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收授的賄賂

「你就知道拿這些東西打趣我。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應該買這個燈籠。」藍月兒裝做生氣了的模樣，一把拿回了小燈籠，「還是我自己留着吧。」

鳳九幽卻立刻搶了回來，像個小孩子一樣，「都已經送給我了，哪裏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藍月兒也不是真心想拿回來，和他嬉笑打鬧了一番過後，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多日沒有見面，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想要傾訴。藍月兒繪聲繪色的講述著最後幾天在江南的見聞，鳳九幽坐在旁邊聽得認真。

說着說着，話題不知道怎麼就轉到了林問愖身上。

「林問愖現在已經接管了林家全部的生意，而且搬出了江南。這幾十年內，估計都不會再想回來了。」一想到這件事情，藍月兒就得意的不得了。

並不單單是因為趕走了林家，也是因為在處理這件事情的過程中，藍家與林家，或者說是與林問愖的關係開始有所緩和。

長公主陷害鳳九幽的事情，藍月兒不會忘記，也不可能忘記。但她也相信，這件事情之中，林問愖雖然也參與到了其中，但並不是主謀者。

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有的時候，往日的恩怨也是可以暫時放一放的。再說他們現在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長公主已死，八皇子流放，林問愖這輩子都不可能帶着林家重新回到江南了。

鳳九幽摸了摸藍月兒的頭髮，「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危機已經解決，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藍月兒立刻覺得之前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藍月兒出去的這段時間裏面，鳳九幽一刻都沒有閑着。往日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一直對江南那邊疏於管理，以至於官商勾結，沆瀣一氣，且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模。

這些勾連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就像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了所有人共同的利益，他們聯起手來剷除異己，打壓不願意同自己這邊勢力合作的人。

這些事情，太上皇不是不知道，也並非不想管，只是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想要整治江南的官員，就要從上往下徹底捋一遍。如果不動某些朝中的大臣，只查處底下幾個貪污受賄的小官，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但是如果真的要好好查起的話，其中牽扯的人和事情都太多，如果不能提早預估好之後會發生的一些事情，這件事很有可能會超出控制。

在仔細追查和放手之間糾結了無數次，太上皇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朝這些人下手。下面的人猜透了皇上的意思，每次也就抓上幾個小官來應付應付得了。

長此以往下去，江南等地的官員更加肆無忌憚。仗着天高皇帝遠，有的時候連朝廷派下來的人都敢暫時扣押。

鳳九幽接手了這堆爛攤子之後就已經在考慮著怎麼整治了。

官商勾結，當地的地方官員為這些富商提供庇護，幫他們擺平生意上的一些糾紛。作為回報，這些富賈每年也都會獻上一大筆銀子，讓這些官員的官路走的更加通暢。

林家利用米行開始發難這件事剛好作為一個合適的契機，成了鳳九幽和藍月兒對這些富商動手的起點。

林家是江南首富，在江南可以說得上是一呼百應，是實實在在的土皇帝。藍月兒江南之行動搖的不僅僅是林家的根基，更是大幅度削弱了江南商賈的力量。

沒有了林家在背後撐腰，其他較小的家族就如同一盤散沙一樣喪失了凝聚力。老大哥離開了，他們又誰都不服誰，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面重新選出一個帶頭人，即便勉強選出了，也難以令眾人信服。

處理了商人這一邊，當地的官員也是元氣大傷。

這些地方小官每年給上面孝敬的銀子也不少，大多數都是底下的商人送上來的。林家灰溜溜的離開江南，一時半會影響可能沒有那麼明顯，但不出幾個月，後果就顯而易見了。

果不其然，藍家商行才剛剛把林家的那些鋪子整理編撰成冊，連鋪子裏面的掌柜和夥計都沒有完全安排好，就收到了來自江南知州的邀請。

說是邀請眾位商人在一起聚一聚，順便為知州的母親慶祝六十大壽，實際上只不過是借這個機會，重新拉攏剛帶來到江南的這一股勢力。

藍家又怎麼樣，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就要遵守他們這裏的規定。

這一個月裏面，鳳九幽在江南的暗衛活動頻繁，曾經和林家走的很近的當地官員，無論官職大小，全部上了一份內部的黑名單。

只要曾經收授過賄賂，那必然能從林家這裏查到一些蛛絲馬跡。而這些東西，在林問愖離開的時候，已經打包送給了藍月兒。

現在的林家已經遠不如從前了。尤其是在失去了靠山之後，如果不能重新尋到一個有力的保護|傘，那林家面臨的會是滅頂之災。

只要是在江南為官，就沒有幾個官員沒有收過林家用各種各樣的名義送過來的銀子，只不過數量差別巨大而已。

這些收過好處的人自然不會將消息輕易泄露出來，但每送出一筆銀子，林家這裏就會有一份記錄，在最後關頭用來保命。

雖然藍月兒暫時放過了他們，但江南的這些官員卻不一定會。林家離開江南就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與其讓他們在別處重新開始發展，而且不知道何時會泄露出自己的秘密，還不如找個機會讓他們完全消失。

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林問愖才會答應將這一本賬本交給藍月兒。

作為交換，藍月兒也向他許諾，只要這本賬本上面記錄的全部都是真的，名字在上面的這些人就永遠不會來找林家的麻煩。

這本賬本幫了鳳九幽大忙。暗衛潛伏進江南的時間不短，但真正開始全力運作也不過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但江南的勢力，從幾十年前就已經一點一滴的聚攏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查，會有一大部分被遺漏掉。

藍月兒帶過來的賬本解了燃眉之急。鳳九幽立刻命手下將暗衛查到的東西和這本賬本上面記錄的一一比對。

半天之後，結果就出來了。除了有些細小的地方不一樣以外，其他部分大致相同，基本可以確定，這賬本是真的。

晚上從御書房回來的時候，鳳九幽和藍月兒說起來這事。

藍月兒盯着被放在桌面上那本沉甸甸的賬本，無不感慨地說道：「真想不到數額竟然有如此巨大，僅僅是賬本而已，就這麼厚厚的一本。」

鳳九幽對此不置可否，「你以為林家在江南有那麼大權力全是靠長公主嗎，長公主畢竟沒有實權，真正有權力的，還是在江南的這些官員。」

藍月兒一邊咋舌一邊翻開賬本看了看。話說回來，雖然是她把賬本帶了回來，但實際上還沒好好的翻看過賬本呢。

這一看就嚇了她一大跳。

藍月兒指著隨手翻開的一頁，「這賬本記錄地真夠詳細，每件東西價值幾何都一一記了下來。你看看，這一頁寫的全部是送給當地知州的。」

兩顆珊瑚樹，十顆東海夜明珠，三十隻金元寶，一座西洋鍾，外加無數衣服料子，金銀首飾……藍月兒一邊看着一邊小聲念叨著。

「這些東西是為了給知州庶出的小女兒過滿月送的，一個小孩子就要送這麼多東西，僅僅是因為她母親很受知州的寵愛罷了。」藍月兒一邊看着一邊搖頭，「這簡直太奢侈了，話說回來，我都還沒見過這上面寫的拳頭大的夜明珠呢。」

她又隨意往後翻閱了幾頁，送給那些小官，例如知縣的東西就正常了許多。但總數加下來，還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鳳九幽早就已經了解了這一切，對他們送禮的數目有多麼巨大也已經心裏有數，所以在聽藍月兒感慨這些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多麼驚訝。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喜歡看藍月兒為此而憤憤不平的激動樣子。藍月兒遇到這種事的時候，說話的音量會不由自主地提高，語速也會不自覺的變快。

說到激動處，她的臉頰微微漲紅著，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藍月兒一個人在這裏說了好半天，才發現鳳九幽似乎沒有怎麼聽自己說話，反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臉看。

她有些氣惱，又有些不好意思，「你到底盯着我在看什麼？」

鳳九幽收回了視線，朝着藍月兒淡淡一笑，「你猜猜看。」

藍月兒「哼」了一聲扭回頭，和上手中的賬本放在了旁邊。

「這上面記載了這麼多人，難不成你還真想一個一個的查過去嗎？」

一開始說要查辦這些人的時候，藍月兒是興緻勃勃的，恨不得自己親自動手。但是真正看到賬本之後，她的心卻開始有一點點退縮了。

原因無他，只是這上面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真要捋一遍，沒有人能逃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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