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作為人的尊嚴（修）

第887章作為人的尊嚴（修）

慶塵在黑暗中睜開雙眼。

他依然在翼裝飛行訓練基地，而門外則傳來狂笑聲：「哈哈哈，我真的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慶塵愣了一下，他聽出來那是奧登的聲音，但不就是回歸了嗎，不至於這麼興奮吧？！

他沒有出去，而是重新閉上眼睛思考事情。

下一秒，卻聽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穿過，往基地外面走去。

有人問道：「奧登，你去哪裏？」

他還看到一隻碩大的海龜浮於海面，那海龜如一棟房子大小，必然是恰巧曾有某個厲害的超凡者死在它身邊。

奇怪了，自己現在到底算不算實驗體呢？

回歸第六天，何今秋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武漢，他低着頭去買了一碗熱乾麵，一份豆皮，端著紙碗邊走邊吃。

慶塵回到房間里，他第一件事情就是給鄭老闆打電話：「鄭老闆，嚴防死守進入國內的通道，小心，中羽現在附身在一個叫奧登的北美時間行者身上，回到表世界了！」

……

慶塵問道：「九州的虞成、久染他們有安全屋的信息嗎？建立安全屋肯定不是何今秋親自去建的，我們順着這個線索找一下。」

表世界也要有禁斷之海了？

何今秋落在了海龜的背上，隨它慢慢漂流一天。

他又拿來剪指甲刀，把刀口都剪劈了小口子，才堪堪剪掉一個指甲。

無奈之下，他只能拿出一套比較休閑的黑色夾克，讓自己看起來休閑一些。

……

慶塵笑了笑：「翼裝飛行的技巧，我還沒學到呢，自然沒有走。」

然而他每天都算計著如何讓九州與海外勢力分庭抗禮，如何讓自己變得強大、再也不會被人背叛。

直覺告訴他，何今秋曾經居住的安全屋……就是這裏。

何今秋打開冰箱，取出一塊剛剛解凍好的新鮮牛排來，他盯着牛排看了半天，甚至想找一下當實驗體的感覺，但是，他看了很久也沒有對血肉很渴望的感覺。

把這些都錯過了。

紐約的一處郊區別墅里。

訓練基地里來了兩輛警車，連同慶塵在內也做了筆錄。

何今秋樂了：「有道理。」

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入伍以後為了不回家就參加偵察營選拔，再然後為了不退伍回家，又去了維和部隊。

慶塵並沒有回答：「對了，我給你介紹了一個新客戶，他叫張儉，也非常有錢，他會跟我一起學習。」

「這不成死侍了嗎？」何今秋自嘲道：「不過就算死侍也有衰老、死去的一天，我就比他強多了。」

他試着生咬了一口，頓時覺得生牛肉過於滑膩，於是吐進了垃圾簍里。

十二黑騎士已經幾百年沒有親自挑戰生死關了，他們走了歪路，但這些蒙在鼓裏的亞裔騎士學徒們卻還有救。

慶塵回應道：「先試着繼續找他，鄭老闆，如果他穿越之後會死在里世界，你覺得他會去哪裏？另外，我會幫他拖住白銀城的主力……甚至把白銀公爵也給拖過來，我儘力。對了，有一個壞消息，戲命師還有七個老怪物沉睡在中央王城的某個角落，需要白銀公爵手裏的毒酒杯才能喚醒，這個白銀公爵必須死。」

不過歐洲警方似乎對這種時間行者死亡事件已經習以為常了，潦草的處理一下就離開。

小時候大家都在課本里學「大雁」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

鄭遠東給慶塵打去電話：「我覺得他可能自己沒有把握解決這件事情了，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像所有實驗體一樣擁有永久的壽命，因為癌細胞是不會『老』死的。

「有計劃就行，」鄭遠東點點頭：「慶塵說他把黑騎士團里的九個人都引走了，如今白銀公爵還在城裏坐鎮，另外兩個則是第十騎士和第十二騎士。白銀公爵是半神，你恐怕打不過他。」

何今秋繼續說道：「我其實挺意外的，我沒想到慶塵會幫我那麼多。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以為他是個和我一樣的人，自私，謹慎。但在10號城市經歷鼠潮，卻發現我們的人生正好相反，我是一開始懷揣熱血被人澆滅，他卻是一點點被人喚醒了心裏的赤誠。」

愛麗絲報了警。

何今秋不喜歡別人欠自己人情，也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他想了想直接御劍飛行離開，來到父母墳前，何今秋認認真真的磕了幾個頭。

愛麗絲驚恐道：「奧登突然發瘋了一樣殺人，他變出幾隻猩紅之手將那兩名同學殺掉了！」

何老闆也不怕鬼，他甚至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魂，這樣他的父母就可以回來看看他了。

他在第四天越過大海，在太平洋看鯨魚浮出水面，從背上噴出二十多米的水柱來。看虎鯨群橫行大海，用尾鰭將海龜拍出水面。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披了一層被子，又像是母親在孩子遠行前悄悄來到房間里，溫柔的撫摸。

後來他乾脆拿來修剪樹枝的大剪刀，費勁吧啦的將長長的指甲剪平，又找來銼刀磨成光滑的樣子。

他戴上一頂鴨舌帽，試圖遮掩一下自己的灰皮膚。

何今秋乘風御劍，飄搖於九天之上。

「不打一打，怎麼知道打不過？」何今秋平靜說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變成這副鬼模樣，當然，凡有獲得皆會失去，有代價，自然就有收穫。」

何今秋失笑，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組成這人字的一部分，還變成了頭雁。

何老闆依然是那個講究的何老闆。

……

訓練基地的負責人愛麗絲戰戰兢兢蹲在角落裏，慶塵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的何老闆一定也回歸了，只是對方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沒有主動聯繫慶塵和鄭遠東。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一點點拾起他作為人類的尊嚴。

所以，中羽並沒有被空中要塞所殺，而是用納米機械人控制了一個時間行者，並用對方當做媒介，回到了表世界！

大事不好，這中羽可是半神啊！

慶塵順着血跡追出去，可中羽早就不見了蹤影！

一個邪惡的半神回到了表世界，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得趕緊告訴鄭老闆，以免對方進入中國境內！

那幾位隨着黑水城集團軍一起進入禁忌之地的時間行者，此時已經被禁忌之地野獸吃剩一具白骨了。

慶塵決定也將二十九納入騎士預備役里，跟着他學習。不僅如此，據張儉所說，黑騎士團里還有很多像他一樣的徒弟，大家並不知道修行的盡頭是被奪舍，還在懷着一腔熱血的挑戰着生死關。

他又寫了一張紙條留在桌上，轉身走出門去。

於是，他又用了一天時間，專門送了這些大雁一程。

晚上，鄭遠東打來電話：「沒能找到他，所有九州成員都聯繫不到他，只說在襲擊王國、未來總部之後，對方就獨自留在紐約，再也沒出現過。他也沒有回鯨島修行，也沒有任何消費記錄，他應該啟用了自己的備用身份信息，還有九州在紐約的安全屋。」

何今秋笑了笑說道：「不是說不要來找我嗎？」

何今秋怔了一下，他笑着說了一聲抱歉。

他在回歸第五天回到了國內，正巧遇到一群大雁遷徙，大雁慢慢的飛到他身邊，讓他做頭鳥破風，搭了他一段順風車。

一切都很順利，索雷爾甚至沒有遇到過如此聽話的學員。

身上的鞭痕也都好利索了，看不出來曾經有受過傷。

「等你消息。」

鄭遠東說道：「別墨跡了，說計劃。」

中羽的事情甚至可以先等等，何今秋卻是真的沒時間了。

……

他就坐在墳前，將自己入伍之後經歷的所有事情，都輕聲細語的給父母講了一遍，也不管他們是否能聽到。

奧登猙獰道：「滾開。」

去里世界十多年，回來之後父母已經長眠於地下，還是舅舅幫忙操辦的喪禮。

他在里世界被藤索纏住，一身的力氣與能力都無法使用。

遺憾啊。

他知道，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願意無條件幫何今秋的話，那就一定是鄭遠東。

何今秋此時已經改掉了身上頹廢，整個人平靜的就像是準備赴死的戰士，他知道自己要做怎樣的選擇，也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所以一切都釋然了。

回歸第七天，他御劍飛行去了漢南的紗帽鎮，輕輕落在了河堤上。

第二天，許多學員因為死亡事件，選擇了暫時休學，離開了訓練基地。

創建九州之後，他又秘密將父母遷走，以免被人報復。

鄭遠東也凝重起來：「你和他碰過面了？」

鄭遠東推開門去，卻見迎面放着手寫的字條：別找我。

然後，九柄青玉心劍歸一，他御劍乘風而去，一路漂洋過海。

他覺得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要再看幾個人，看幾個地方。

出門時遇見鄰居，那位大媽看見他灰色的臉頰與脖頸，立馬驚嚇的向後退去。

何今秋此時才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真不孝順，以前離開家的時候，覺得那個家特別討厭，自己一分鐘也不想待。

鄭遠東：「正有此意，我明天就會抵達紐約，將九州的所有安全屋排查一遍。」

先前二十九參與營救他的事情，已經由李彤雲轉述，經過巨人確認，二十九確實沒有問題。

到了夜晚，他身後傳來腳步聲。

漸漸的，路上開始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異常，有點畏懼他。

此時回歸的何今秋手腕上，已經沒有了藤索，行動如常。

或許是因為，自己最美好的時光就在這段河堤上，只不過當時是幾萬個戰友，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

原本熱熱鬧鬧的訓練基地一下子冷清了，只剩下七個人。

……

「沒有，算是錯過了，但就算遇上，我現在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慶塵說道：「這個人極度危險，最好能想辦法找到他的行蹤，把他弄到北美去。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何老闆出事了。」

何今秋抬起雙手：「用你的黑刀，砍斷我的雙手，我抵達里世界之後，就可以大開殺戒了。」

緊接着，外面傳來尖叫聲、哭喊聲，等到慶塵快速出門時，訓練基地里到處都是血，地上還躺着兩具時間行者的屍體，似乎被奧登所殺。

將近二十年了，從未如此踏實過。

「說說吧，打算怎麼做？」鄭遠東問道。

愛麗絲愣了一下：「其實……伱也是時間行者吧，很厲害的那種？」

「現在需要我做什麼？」鄭遠東看了一眼手臂的倒計時，即將穿越了。

慶塵瞳孔驟然收縮，他當然知道猩紅之手是中羽的能力，他也知道奧登等人正隨着黑水城軍隊進入禁忌之森，而中羽也剛好在禁忌之森里！

某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前面的人生都白活了，原來世界上有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情，這麼多好看的風景。

說着，他轉身去了卧室，打開衣櫃挑挑揀揀著自己的白襯衣與灰西裝。

「我現在被人穿了鎖骨吊在天花板上呢，我能打算怎麼做？」何今秋反問道。

「當然是把那些算計我的人，都殺掉才行啊，」何今秋微微眯起眼睛：「他們以為把我困在那裏就動彈不得了，但他們低估了我的性格。」

海龜也不生氣，就這麼慢慢的滑動着，任由他躺在自己背上，孤獨的滄海世界裏一人一龜依偎在一起。

結果換上每一件都覺得與自己膚色不搭……

講著講著，何今秋在墳前睡著了，他這次竟然沒有做夢，睡的格外踏實。

愛麗絲開着她的皮卡車，將學員們一個個送去庫爾舍瓦勒國際機場，回來的時候看着冷清的訓練基地有些失落。

鄭遠東也坐在河堤上：「什麼時候輪到新兵蛋子給班長發號施令了？你說不要找，我就不找？」

……

他太了解何今秋了，對方一定是遇到了他也沒法幫忙的問題，亦或是可能會讓自己也身陷險境，才會做的如此決絕，絲毫不願意旁人插手。

一整天的時間裏，慶塵都在認真的跟着索雷爾學習跳傘，並且第一次乘坐基地里的直升機，在索雷爾的陪同下進行第一次跳傘。

半小時之後，一身中山裝的鄭遠東來到安全屋門前，他愣了一下，這間別墅連門都沒有關，就像是專門給他留好的門一樣。

他看着自己生活過的漢陽王家灣，只覺得這裏變化真大，跟十多年前完全不同。

何今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最後一站要來這裏。

鄭遠東在電話里凝聲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走進教室，卻見慶塵還在安安靜靜的疊著自己的傘包，愛麗絲有些好奇：「Tager，你為什麼沒有走？」

這些大雁很乖，即便他伸手撫摸也不閃躲。

慶塵想了想：「我們必須先找到他。」

解開這個藤索的方法也很簡單，只不過黑騎士們並不覺得何今秋有這個魄力。

但他真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