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缺一個契機

「師父，我們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爺爺嗎？」李恪問道。

越野車迎著朝陽向南方行駛。

他們從18號城市出來的時候是孤零零的，然後遇見了共濟會，熱鬧了沒兩天又孤零零的再次上路。

這就像是一段人生似的，每個人都會經歷喧囂與繁華，然後重新回歸孤獨。

路永遠是自己的，人世間從來都沒有不散的筵席。

慶塵想了想：「別告訴了，老爺子時日無多，就別讓他知道好友死去的事情了吧。」

「嗯，」李恪想了想回應道。

其實慶塵沒有權力替老人做主，但他確實擔心老人得知噩耗后熬不到002號禁忌之地。

傍晚，老人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此時胡小牛已經筋疲力盡所以換了慶塵開車，雖是新手上路，卻開的格外熟練。。

越野車穩穩噹噹的行走在荒野上。

遠處是晚霞，四周是平原與曠野，整個世界像是被鍍了一層橙紅色的油彩，壯闊又落寞。

李恪在後排扶起老人，用保溫壺裏的溫水餵了少許。

慶塵忽然忍不住問道：「老爺子，你和你那位朋友是怎麼認識的？」

他抬頭看向後視鏡，卻發現老人愣住了。

老人問道：「你們見過他了對嗎？」

慶塵沉默了片刻：「嗯。」

「你們見過他，但是又不想告訴我，所以他已經死了，」老人說出自己的猜測。

車裏沉默了。

老人想了想說道：「你不告訴我，是擔心我聽到老友的噩耗，所以扛不到002號禁忌之地對吧。」

「嗯，」慶塵點點頭。

「放心，我沒有那麼脆弱，」老人說道：「而且，我這輩子見過的離別，太多了。」

「您好像知道他會死，」慶塵說道。

「我先講一下我們因為什麼結識吧，」老人笑着說道：「那時候我還沒現在這麼老，還特別喜歡通過秋葉別院的密道出去玩。有一次我去了常去的酒吧，那個酒吧正在舉辦喝啤酒的比賽。」

「那天晚上大半個酒吧的人都喝醉了，最後就剩下我們兩個，」老人看着夕陽回憶道：「後來我倆也喝醉了，也不記得又發生了什麼。據李雲鏡說當時我們兩個跑去紅星拳館說要一起打定級賽，還砸了人家好多東西，當時我兜里沒錢，還是李雲鏡幫忙賠了拳館一筆錢，我倆才沒挨揍。」

「從那以後，我偷偷出去喝酒都會經常喊上他，然後做一些非常離譜的事情，現在想想，那大概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快樂了。」

「您什麼時候知道他是神代成員呢，」慶塵問道。

「其實第二年就知道了，李雲鏡跟蹤他三個月的時間，發現了一些端倪，」老人說道：「不過我並沒有拆穿他，他也從來都沒有向神代彙報過我的行程。好像只要大家偽裝的像一點，朋友就可以繼續做下去。」

老人繼續說道：「到了第三年，他母親病重，但是神代家族遲遲不肯讓他回到北方。那段時間他很抑鬱，我也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抑鬱，所以就主動給了他一條重要的情報，這樣他有了地位，也就有資格跟家族提條件了。」

「他回了北方陪伴母親走過了最後一段時光，再回到18號城市的時候便主動向我坦白了一切，」老人笑着說道：「那時候他特別愧疚，我趁機讓他罰了八杯酒，這一次喝酒是我贏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一直說讓我也利用他一次，這樣他才能良心稍安。」

「但其實我知道，他已經在心裏決定，只要我利用他一次，他就可以毫無愧疚的選擇死亡，這樣就不用飽受家族忠誠與朋友義氣之間的折磨。陸斗君，和神代家族的那些人是不一樣的。有時候我就在想，那個骯髒的家族能走出一位陸斗君這樣的人物，太難得了。」

「所以您知道這次利用他之後，他一定會死，」慶塵輕聲說道：「那為什麼還要利用他？」

老人笑了笑：「你或許想聽到一個非常有哲理的回答，或者是一個讓我形象能夠重新光輝起來的回答，但我的回答很簡單，因為我是李氏之主。」

慶塵默然。

就因為他是李氏之主，所以他心甘情願的一輩子被『囚禁』在半山莊園裏。

就因為他是李氏之主，所以他要用最好的機會，除掉一個神代近幾年來最有機會晉陞半神的人。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兩全之法，神代陸斗沒有，李修睿也沒有。

「慶塵啊，」老人笑着說道：「正因為你們騎士從來都不被世俗束縛，我才羨慕你們，所以，千萬不要學我。」

慶塵抬頭間，忽然從後視鏡里看到老人臉上有兩行淚水流淌著，卻依然在微笑。

「老爺子，這個世界真的如此複雜嗎？」慶塵莫名問道。

「不，你活得簡單，這世界就能簡單，」老人回答道：「小子，我沒本事讓這個世界為我改變規則，但願你有。」

……

……

回歸倒計時31:00:00。

傍晚17點鐘。

越野車裏的慶塵，再次看見那顆宏偉的巨樹，如天擎般屹立在002禁忌之地中央。

不管看過多少次，當慶塵再看到時總會覺得格外震撼。

就在此時，胡小牛忽然驚呼道：「塵哥，那大樹的樹冠外，好像有一條彩色的尾翼拖曳下來！」

慶塵看過去，果然，一條長達十多米的尾翼拖曳在樹冠外，而對方的身體則藏在樹冠之中。

老人裹在睡袋裏怔怔的看着：「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個『他』，便是李叔同的師父，老人的至交好友。

幾十年前，那位朋友給老人描繪外面世界的美好時，老人一直都覺得對方是在騙他，因為連聯邦集團軍都不曾拍到過相應的照片，也沒有找到那麼神奇的生物。

這一切，對於老人來說就像是一場憧憬了幾十年的夢，今日終於得見。

老人看的有些痴了。

下一刻，天空中飄來一團陰影，剛好將行駛中的越野車給籠罩在下方。

胡小牛探出頭去便愣住了，碩大的青山隼在上空盤旋著，翼展時竟讓人有種遮天蔽日的錯覺。

一聲鳴叫。

慶塵愣了一下。

因為他竟是聽懂了對方的意思：「這麼快就回來了？李叔同那老小子呢。」

慶塵想了想對天空喊道：「我師父去了北方，這次我帶來了新的騎士。」

青山隼又鳴叫了一聲：「又要多兩個惹人厭的臭小子了嗎，別弄那麼多騎士出來，騎士多了容易鬧么蛾子。」

慶塵：「……」

似乎他成為騎士后便滿足了002號禁忌之地的收容條件，連那禁忌之地中的生物傳達出的意思，他都能聽懂了。

青山隼沒再理會越野車，振翅飛回了002號禁忌之地中。

老人新奇的問道：「這就是青山隼？」

「對，」慶塵點點頭：「跟騎士關係還不錯。」

老人又問：「它好像在對你說話，你能聽懂嗎？」

慶塵點點頭：「能。」

「它說的什麼？」

「它說歡迎騎士回家。」

老人羨慕了：「這大隼還挺好客的呢。」

越野車迎著那顆大樹駛去，但還沒多久慶塵就放緩了速度。

「怎麼了？」老人問道。

「有車隊停在002號禁忌之地外面，」慶塵說道：「有共濟會的車輛，還有聯邦集團軍的車輛。」

加起來，估計要有上百輛車之多，搞的002號禁忌之地外面猶如擴建了一個停車場似的。

共濟會的車輛破破爛爛的，明顯經歷過一場惡戰，應該是被聯邦集團軍給趕進了002號禁忌之地。

慶塵對胡小牛說道：「看看外面的荒野上，有沒有彈殼。」

「有，」胡小牛回應：「而且彈殼還挺密集的，看樣子是發生過一場戰鬥。」

聯邦集團軍的停車處，還有數十人在車子附近進行警戒，對方發現有車輛靠近便立刻端起武器。

「我看到他們的部隊番號了，應該是聯邦第二集團軍198師的，那是陳氏的嫡系部隊，」老人說道：「南方一直都是陳氏的自留地，黑桃幫助荒野人、時間行者在這裏重建家園，勢必會惹到他們。」

「他們應該有一大半都追進002號禁忌之地了，」慶塵疑惑道：「不是說聯邦集團軍一般不會輕易進入禁忌之地追殺荒野人嗎。」

他記的很清楚，叮咚的母親便是被聯邦集團軍趕進了禁忌之地，這才躲開了追殺，最終在禁忌之地里誕下新生命。

那時候，聯邦集團軍就是在邊緣停住的。

如果沒有慶懷那種影子候選的任務，沒人會閑着沒事進入禁忌之地。

老人說道：「這002號禁忌之地本就在陳氏地盤上，他們對這裏比較了解一些，早些年的時候陳氏一直在用囚犯來試禁忌之地的規則。」

「等等，囚犯在監獄里能被他們提出來嗎？」慶塵好奇道，壹應該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不是已經關進監獄的，」老人解釋道：「是他們利用pce安委會抓住嫌犯，然後不提起公訴，直接關入陳氏的秘密監獄等待使用。」

慶塵愣了一下，私刑？

果然，人類還是會有各種各樣的辦法來避開人工智能啊。

既然人工智能那麼公正，那就不把犯人送進人工智能管控的監獄就好了，另設秘密監獄。

老人想了想說道：「我們跟他們沒什麼仇，車上還有慶氏的標誌，他們應該不會多管閑事，繞開就好。」

然而，老人才剛說完，就看見慶塵取出了『以德服人』，對着聯邦集團軍的車隊便開了一槍。

那群陳氏嫡系部隊立馬上車追了過來。

老人都懵了：「你幹什麼？」

慶塵沒有回答，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來攀登青山絕壁時，李叔同曾說過的那句話：你還缺一個契機。

現在，胡小牛和李恪兩人也缺一個契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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