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最後一米(修)

第475章 最後一米(修)

第475章最後一米(修)

疼痛。

鑽心的疼痛。

在麻痹感消退之後,無邊的疼痛就像是一萬根針扎在身上,傷口的燒灼感又如同被人架在火焰上炙烤。

慶塵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破舊的屋子裏。

手指與手腕上,依舊緊緊箍著指鎖與腕鎖。

「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慶塵忍痛看向周圍。

房屋很小,牆壁是木質且破舊的。

慶塵看了對方一眼:「你們都給我換過衣服了,應該知道我身上沒有藏什麼東西。」

他一遍又一遍的頂着曹巍的弩箭,攀登著青山絕壁。

說罷,神代雲合便拖起慶塵,硬生生拉扯着他走入門外的風雪中,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說着,他抬手用力按壓着慶塵右肋處,那裏是野狼撕咬后的傷口所在。

他只是綁走一個影子身邊的心腹,為何會鬧出如此多的事情。

少年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這疼痛不是假的。

當這份希望破滅的時候,心智便會瀕臨崩潰。

然而,慶塵依然沒有發出任何一聲。

從門外進來的七個人他都見過,赫然正是以神代雲合為首的抓捕小隊。

慶塵對神代雲合冷笑起來:「偽善的民族。如果他們真的願意犧牲,那你開口讓他們自殺就好了,何必瞞着他們下毒呢。」

慶塵突然說道:「你們逃不出去了對嗎?」

咚咚幾聲,六名下屬盡數躺在了木地板上,氣息斷絕。

神代雲合看了慶塵一眼:「這世上有足以信任的人嗎?一旦我活着回到北方,那麼他們就都是功臣,家族會替他們贍養家人,享受着他們帶來的榮譽。他們也願意為財團的大目標,犧牲小我。」

電話對面的神代家主平靜問道:「回來之後,20號城市衛戍部隊交給你統領。」

他似乎很享受折磨別人的樂趣。

一遍又一遍躍出那最後一米。

慶塵閉上眼睛,靜靜的喘息著。

據說李長青那個瘋女人已經丟下了所有事情,開始追查他們的下落。

但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神代雲合笑了笑,他示意下屬鬆開折磨慶塵的手:「慶塵督查倒是觀察細緻,但有這觀察力也沒用。別說你現在重傷瀕死,就算是全盛時期也一樣逃不出我的掌控。不要因為殺了一個B級就有更多的野心,我說過的,你我之間的差距是天與地。」

神代雲合怔了一下:「您不把這小子留給老祖宗奪舍了嗎?老祖宗怪罪下來……」

那萬千疼痛交匯在神經遞質之中,每時每刻都是一種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折磨。

但是沒有用。

這時,神代雲合似乎不打算結束話題,而是問道:「你的禁忌物都藏在哪裏了?不然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把禁忌物的藏匿位置告訴我,我這一路不再折磨你,如何?」

幾個呼吸后,忽然有一人昏沉倒在地上。

但一次次細微的後退,最終都會成為意志崩潰的前奏。

神代雲合用謙卑的語氣說道:「家主,我已經抓捕到慶塵了,是否按A計劃繼續將他運往A02基地?」

而白蠟樹是春雷河以南的速生樹種,北方是很少見的,起碼不會有北方的伐木工專門尋找白蠟樹搭建屋子。

某一刻,他忽然想起影子對他說的話。

神代雲合搖搖頭:「不用做這種試探,你知道我現在不會殺你。」

只是一瞬間,慶塵只覺得像是有人用烙鐵燙在了身上,他如蝦米般弓起身子。

慶塵從未有過如此虛弱的時刻,虛弱到他的思維都有些受阻了。

那名下屬的右手如鐵鉗,緊緊箍住慶塵右臂的傷口,看着慶塵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很快,連衣服都被打濕了。

說話間,神代雲合再次按壓着慶塵的傷口,用無盡的疼痛摧殘著少年的意志。

神代雲合提起爐子上的水壺,給下屬一人倒了一杯水:「各位都辛苦了,此行回到北方還需要艱苦一段時間,我們任務在身便以水代酒,等回了北方,我給各位請功。」

屋子的角落裏,堆砌著一些伐木工具。

說着,他回頭去看下屬是否做好飯了。

這時,慶塵突然睜開眼睛說道:「我身體里確實藏了一個東西。」

「走吧,我知道你是時間行者,現在距離你回歸還有21天時間,我們要在你回歸之前抵達北方,」神代雲合哂笑着說道。

吱呀一聲。

神代雲合想了想:「吞入腹中了嗎?」

下屬們遞出茶杯,恭敬的等待着神代雲合一個個給他們倒水,一飲而盡。

神代雲合被拆穿之後也不生氣,他示意下屬們做飯,而他則走到慶塵身邊哂笑道:「大名鼎鼎的情報一處慶塵督查,求生欲似乎也沒那麼強。」

對面沉默了幾秒:「按B計劃來。」

有人愕然看向神代雲合:「我是老祖宗的人,你竟敢……」

一分鐘后,電話對面傳來聲音:「什麼事?」

人在絕境中,一旦發現一絲希望,就會將全身心壓在那個賭註上。

所以慶塵所能做的就是,一步都不退。

神代雲合不明白,八竿子都打不著的火塘為什麼也會參與進來。

一身樸素裝扮的神代雲合看向慶塵:「醒了?倒是難得,醒了以後也沒有嘗試着逃跑,怎麼,已經放棄了嗎?」

說實話,這名神代的殺手刑訊過很多人,這世上確實是有硬骨頭,可是面對疼痛都一聲不吭的人,他還沒有見過。

這似乎是一個死局,只要神代雲合不犯傻,就算被找到了行蹤,只要沒人願意一炮連慶塵一同轟死,那慶塵就是他手上最大的籌碼。

神代雲合眼神里多了一絲笑意:「謝謝家主!」

這裏並不算冷,爐子裏有剛添的新柴,說明人並未走遠。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回到那個攀登青山絕壁的夜晚。

不知道為什麼,慶塵的內心驟然寧靜下來。

但是,折磨卻不會停歇。

這一刻,慶塵閉上眼睛嘗試着沉入以德服人的世界,來迴避這些痛苦。

即便慶塵一言不發,緊閉着雙眼。

慶氏追捕他們可以理解,但李氏李長青又是為了什麼?

穿上軍裝的李長青,是最瘋狂的李長青。

「……」神代雲合氣笑了:「這個時候還能說俏皮話,我相信慶塵督查的毅力了。沒關係,禁忌物也不過是捎帶着的,得不到也無所謂。」

不止如此,有人給他傳遞消息,連火塘也向荒野發出了命令,讓所有荒野人追尋他們的行蹤。

春雷河,是聯邦南與北的交界處,人們通常以這條河作為區分南方、北方。

神代雲合思索片刻走出屋去,拿着一部衛星電話撥打出去:「請幫我轉接家主。」

外面的寒風一下子倒灌進來,讓本就虛弱的慶塵遍體生寒。

這也是神代雲合他們必須放棄浮空飛艇的原因。

慶塵的意識突然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回憶中。

所以有人將它命名為春雷。

他睜開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身旁的殺手。

其實,連神代雲合都很意外,因為他們在逃離中原的路上,愕然發現北方竟然已經被李氏封鎖。

神代雲合眼睛一亮:「序號幾的禁忌物?」

神代雲合挑挑眉毛:「無謂的抵抗……你來,換着地方折磨他,直到他發出叫聲。」

「要不你把我剖開看看?」慶塵平淡的說道。

到了春天,西北的浮冰會跟隨着河流一路向東奔涌,浮冰在河流里相互碰撞時,會發出噼里啪啦的浮冰碰撞聲、冰塊溶解聲。

他回到屋裏,慶塵突然看着他說道:「送我回去,饒你不死。」

慶塵平靜道:「躲在外面的寒風裏,想要讓我嘗試逃跑后再將我抓回來,以此來一次一次的擊潰我,讓我的心理防線崩潰。這應該是你們慣用的心理戰伎倆吧。」

以至於他看向慶塵的目光,都有些奇怪了。

慶塵搖搖頭:「不是禁忌物,是鋼鐵般的意志。」

神代雲合突然氣笑了:「說實話我真沒想到,慶塵督查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威脅一個A級高手。放心,就算我會死,也會臨死前殺掉你。這件事情其實沒有那麼複雜,我把刀抵在你的脖子上,只要對方足夠在意你,就必須放我離開。就像銀行劫匪挾持人質一樣,這本就是個無解的局面,你覺得有誰能破解嗎?一般銀行劫匪都是如何被解決的?好像是用狙擊手吧,但狙擊手對A級高手有用嗎,我們已經有了第六感知。」

意志的壁壘,從不會分辨妥協的形式,不論是痛呼還是求饒,本質上都是一次後退。

有人推門而入。

此時此刻,光是李氏甲級浮空飛艇就有六艘升空,巡視在北方空域,幾乎完成了雷達的全覆蓋。

可是,這名下屬慢慢發現,那少年竟是緩緩止住了肌肉深處的顫抖,連神情都在一點一點堅毅起來。

那青山絕壁上的599米都是前輩陪着你走過的,但唯獨那最後一米,需要你自己走。

太多人扛不住被奪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時的殘酷。

屋子中央,正有一個鐵爐子在燃燒着,上面放置著一隻黑色的舊鐵壺,壺嘴裏噴吐著白色的蒸汽。

這一次他可以後退,或許不會有什麼。

神代雲合平靜道:「人類遭遇疼痛時發出喊叫是正常反應,所以不用抗拒。哼一聲吧,哼一聲我就鬆手。你看,甚至都不需要你求饒。」

神代雲合看向慶塵:「我認為你作為階下囚,最好不要對此報什麼太大希望,放心,沒人能救走你。」

慶塵繼續說道:「你們丟棄了效率更高的浮空飛艇,說明返回北方的空域已經被封鎖了。這個木屋應該在某個生產基地的林場,用的木材是白蠟樹,說明你們甚至都沒有機會渡過春雷河。」

慶塵默默的感受着身上的傷勢,他已經被人換上了一身破舊的棉襖,棉襖之下則是幾乎纏遍全身的繃帶。

一遍又一遍的看那朝陽如海。

慶塵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神代雲合竟如此兇狠:「你不信任他們嗎?」

他稍微動一下,便感覺自己渾身都疼了起來,彷彿身上一處完好的地方都沒有。

沒人能幫他了,他得幫助自己。

還有先輩刻下的名字。

慶塵踉蹌著,在雪地上每走一步都彷彿要耗盡全身的力氣,他看着屋外的雪林,心想自己或許真的度不過這一劫了。

慶塵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活下去,但或許這就是那所謂的最後一米。

但是沒關係,人生哪會只有甘甜卻沒有苦澀。

人生的苦澀,他早就嘗過了,這一次只是更濃烈一些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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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命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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