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噢大哥,你是我心中一首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噢大哥,你是我心中一首歌

曾經旳李知縣李景懷,將左家名單交上去后,本來挺高興的。

可是回府後,由於他很關注侄女的情況,留下墨竹處處留心,就聽說一件讓他氣憤至極的事情。

這就是戰後創傷吧。

「你也是那麼認為的?」

李景懷的妻子許氏,將兩歲大的兒子交給乳母后,和李景懷柔聲:「不是我那麼認為,是二嫂和三嫂那麼想的,而我覺得,她們會說那些話是人之常情。」

忠勇伯家的二子和三子是庶子,只有犧牲的李將軍和幼子李景懷是嫡子。

許氏繼續解釋道:

「還有隔房叔伯家的嫂子們也會那麼想。

畢竟青青是從那種地方回來,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外面的人不敢當面說,不代表人家猜不到。

是,我很同情青青,我也很難過,一個韶華正好的姑娘家,就這麼被毀了一輩子。

可是,夫君,我們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說青青這事兒,並不會影響到府里其他姑娘家的議親。這是我們不可迴避的。

府里二房三房加在一起可是有好幾位十三四歲待嫁的姑娘。

那麼二嫂三嫂又沒有當我面前說什麼,只是背後說一些小話兒,犯愁自家姑娘們被青青影響定不下好人家,就這麼被下人傳了出來。

是,無論二嫂和三嫂是有意還是無意傳的,難道我就該揪著那幾個碎嘴下人上門去和她們吵鬧嗎?

我那樣做,鬧的闔府皆知,像個市井婦人般,真的不是在自降身份?

再說我要是事事都上門吵嘴,這偌大的府邸,這麼大一個家交到我手裏,我又怎麼可能會吵得過來。」

李景懷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些什麼。

或許從許氏的那句「人之常情」開始就在失望。

他心想:

這可真是人走茶涼。

怎麼就沒人想想,今日忠勇伯仨字是怎麼得來的。

況且,人還沒走呢。

他沒離開,他祖母、父親健在,這些當嬸娘的就敢這樣對青青。

再加上許氏那句肯定語氣的「青青一輩子被毀了」,李景懷只覺心頭火亂躥。

怎麼就一輩子了,是許氏你給定下來的嗎?

你一眼能看到幾十年後?還是你已經在心裏默認,青青就該從此養在府里不能出門或該出家代發修行?

他的大哥大嫂啊,要是知道該多難過。他這心裏都淬着火。

許氏好半晌沒得到李景懷回應。

身邊老僕不停沖許氏使眼色。

許氏這才閉了閉嘴,想了想,另起話題訥訥開口問道:「夫君,我們何時啟程,我好提前做準備,還要將府里安排一下……」

李景懷終於抬眼看向年輕的妻子。

他抬腳走到門口,忽然道:「我看,你還是留在府里繼續管家吧。做風光的四夫人更適合你,免得你隨我去地方會自降身份。」

許氏望着李景懷的背影,面露不可置信:「……夫君?」

然而李景懷早已經離開。

……

「青青。」

「小叔,你這是才從宮裏回來?」

「嗯」,李景懷沖侄女笑了笑:「祖母今日好些沒有?」

李青青從回來后就一直安頓在李老夫人的院落里。

李老夫人痛失最出息的大孫兒身體抱恙。

作為曾孫女的李青青,在老夫人的院落照顧。

「太祖母今日胃口還好,有多用了兩塊點心,喝過葯后就在歇晌。」

李景懷點點頭,「青青,有空陪小叔去庭院走走嗎?」

李青青接過丫鬟遞來的暖爐,低頭間,其實已經猜到小叔要和她談些什麼。

有些事情是不能迴避的,小叔可能感覺出來了。

諸如堂姐妹們每次見她,面上雖是友善,但私底下卻從不和她接觸。好像她和男人有過什麼,再坐到一處身上就帶着病,怕被沾上。

她還曾無意間聽過堂妹們說,她作為女子居然殺過人,說她真可怕。

至於嬸娘們是當着曾祖母和祖父面前一派慈愛。可目光深處,她能看出來帶着可惜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李景懷先問過侄女回府後有沒有什麼缺的,告知他要離開京城了,這之後就說道:

「青青,聽小叔的,你還小,有些事情不要太有負擔。

等過些年你就會發現,當初認為很大的事情,回頭再一想,其實沒什麼。

你還要記得一點,這裏是你家。

我走之後,無論是主子還是下人,誰敢給你臉色看,你就去和老祖宗說。或是和你祖父說。

包括你小嬸兒在內,你都不要有任何顧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在這個家裏腰板直,你明白嗎?小叔都不如你腰板直。」

「小叔,你說什麼呢,從我回來后,大家對我很好。」

到底是好,還是不想說出來給家裏添亂,各自心裏都很清楚。

李景懷坐在涼亭里,給侄女續了杯熱茶。

他利用倒茶來緩解自己的糾結。

按理有些話不該他這個做叔的來教女孩子,可是沒有人了,祖母身子不爽利,指望不上別人。

李景懷最終決定還是不能說太透。

他忽然換個話題提道:「你小麥姐可能快要進京了。」

李青青吃驚:「真的?怎麼會進京呢。分開的時候,小麥姐說要陪她夫君在老家讀書的。」

「因為她兩個姐夫的職位定下來了,開恩科的日子也定了下來,所以她們全家可能年後就會進京。最晚兩個月。」

李景懷看到侄女臉上的笑容,明顯的和之前不再一樣。

這才能見到點兒十三歲的樣子。

他故意湊趣道:「等你小麥姐來京,青青要多幫忙啊。那麼一大家子人,想必安頓起來很麻煩。等你幫着他們安頓完,還可以沒事兒去找你小麥姐玩。我雖沒去過左家,但是能看出來那一家子人性情應是很不錯。到時,你還可以多領着你小麥姐逛逛京城,多帶她吃些好的,幫着她們一家子多介紹介紹各處。唔,你可能要提前做功課,先問問菜市在哪,他們家是沒有下人的,緊著要去的地方應該是菜市。」

「嗯嗯,小叔,莪會的。真是沒敢想,這麼快就能和小麥姐見面。聽說她家裏還有兩位姐姐。」

李景懷這才順着這個話題聊道:

「所以說,人和人的相處,說到底靠的不是門楣和其他一些什麼,主要還是脾性志趣,有沒有共同話題。

老人們常說,議親要找門當戶對。

其實歸根結底,能有這個想法是存在一種顧慮,擔憂雙方成長環境和見識的不同,怕沒有話聊,過不到一起去。」

李景懷望着侄女繼續道:

「青青,小叔現在就希望啊,你多出去走走。

我相信再過幾年,你一定會遇到很有話聊的人。

小叔作為過來人,太知道這點很重要了。

到那時,無論你看上的人曾經是個什麼樣的身份,只要你覺得和他有話聊,小叔一定都支持。」

李青青沒敢想,自己還能再嫁人。

而李景懷在喝了口熱茶后,繼續道:

「畢竟咱們這樣的家庭,到了眼下,已經不再需要聯姻。

目前的形勢,新皇也並不喜歡世家抱團。甚至不喜歡世家。

過多的,我就不和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只說一點。

所以,你不必為府中姐姐妹妹的親事而感到愧疚。

甭管你聽到了什麼,都不必如此。

因為她們所求的那些人家,沒有看上她們和你無關,只能說明她們還不足夠好。

或是那些人家也不過是個眼瞎的虛架子罷了,那種會因為你而影響到她們婚事的家族,本身就不是什麼好的門第。

好的家族,是能透過表面看本質的。」

經過這番話,李青青到底有沒有解開真正的心結,這個誰都不清楚。

但是這日李景懷離開后,李青青去找了曾祖母李老太太說知心話道:「老祖宗,您能幫我請個好一些的大夫嗎?我想讓他號脈,再換藥。」

「換什麼葯?你哪病了。」

「換以免會大肚子的葯。」

李老太太這才知曉,青青這孩子怕懷孽種,居然小小年紀曾跑到不幹凈的青樓,買了一些可能會有損以後生育的藥品在偷偷吃。

「你糊塗啊,那種葯才會毀了你一輩子。你有這個擔心,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曾祖母?!」李老太太撐著病弱的身體,指著李青青罵道。

可是才罵了兩句,就再也說不下去更重的話。

老太太一把摟過李青青哭了起來:「怨我這身體不爭氣,是啊,我得撐住了,我可憐的孩子。你又能和誰說這些,你又哪裏懂這些。」

但得這個家裏有一個真心接納,有個不是摻著私心的真慈善人,孩子都不會十三歲換男裝,偷偷去青樓那種地方買避孕藥。

而這,也是之後左小麥來京,李老太太非常支持青青常去左家的重要原因。

只有小麥能理解女子在戰爭中的凄慘與無奈。

小麥是為人婦的身份,秀花又有嫁過好幾家的經歷,左家是從很難的境況一步步走上來的人家,李青青只有常和左家人相處才能慢慢想得開有些事不算事兒。能算事兒的,都不是真心待你的人。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此時的左家,朱興德和小稻他們剛到家,才安頓完。

白玉蘭打聽:「你們去德子姥姥家咋樣?剛剛德子在,我沒好意思多問。一切順利不。」

小稻將腳放在熱炕上,捂著棉被道:「順利,您不是聽說了嘛,他大姨是抹着眼淚送我們走的,不知道的還得以為甜水她爹是她親兒子呢。包括他大舅母也是。要是看結果,屬他大舅家啥好處沒撈到。但他大舅母卻最是臉上帶笑。」

「咋的呢。」

「好找對象了唄。他大舅家三子一女,聽說那閨女長的像我婆婆,確實長的挺好,但來提親的一直都是不好不孬的門戶。一晃十六了。我們這麼一去,想必他大舅母能尋到一位富足的女婿了吧。」

白玉蘭聽的連連點頭,她家最近也總有媒婆上門。

這不嘛,她趕緊和大閨女發牢騷道:

「你們走這幾天,咱家門檻子也快要被媒婆踩爛。有給六子提的,有給二柱子提的,還有給吉三提的。

別說,有那麼兩戶我真相中了。

一家是峻熙啟蒙恩師的外甥女,那外甥女的親爹也是位老童生,更不用說峻熙啟蒙老師是位秀才公。

多好的條件,全會識文嚼字。說要和六子結親。

結果六子這個不爭氣的,被我薅著和人家姑娘見了個面,你猜回頭他說啥?他說從那姑娘家的做派就能看出,一家子迂腐,給我氣的啊。」

「那就是沒相中吧?」小稻道。

白玉蘭點點頭:「你外婆也是那麼說的。你外婆說什麼迂不迂腐,男人一向看臉。男人拒絕找的所有借口,你都可以理解為一句話,無非是沒相中姑娘的臉。」

白玉蘭扒拉手指頭道:「我眼下就指望柱子啦。等到柱子回來,我就安排他和人家初四見面,已經定好了。你猜來提親的是誰家?」

「誰家?」

「要不說我能一口應下見見呢,是當初咱家賣野豬肉那莊子。」

這個人選讓小稻有些意外:「庄頭家的閨女?」

可白玉蘭翻了個白眼道:「什麼庄頭,是莊主家的四閨女。那一大片地全是那家的。咱家當初為賣野豬肉那倆錢,還要對帶人幹活的庄頭點頭哈腰呢,更不用說莊主,咱那時候都見不著面。可現在要和咱家柱子結親了,多好的條件,是吧?我特意問過,還是正兒八經媳婦生的閨女,不是那亂七八糟的女人生的。」

這個嫡庶之分,她懂。

白玉蘭說到這裏,也感慨道:「說起這事兒,才發現一晃變化真快。我也沒想到,眼下能提親到咱家二柱子頭上的,都得是莊主家的閨女。那媒婆可會說話,說不是這種極好條件的,她都不好意思來。」

那位媒婆還埋怨她:「你家女孩子生少了,怎麼就沒有一個待嫁的呢,你家孫子輩的還太小啦。」滿是遺憾的語氣。

白玉蘭和大閨女撇嘴笑道:

「等到那媒婆走了,你爹都憋不住樂了。

你爹說,這人活着啊,就會活久見。

以前總聽別人嘲笑咱家閨女生一窩,相當於耗子生一窩,全是喂貓的貨。那意思,你們姐妹幾個嫁的不咋滴,我們老兩口將來指望不上唄。

結果現在調轉風向,沒想到半輩子過去,竟然有人會真心埋怨咱家女孩生少了。」

左小稻卻沒忘記二柱子議親的事兒,又拐回話題問道:「話說,柱子還沒回來嗎?」

「沒呢,你們走第二日,他就出發了。結果你們都回來了,這孩子還沒回來。」

二柱子得了個滿山交給他的任務。

滿山隊伍里有一位叫付大旺的猛將,在執行火燒糧倉任務時犧牲。

屍體就埋在了白頭山上。

聽說付大旺老家只有個親妹子,並未成家。

滿山幫着申請出不少犧牲銀錢。

但滿山身上有傷沒拆線,不適合長久騎馬奔波。就讓二柱子帶着銀錢和他說明情況的書信幫忙去一趟。

要不說,人不經念叨。

說曹操,曹操就到。

話剛落,院落里就傳來朱興德呵斥二柱子的聲音:「你頭髮咋成掃把啦?」

當白玉蘭和左小稻出來時,就聽到二柱子喊道:「哥啊,你得給我報仇。你瞅瞅啊,我頭髮差點兒被人薅罷園嘍。那付家村就是個惡村。」

二柱子這個倒霉蛋兒去付家村送信兒,正趕上那付家九族在欺負孤女。

都在傳無名小卒付大旺死在前線了,往後回不來。

族裏說是為付大旺這一支子着想,要從族裏給大旺過繼個兒子繼承房屋財產,再正好有人看上大旺的妹子,要把大旺親妹子嫁出去。說嫁不如說是趕。

所以二柱子以一當十,不僅沒將書信和犧牲銀錢給付大旺的妹子,而且還將人家妹子以前攢的銀錢也給搶走了,帶回了左家。

柱子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能幫助戰友的妹子徹底保住財產。

可問題來了。

他沒將受欺負的妹子帶回來。

朱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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