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兩難

那兩張相似度極高的臉，已經不用再證明什麼了。

「你……真是我爸……」

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彷彿被雷劈了一般。

聖主是又哭又笑，而他，又激動，又難受：「你應該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你還敢跟我相認，你不怕我親手送你去刑場嗎？」

「不怕！」

聖主釋然地笑道：「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你，做夢都想跟你相認。」

「如今我終於實現了，我圓滿了！」

「什麼大業，什麼理想，我通通都可以不要！」

「就算你現在就送我去刑場，我也不會怪你，我知道我兒子，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我尊重他的選擇！」

年輕人眼睛通紅，猛地站了起來：「你太自私了！」

「你根本就不該跟我相認！根本就不該讓我知道，我父親是臭名昭著的聖主！」

「你現在讓我在忠孝裏面選前者，讓我親手送你去刑場，你不覺得對我很殘忍嗎！」

一席話，說得聖主再次哽咽起來。

他是賊，他兒子是兵，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恐怕就是一百個人來做這道選擇題，也很難有人真正做到問心無愧。

什麼大義滅親，有幾個人能做得出來？

「我只是想認回我的兒子，想一家團聚，我真的做錯了嗎？」

聖主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說道：「你說我是臭名昭著的壞人，可你知道，我幫助過多少人，我救過多少人嗎？」

「有人吃不飽飯，我讓他們吃飽飯。」

「有人治不起病，眼睜睜看着親人離世，是我掏錢，我讓他們活下來！」

「有人被人家欺負，被逼得家破人亡，是我替他們主持公道！」

「我不是一個好人，可我真的就是壞人嗎？」

「你以為那麼多人心甘情願替我賣命，是我逼着他們么？」

「不！是他們認同我！他們從內心裏認同我！我和他們，都是一群不被世俗所理解的怪物，被公理和正義所拋棄的可憐人！」

聽到他的話，年輕人頓時愣在當場。

不過，他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觸動的人。

「你以為我跟你的那些爪牙一樣，輕易就能被你洗腦？」

年輕人指著聖主，不知是痛恨還是鄙夷，又或是痛心：「你認為你做了很多好事，但你不過是為了讓你內心能好受一點，因為你做這些事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蓋你做過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

「你知道為了抓捕你，我們犧牲了多少人嗎？」

「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因為你無辜枉死，又有多少人被你間接害死！他們的家人，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聖主吸了口氣，抹了抹通紅的眼睛：「我承認，我害死過很多人。」

「但我做這些好事，不是為了掩蓋我的錯誤。」

「我只希望，我做的這些好事，能幫我兒子積德，哪怕我這一輩子都找不回他，我也希望他一生平安。」

「現在我看到了，我兒子有出息，他比他老子坦蕩，是個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人！」

聖主紅着眼睛，笑了起來：「我現在很開心，我已經無憾了。」

「如果，你願意叫我一聲爸，我不會讓你兩難。」

「我立刻去自首，去贖清我的罪孽。」

「我只希望，在我被槍斃之前，我能看到你結婚生子，能親耳聽到你的孩子，叫我一聲爺爺，那樣，我一定坦然赴死。」

「你別再說了！」

年輕人猛地轉過身去，一副什麼也不想聽的樣子。

但此刻，他早已經淚流滿面，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狹小的木屋裏，頓時一陣沉默。

良久，年輕人淡淡道：「你好好在這裏養傷，下次我再你來看你。」

「你最好別跑出這座山，因為現在整座城都已經被封鎖了，你出去，必死無疑。」

聖主苦澀道：「如果你想通了，準備親手抓我，就不怕我逃了嗎？」

「你應該知道，我有那個能力。」

年輕人吸了口氣，冷漠道：「你可以試試。」

「如果你真的那麼做，我就當沒救過你，但我一定會親手抓住你！」

說完，年輕人離開了。

望着他的背影，聖主眸子裏閃過一絲不舍。

縱然他再臭名昭著，是世人眼中的大罪之人，可面對自己的孩子，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

而且他知道，他剛才那些話，已經說動他兒子了。

下一次，只要他說出當年發生過的一些事，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父子團聚。

大約半個小時后，一個人影出現在外面，很快便走進小木屋裏。

人影恭敬地彎下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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