。」

「沒,他正好歇歇腦子呢,大姐夫,你快進來。」

朱興德將門關好,擺擺手示意小妹夫坐。

不用倒水不用忙別的。

他家稀飯兒永遠是這樣。

甭管是他還是滿山進來,小妹夫會立馬站起身。就更不用說見到家裏的長輩們了。

「我尋思問問你,你咋不招野豬了?」

朱興德怕小妹夫跟着着急,補了句:「咱家不至於非掙那份獵野豬的錢,我是納悶,明明沒到日子,卻消停好幾日了。你搞清楚它為啥不來沒?搞清楚了,下次再這樣,心裏不就能有底兒了嘛。」

羅峻熙穿着家常破破爛爛的衣裳:「我沒想清楚。」

反正是不來了,難道寒山上沒有野豬了?

再加上外面下雨,野豬有可能也不願意折騰。

朱興德點點頭:「那行吧,想不明白也沒事兒。我明兒一早去買酒罈子,會讓你二姐夫、你二柱哥和六子哥留家陪你,感覺不對勁兒就出去喊你二姐夫。別慌。」

「不用吧,大姐夫,你帶個人走吧。這些天下雨,路上稀濘,你一人趕車,我不放心。萬一車軲轆陷入泥里,你自己一人,拽都拽不出來。」

朱興德擺手拒絕:

「咱家不進貨那麼多,我一人就行。

另外,我已經和外婆、和爹娘他們商量完了。你已經去書院晚了,就別差再等幾天啦。

你等等我。

我出去賣酒,拉一車酒,再拉着你,我們這一路就給你送到書院了。

到時我們在外頭等你,你該進去給先生送禮就送,要謝四位先生是不是?家裏正好再給你添四罈子酒。

咱們將先生們答對樂呵的,然後再送你去府城。

看看到了那裏,不行賃個院子。一方面是陪你科舉,一方面賣酒去府城那種大地方,估摸銷路好一些。」

朱興德掐算一下日子。

反正甭管咋樣,要先護送小妹夫回一趟書院。

這關係到書院要給出具一個什麼聯名保書。

不是說,你到了府城就能報到進場科舉的,需要有手續。

手續都在書院呢。

朱興德又囑咐道:「謝師去晚了,晚的還不是三天五天,你就需要和先生們好好解釋解釋了。家裏有事,又趕上大雨,咱家這裏窮鄉僻壤的,一腳一稀泥,你將難處說一說,別抹不開臉。自己都不解釋,能指望誰理解你?」

雖然,要依他最真實的想法,解釋出花兒來,不如禮重。

禮物要是到位,說句不好聽的,你人不去專門拜謝都行。

你要是空手呢,即便天天在跟前兒當孝子賢孫伺候着,對方備不住也說你忘本,說你不誠心謝師。

畢竟人家先生們指望啥發家呢,不就指望書院學生出息后的謝禮嘛。還真當指望拿那點兒月月的俸祿?

就算先生人品高德,還有師母啊,師母最知曉柴米油鹽貴。他要是給人當師母,他就稀罕給送貴禮的孩子。

當然了,這也有可能是他小人心,瞎猜八道。備不住有些師母真就品德高尚。

但總之:「到了縣裏,咱看看情況,我和你一塊置辦謝禮,不行再添點兒吧。考都考上了,也確實感謝他們這些年對你傳道授業解惑,不差那一哆嗦了。以免過些年,你做了官員,背後再傳出風評說你這人摳。人家到時可不管咱家當初有沒有難處,人家就說你摳。」

羅峻熙笑的眼睛眯起來:

「好,聽大姐夫的,我會和先生們解釋。送完謝禮,再隨大姐夫一起去府城。這樣的安排極好,我也能放心些。臨下場那些天,野豬一個月終是滿了,到時大姐夫安心出去賣酒,我在賃的院落里看書,正好還能守着剩下的酒。」還能給大姐夫們做做飯之類的。

「你放心我什麼,不就府城嗎?我還能走丟是怎麼的。別看我沒去過,和鎮上能有啥區別,不就是大一些。」

「是,大姐夫說的極對。」

「……也不一定極對,你少忽悠我。行了,別說沒用的了,咱家酒,你給想個好名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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