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花仙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花仙子

仙池裏。

左小豆沒敢多耽擱,她只看眼仙池靜幽幽的水面,連水都沒來得及撥愣撥愣,調頭就往來時的路上跑。

她想着從哪裏來的,要從哪裏出去,進口應該就是出口。

一邊跑,左小豆還一邊念念有詞:

「放我出去,快些放我出去。」

發現不好使,又改成甩開兩腿邊跑邊喊:「變,變,看我變出去。」

奈何咋喊也沒用,即使踩踏不少鮮花綠草、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都沒有跑出去。

與此同時。

左家炕上。

左小稻正跪在炕上,強喂二妹喝神仙水,卻死活也灌不進去,倒是撒出不少水沾在炕被上。

秀花不死心的爬上炕,打算再摳一摳二孫女人中。

小豆那人中已經摳破皮了。可見之前在老宅那裏就被摳過多次。

白玉蘭是站在炕邊,正用雙手給二閨女用酒搓腳。

左撇子推開大女兒,伸手示意將水瓢給他:「你沒力氣,我來灌。」

左小稻不知尋思啥呢。

左撇子伸手等待水瓢,等了好一會兒,大閨女也沒將葫蘆瓢交給他。

要不是看到大閨女早早將大屋炕被鋪上了,怕搶水瓢會將水灑在被子上,他早就一把奪了過來。

「稻?」

「噯?」左小稻這才回神。

回神的那一瞬間,眼睛亮亮的:「我知道了,爹,我知道二妹為啥突然昏厥了。」

「為啥?」

「先不說那些。娘,你剛才講二妹是在哪裏暈倒的?」

「老宅井邊。」

「她去井邊幹啥,不是老母豬難產要用神仙水嗎?怎麼還會用井水。」

白玉蘭不知道大閨女問這個幹啥,但也沒敢耽擱,急忙解釋說:「今兒禍禍了不少水,到了後頭,大缸水都見底了。我猜你二妹應是尋思先壓出些井水,再兌著神仙水給老母豬喂著。」

是了,其實是不敢給豬喝太濃的仙水。

因為上一頭老母豬生豬羔子那天,沒有小妹在,二妹就曾好心給生產的老母豬喝了純仙水。

結果搞的那老母豬,叫喚的半個村子恨不得能聽見。生完十一頭豬崽子還興奮著。

過後左家曾被人打趣,你家是不是給老母豬喝那最辣嗓子的高粱酒啦?但得度數稍稍低點兒,老母豬都不能叫喚成這樣。咋聽咋像耍酒瘋。

所以才有了今日左小豆要先打些井水,打算摻和神仙水弄稀一些。

左小稻着急忙慌下了炕,披上蓑衣打算去老宅,還不忘問重點:「娘,小妹用的什麼當引水。」

這次是秀花回的話:「應是用酒坊兌好的仙水做引水。」

當時別的水沒有啦,都見缸底兒了。不用仙水引能用什麼。

而農家壓水井,需要先往井裏添瓢水,然後一邊壓,一邊利用抽力,這樣做菜能將水慢慢抽出來。

秀花隨着說也想起了啥。

忽然指著左撇子讓跟上,又揚聲補充句:「稻啊,讓你爹跟着,從家裏再拎些普通水去老宅,不行兩種水都試試。」

「知道啦。外婆,二妹醒了,您也派人告訴我一聲。」

當左撇子和左小稻頂雨深一腳淺一腳跑出去時,白玉蘭仍懵著呢,她實在不明白二閨女昏厥跟壓水有啥關係。

「怎的,就將豆這麼扔炕上不管啦?」

秀花斥道:「你個死腦筋,還沒反應過來吶,壓水就是在救豆。」

果然像秀花說的那般。

去老宅的路上,左小稻簡單提醒她爹道:

「爹,您忘了我和朱興德是怎麼夢裏聯絡上的啦?

當初不就是朱興德做了好人好事,救了一個村子人,然後我倆才通上話。

而今兒個,甜水他爹在夢裏剛和我說完,說躲過山體滑坡那一劫,拖延出發就是用了二妹夫不少神仙水,讓那些人可著勁兒的鬧肚子,這才沒有踏上盤山路就山體滑坡了。」

小稻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回既然是二妹夫的水救了那麼多人命,理應是二妹他倆人的仙池有了好動靜,二妹這才昏厥。而二妹夫第一次得到這仙池,爹,就是人事不省昏過去了,和小妹眼下特別像。二妹夫外面身體像是人事不省,其實是在仙池裏待着。」

越說越是那麼回事兒。

這回連左撇子都覺得:可不是咋的。

但……

「仙池能有啥變化呢。」左撇子喃喃自語,腦洞大開:

仙池裏能不能有滿山。難道小兩口在裏面說話呢?

是不是在裏面能見面。

另外,不是那什麼,得親一口才能「死去活來」嗎?

這回不親,關鍵是也沒人在外面負責親,能不能活過來呀。

一路上,左撇子心裏一會兒熱,一會兒涼。

熱的是大閨女寥寥數語,他得知邊境那頭女婿們已經渡過一場天災,平平安安。

冷的是,仙境眼下升不升級不重要,重要的是二閨女不會一直要等到滿山回來親一口才能醒吧。

那得等到啥時候。

小稻差些跑崴了腳,她大約感覺到老爹的不安,特意勸道:

「爹,別多想,咱先引井水試試。如若小妹沒靠二妹夫就能進仙境,不一定非要靠二妹夫在身邊才會醒。」

這話一下子說到點子上。

左撇子心裏亮堂不少,「對,對,到了老宅,咱倆也別多說話,以免幫接生豬羔子的其他人聽見,咱爺倆就悶頭引水。」

各種引法,他就不信了,玩命壓水,給他二閨女從井裏抽不出來。

……

井把一下下壓水的吱呀吱呀聲,響徹左家老宅。

左里正早就看懵了。

心想:這對兒爺倆咋那麼不長心呢。

後院兒老母豬叫,新出生的一窩小豬羔子也沒人管。新房小豆人事不省中。這爺倆卻像抽風似的,啥正事兒不幹,衝進院子就壓水。

「撇子啊,我剛才讓你三哥早就將大缸水添滿了,你跟我到後院兒去看一眼……」

左里正話沒說完,左撇子就急了:「誰讓你們壓水的,壓水作甚呀。」

左里正:「……」

他應是沒看錯,撇子那表情,像極了在埋怨他破壞了風水。

而這面,左小稻像做學問一般還調比例呢,抱着她二妹暈倒前用過的仙水罈子,正一點點向井裏添加仙水,嘴上不忘提醒:「爹,你壓水別使那麼大勁兒。」

她二妹暈倒前壓水井,絕對不會是這麼大動作。二妹沒勁兒。

她和爹眼下要做的就是讓原景重現。

當白玉蘭呼哧帶喘跑過來報信兒:「她爹啊,二丫頭醒啦」時,左里正又眼睜睜看着,這對兒半夜三更發神經的父女倆,唰的一下就將井把子丟掉,轉身就朝外走,也不再壓井了。

左里正再次:「……」

別說左里正有點兒懵。

就連朱老爺子連夜帶回的郎中也有些傻眼。

朱老爺子、李二、從杏林村找來的赤腳郎中,仨人早被雨水澆透透的,站在左家大門前:「已經醒了?」

「嗯,醒啦,不好意思哈,麻煩您跑一趟啦。」

「醒了,其實也應該號號脈的。」

郎中心想:要不然白來了,這整的啥事兒呀,大半夜鑿門,鑿的他心口像是要翻地龍似的,結果到了后說啥事兒沒有,這讓他如何甘心。

……

可以說,左家這一晚上,過的那叫一個人仰馬翻。

第二日依舊是個陰雨天,但左家人不再是潮濕的心了。

因為昨夜的老母豬生了十五隻胖呼的小豬仔,老母豬過後還算健康,這在鄉下是極為難得的。看來平日裏的酒糟、榨油剩下的豆餅子沒白喂。

之後家裏老母豬要是再生,加吧加吧左家快要養百十頭豬了。

家裏眼下在十里八村是不是很殷實的地主富農不好說,但又添了這些豬,被稱一句養殖大戶妥妥的。

這不嘛,左撇子剛從老宅那面回來,一身埋汰衣裳沒換掉,他一會兒還得走,抽著空的回家想多聽聽倆閨女嘮嗑。

別看全家一宿沒咋睡覺,連秀花臉色都不差。

秀花趴在熱乎炕上,正在聽大外孫女小稻,講述朱興德夢裏告知的事情。

「又給官做啦?」白玉蘭自豪,坐在炕邊抖了兩下腿:「這可真是,出去甭管幹點兒啥,都能被那些官員發現咱家孩子的優點,擋都不擋住。」

秀花接話:「主要是優點太明顯。」

左小稻:「……官名叫游弈使,戶部下面專門管運糧的。」

大夥問:「那是文官武官?」

不等左小稻回話,白玉蘭就自個問,自己答道:

「可能是文官里的武官。你想啊,靠科舉選上的文官,一個個弱的跟小雞仔子似的,沒幾個你小妹夫那體格子。咋可能會折騰得起運糧事宜。那叫一走往返少說倆月。只會死讀書沒有壯實身板哪能行。那麼在那種大官門裏頭,我猜應該也會安排一些有點兒拳腳功夫、為人活絡的武官歸戶部管。」

這話很引起認同。

左撇子笑呵呵豎起大拇指:「老婆子,你分析的太對了,應該揍是這麼回事兒。」

秀花也難得贊一句:「你腦子終於聰慧一回。」

「我這不是一門心思琢磨,咱家孩子往後去了那裏有沒有發展嘛。德子之前不繼續干捕頭,不就是因為最大才是捕頭,再往上就爬不上去了,這才不做了。」

小稻想了想,就當是讓家裏人高興吧:「這回好像比捕頭大多了,那游弈使當上就是從七品。」

秀花本來趴炕上正拄著下巴,聞言胳膊一禿嚕,下巴差些磕在炕沿兒上:「啥,七品?你沒聽茬吧!」

「沒有,外婆還不知曉甜水她爹那性子?有點兒好事會顯擺好幾遍,特意在那頭提醒我,是從七品、七。據說現在都參與進主賬里商量事兒了。」

隨着這話,屋裏莫名其妙靜了一會兒。

七品是多大啊?

七品快趕上縣太爺大了吧。

左撇子聲音有點兒發飄問道:「回頭會不會給擼掉?會不會只是讓當這一路的七品。」

白玉蘭急忙補充:

「擼掉,咱認命,就當作沒有這回事兒。

但要是不給擼掉,小稻,趁著德子不在家,娘可要提醒你,這回你死活不能讓德子再拒了,你好好吹吹枕頭風,可不能讓他任性拿那麼大的官職不當乾糧。

這叫和縣太爺差不多的品階,不是縣裏捕頭。

也別拿家裏沒人張羅買賣說事兒,家裏不用德子張羅,要是那樣,我寧可關了酒鋪子,讓他好好的奔前程。」

秀花跟着點頭,而且面色很認真。

她還是更稀罕家裏孩子們做官的。要是都可以做官,她可以拿銀錢當糞土。

這樣往後和稀飯兒之間也能互助。

左小稻無奈,大夥說的跟真事兒似的,連枕頭風都說出來了,再聊下去就差回頭等朱興德回來,要商量一下賣多少頭豬,換了錢去京城置辦房子落戶。

戶部在京城啊,所以要去那裏買房子。

左小稻急忙岔開話題:

「那個李知縣知曉小妹跟着去了,趕路時,墨竹還給小妹幾塊糕點墊肚。小妹說,又有妹夫在身邊寸步不離,又有好些個人知道她是女的照顧她。

我昨夜還瞧著小妹人了,特意過來和我打的招呼。瞧上去就是沒水洗臉造的埋汰,眼睛還挺有神,看起來沒咋遭罪。

聽說夜裏住宿,也是和小妹夫單住,哪怕是在戶外也有個地方換衣服……」

小稻知道外婆和娘很關心小妹能不能在外面換衣裳的事兒。

因為小妹走時,奶還挺多的,所以趕緊說出來讓大家放心。

「至於二妹夫,我也見到了,我看滿山狀態也不錯,還對我招招手呢。」

左小稻說話時,望着盤腿坐在炕裏面的二妹笑。

輕拍了拍二妹的膝蓋:「行了,我全彙報完了,該你啦。」

秀花、白玉蘭、左撇子,仨人好忙啊。

聽完大丫頭的,又眼巴巴接着聽二丫頭的。

白玉蘭站起身,還着急忙慌提醒一句:「等等再嘮,我得去給灶坑填把柴火。」可見,她不想錯過每一句話。

等到白玉蘭重新坐在炕上,左小豆倒是乾脆,直接將從仙境帶出來的花兒給了秀花:「那裏有池子,有草地,還有花兒,老大一片地方了。我能進去,還能帶水帶花出來。這回離開他楊滿山,哈哈哈,我也能舀水喝了,外婆,娘,爹,你們可勁兒的使吧。另外,現在已知的還有,我每次想進去出來,需要用神仙水引著井水,咱家那口井是入口和出口。」

秀花在二孫女講這些話時,將手上這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塞進了嘴裏。

「噯?娘。」左撇子看的一愣,伸手要制止。

老岳母這是啥毛病,小孩子一樣,不認識的東西也能往嘴裏塞,不知道的以為是羅稀飯家的胖墩墩呢。甜酒和甜田都干不出這事兒。

「喊啥,我嘗嘗。」萬一吃了能變花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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