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並肩而行(兩章合一)

第二百零二章 並肩而行(兩章合一)

「哭啥子嘛。」

朱興德心累,他還沒感覺咋樣呢,這些小子們卻要承受不住了。

反過頭來,還要讓他,安慰完這個,再安慰那個。

「外婆不是常說那麼句話,綉針沒有兩頭尖,甘蔗沒有兩頭甜,別啥事兒總是想四眼叫齊。

又想不挨累不受委屈,又想掙大錢,這世間哪有那麼美的事兒,這點兒辛苦算個啥呀?

最怕的是,你吃了不少辛苦,還是賺不到什麼錢,沒什麼指望,那才叫讓人絕望呢,對不對?」

朱興德說到這,哇一聲就吐了,因為說到他害怕的點子上了,就有點上頭。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忙一溜十三招,錢沒少花,還被各種人花式難為,結果一罈子沒訂出去。

羅峻熙急忙扶住朱興德:「姐夫,那我能幫你一些什麼忙。」

朱興德暈頭轉向地望着俊俏的小妹夫,笑呵呵道:「你啊,好好考,每次下場,每場都能拿下,什麼亂七八糟的也別想,就是對咱家最大的幫忙。」

羅峻熙擰眉回望朱興德:「可是?」

他發現大姐夫忽然沖他笑了,笑的那叫一個憧憬無限。

他聽到大姐夫說:

「沒什麼可是的。

姐夫啥時候騙過你?我說到那時,你就會幫家裏大忙,真不是假的。

你以為有那麼多的家庭為供出一個讀書人,要勒緊褲腰過日子,只是為盼他做官、做名好官嗎?

不,現實些講,各個方面都會變得不再一樣。

你考上了,往後越是出類拔萃,你的一首詩、一句話,就能讓咱家酒越是有名。咱家的酒的高度,要看你的高度。」

可見,朱興德早已參透後世的,啥叫實力出圈,啥叫軟推廣和名人效應。

朱興德繼續和羅峻熙分析道:

「就哪怕你自己帶酒不行,但你已然混進讀書人的圈子,你考上舉人,接觸的就是舉人老爺,你有一天要是能考上進士,接觸的也全是進士,你還能和一些……

姐夫我不知道啥詩人,就知道李白,那就拿他舉例子。

比方說,你能和李白這樣的人物說得上話了,你就可以讓他給咱家酒寫兩句話了。」

這叫傾情代言,兩句話一出,帶貨力度瞬間UP。

「然後如若你和人家關係沒好到那個程度,峻熙啊,你最起碼也能摸到人家的邊兒,不像你姐夫我,普通人兩眼一摸黑,對方家裏大門沖哪開都不知曉。

要是這種情況,你只要能和對方說得上話,就可以請他吃飯喝酒啦。

他只要敢喝咱家的酒,剩下的就好辦,姐夫指定能辦的明明白白。」

辦蹭熱度的事兒。

非得宣傳的滿哪皆知,「李白」喝過他左家酒,花清釀。

還誇過咱家酒:男人喝一杯,晚上不用吹。女人來一口,五十能生娃,還能年輕到永久。

朱興德嘀咕著「李白」可能會誇咱家酒的話,只憑想像就很欣慰,笑意盎然地撲騰一下仰倒在炕上,美滋滋地念叨:「男人喝一杯,一夜七八回……」

羅峻熙半張著嘴望着倒下的大姐夫,心想:

大姐夫作詩能力退化了,明明前日還能作出:喝了花清釀酒,爽心又可口,放眼看寒山,與爾同銷萬古愁。

只兩天過後,就變成一夜七八回了,變得太、低俗。

羅峻熙一邊搖頭,一邊爬上炕,給姐夫將被子蓋上。

轉回身,回到自己屋,羅峻熙坐在簡陋的書桌前,眯眼琢磨朱興德那番話,越尋思越覺得:

嗯,有道理,還可以這樣那樣。

而且,他現在就可以幫忙啊。

誰說他現在不行的?

第二日,朱興德他們前腳一走,羅峻熙後腳就用抹布擦擦手,扔下手邊拌的小鹹菜,熄滅灶坑火進了屋。

翻出一身最體面的衣裳,對着水缸里的水,照了照頭髮梳的如何,羅峻熙踏出家門。

從來了府城,羅峻熙就沒怎麼出過門,這還是頭一次正兒八經的走在府城的大街上。

悅來客棧。

羅峻熙等待店家查看店薄,查找到他要找的人住在哪間房。

「王兄,別來無恙。」

「羅同窗?還以為你不會來尋我們。」

沒一會兒,在羅俊熙去茅房的空檔,悅來客棧上房的幾人,發生了爭執。

這位王兄想要帶羅峻熙,去參加府城包括下面各縣趕考名流組織的比會。

有幾人卻不同意。

他們認為羅峻熙如若算作他們縣的一個出戰名額,並不會幫到大家奪得頭籌,甚至會成為拖累。

因為比會不僅要吟詩作對,還有投壺等遊戲環節。

很明顯,羅峻熙從沒玩過,他們是一個書院裏出來的,誰不了解誰啊?那是個書獃子,很少參加他們的活動。

不過,礙於面子,最後還是帶羅峻熙去了,誰讓羅峻熙裝作看不出別人的臉色,非要跟着去。

而過後,永甸縣的這十幾位童生,很是慶幸羅峻熙的到來。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永甸縣文人中的投壺大手子王兄,爆冷門,不但輸給了府城一隊要下場的童生,而且還差些被以前很看不上的漕安縣的童生們淘汰。惹的永甸縣一眾參與者跟着心態不穩,也惹得對手們很出乎意料,面露唏噓。

羅峻熙就是在這時,作為永甸縣一名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奇兵」申請出戰。

第一局,羅峻熙輸了,所有人全笑了。

還以為來了一位面生的,聽說是永甸縣此次童生榜首,本以為多能耐呢。

果然,羅峻熙第二局又在意料之中輸了,大家又在笑。

永甸縣的王兄他們,臉色很是難堪。

他們怎麼就豬油蒙心,居然還能期待羅峻熙的表現呢,看來徹底沒戲了,也是,他們在書院就沒見過羅峻熙玩過。

就在漕安縣童生們,即將要在投壺環節淘汰掉永甸縣,所有人也都認為,只要對付完羅峻熙最後兩投就能贏了時,漕安縣代表心態過於高傲,看輕了對手。

漕安縣出戰的錢童生連丟三次,而羅峻熙卻三次投擲,回回投中,追平。

「打平啦!」永甸縣王兄他們,不可置信地晃動羅峻熙的肩膀。

而漕安縣負責和羅峻熙對抗的錢童生,面露不服氣,心想:好,你追平也沒用,非要讓你好好看看,什麼叫做絕殺。

這位漕安縣的錢童生,可是剛才將府城那面全部干倒的玩家。

當第八擲,錢童生領先一擲。

羅峻熙面無表情追平。

第九擲,錢童生又領先,只要羅峻熙輸掉一次,只一次,就可以被淘汰掉。

羅峻熙卻再次追評,死死咬住。

你中,他就能投中。

哎呀?

這就很有看頭了,越來越戲劇化,就喜歡這種一切皆有可能的對抗。

畢竟文人們、士大夫階層最初玩投壺,目的就在於考驗內心的從容平靜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考驗個人對力度的把握。輕了,投不進,重了,箭會彈出來,整個過程,心態有沒有變化,完全能從投壺結果觀之一二。

雖然經過世代,投壺計分規則上發生許多變化,但是傳遞的精神就是如此。

當第十三次投擲,錢童生出手,大概是被所有人關注有些緊張了,不小心失手投丟。

換羅峻熙上場。

羅峻熙就像一個表情的投壺機器一般,從他的面色上根本看不出來着急和緊張,他眯眼、出手,反超。

反超一次不算贏,一定要反超兩次才算贏。

這無疑讓永甸縣所有人重燃希望,卻又不敢表現太過興奮,怕影響到羅峻熙的心態。

永甸縣的小子們,圍在羅峻熙身邊給小心翼翼分析:「羅同窗,別緊張,平常心,平常心。你就這樣想,你現在並不被動,該被動的是對方,至少你這次輸了,還有一次機會。而對方,沒啦,你佔主動。」

羅峻熙接過丫鬟遞過的帕子擦擦手,淡淡然道:「我還好。」

是啊,看出來了,你是真好。

當所有人都被這神來一筆提心看結果,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漕安縣的錢童生,會連續呼吸在極快調整心態時,唯獨從永甸縣羅峻熙的臉上瞧不出什麼。

今兒這場,簡直是太刺激了。

在每一次以為永甸縣要出局時,連續十次啊,永甸縣的羅峻熙都能咬死不被出局,甚至在對方只丟了一次機會時,馬上抓住機會,有要反敗為勝的可能。

只看這最後一投了。

看看是錢童生能死咬住比分,還是羅峻熙更勝一籌。

依舊是錢童生先投擲,他看眼羅峻熙,憑經驗,投中。

羅峻熙連看都沒看對方,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了一下,然後就抬手做準備動作,緊跟,投中。

錢童生閉了眼下,深呼吸,當睜開眼時,再投,再中。

羅峻熙是面無表情,同樣也是再投再中。

永甸縣的童生們這時候手心已經冒汗了。

錢童生再再投……

「沒中?」

永甸縣這面,這時候已經瘋了:「羅同窗,他居然沒中!」

「先別吵吵,別影響到羅同窗。」

到羅峻熙最後一投了。

最後一投,對方已經失一分,咱們要是再投中就贏了。

羅峻熙出手。

出手的那一瞬間,永甸縣的童生們已經顧不上形象,各個在激動地握拳吶喊:「啊啊啊,中啦,是我們中啦,什麼叫絕殺,這就是!我們這才叫真正的絕地反殺!」

而羅峻熙這才有了表情,望着遠處的壺,他的箭穩穩地扎在裏面,握拳一砸空氣。

惹得踏歌樓樓上許多人都看向樓下園子。

離很遠也似能感受到那種歡樂,跟着一笑。

府城這面,有位童生搖晃着扇子來到羅峻熙近前問道:「你經常玩吧?」

羅峻熙一笑:「沒有,之前投丟,就是在琢磨,怎麼個玩法。以前沒玩過。」

「真是初次?」

「是。」

對方啞然,本來還想追問羅峻熙家父是誰,被旁人耳語兩句,農家出身,難怪是初次玩。可這也太有本事了吧。

接下來的環節,永甸縣的童生們就像被打開任督二脈一般,無論是遊戲還是做藏頭詩,各個表現超常發揮。士氣都變得不再一樣。連續戰勝各縣童生們。

而永甸縣的無冕之王,今日當屬羅峻熙。

所以在最後贏了時,操辦這次活動的主家,同時也是府城這面一位童生的父親,問永甸縣想要什麼彩頭,大家都看向了羅峻熙。

之前不歡迎羅峻熙參加的幾位同窗,紛紛笑着用胳膊提醒羅峻熙,暗示羅峻熙,你想要啥就說。

你小子要不是投壺行了,後面就沒咱們什麼事了。

羅峻熙也一點沒客氣。

他說,三日後,曲水流觴會用到的酒,他希望用花清釀。

過後,從踏歌樓出來,有人問:「羅同窗,你家做酒買賣啦?」

「是啊,要幫我多張羅張羅,誰家需要酒和我訂。」

有人很是納悶地問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投壺那陣,怎麼就不見你緊張呢。」

羅峻熙心想:

比起野豬一次次就要抓住他的那些瞬間,投壺投丟了又不會丟命,那有什麼可緊張的呢。

在同窗們面前,羅峻熙無論贏前贏后,始終表現的波瀾不驚。

可是,在進入租賃房屋的小巷子后,那個正咋咋呼呼跑來的人又是誰。

「大姐夫,二姐夫,六子哥,二柱子哥,你們猜我幹了什麼事兒!」

朱興德正站在灶房裏納悶呢,冷鍋冷灶的,小妹夫跑哪去啦。鹹菜拌一半。

人就是這樣,誰當初撿起飯鍋,往後這活就甩不掉了。

自從羅峻熙接手做飯,這麼說吧,在二柱子眼中,羅峻熙等於飯。

沒想到今天回家沒有現成飯。

正納悶中,就聽到羅峻熙的喊聲。

「大姐夫,我將咱帶的一車酒全賣了,快,派人回老家讓送酒。」

「什麼?!」

羅峻熙抓着朱興德的手,興高采烈道:「趕緊讓老家再送酒,多送幾車,不,最好送十幾車。我將咱家酒賣到曲水流觴,那裏全是文人墨客,我相信咱家的酒那麼好,他們喝完一定會再訂,要多送,多送。」

曲水流觴,原為古代一種民間風俗,最初是農曆三月舉行。后發展為文人墨客詩酒唱合的雅事,就不按照月份了,有興緻了隨時來一場。

文人墨客們大聚會,會選擇在清溪兩旁席地而坐,然後將盛酒的觴放在浮水面的木案上並放入溪流中,自上游而下,經過彎彎曲曲的溪流,觴在誰的面前打轉或是停住,誰就要即興賦詩並且飲酒,沒辦法作出,更要多喝幾杯。

當朱興德他們聽完解釋,才終於搞清楚小妹夫消失一天是跑出去幹啥了。

「難怪你穿的是綢緞衣裳。」

羅峻熙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我明明穿的是最好的衣裳,可王兄他們還嫌我,非讓我穿他的,忘換下還給他了。」

「你一天沒看書?」

「嘿嘿,沒看,可是我把酒全賣了,大姐夫,快好好籌劃一番,接下來這酒怎麼賣。」

怎麼賣,眼下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咱哥幾個好好稀罕稀罕吧。

只看,六子咧開嘴大笑,給了羅峻熙肩膀一拳頭。

二柱子笑的滿眼褶子,也給了一拳。他都恨不得背着星星跑幾圈兒。

楊滿山是拍拍小妹夫的肩膀,又像是給放鬆似的,捏了捏。一臉看自家好孩子的表情。

朱興德說:「稀飯兒啊,想要啥?」

「啊?」

「咱家酒賣出去,你功不可沒,想要點啥獎勵。那投壺贏了,你沒給自己要點兒啥,姐夫就獎勵你。」

羅峻熙能感覺出姐夫們哥哥們有點激動,甚至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了想才說出口,他想要一本書,府城有賣的,而他沒有,想要在進場前看看。

二柱子大喊一聲:「走!」

六子:「買,咱多買幾本,還要啥,你咋不早說。」

楊滿山是扭頭對朱興德道:「大姐夫,別差那點兒了,咱也別管明日會如何,我看,咱也給稀飯兒買身綢緞衣。」

朱興德扯著羅峻熙的胳膊,拉着小妹夫出去逛街,聞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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