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生不如死的懲罰
一路走出，穆瑤對這滄溟巔不甚熟悉，本來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找神尊。
卻在這時聽到了隱隱的笙樂之聲。
這在滄溟巔上卻是少見。
神尊大人喜好清靜，滄溟巔上也少有人來，除了神尊飼養的神獸，她見過的也就只有鶴鳴和青玄上仙。
難道是青玄上仙也在？而這笙樂之聲是他弄出來的？
那神尊大人自然是與他在一起了。
穆瑤一路循着笙樂聲尋過去，遠遠地，便看到背對着自己而坐的身影。
那身影在滄溟巔最高處，獵獵風從滄溟巔低下吹上，捲起他黑色的發和白色的袖袍，只是卻在觸及笙樂之音之時，那風似乎又無端溫和下來，只平和地將它傳向滄溟巔每一處地方。
穆瑤前行的步子微微一頓。
她認出來，那彈奏笙樂的人，居然是神尊。
人間也有笙樂演奏，她也聽到過不少，只是笙樂而已，靡靡之音，難登大雅之堂。可是此時由神尊手中彈奏而出，卻無端多了幾分平和與大氣，彷彿無盡的道法蘊含其中。
穆瑤腳步放慢，一步步向前走近。
待到走的近了，才看到滄溟巔下的場景！只見隨着神尊的笙樂傳出，在滄溟巔下，越來越多的鳥兒衝破雲層，隨着笙樂展翅飛舞，無邊的雲海中時不時有各種各樣或鮮亮或純潔的飛鳥，這樣的場景，就連穆瑤也被徹底震撼了。
獃獃看了片刻，忽然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而笙樂聲不知何時居然停了。
「在想什麼？」一道淡漠的聲音傳來，讓穆瑤發散的思維頓時回神。
她眨了眨眼，恭維道：「沒想到神尊大人居然這麼多才多藝。」
「活得久了，自然會的東西便多。」說罷，突然轉眸看向她：「你體內的魔尊印記已經祛除，與本座的承諾，是否到了該兌現之時？」
穆瑤一怔，沒想到他會先提起這個。
耳畔有些發紅。
眸子微垂，「自然，這是我與神尊大人的交易，我不敢違背。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她雖然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麼被神尊大人救出來的了，可是之前的疼痛卻只要稍微閉上眼就能想起。柳扶雲敢那樣折磨她，她又不是聖母，自然不會因為被救了就不再計較。
她可是記仇的小紅龍！
就算柳扶雲是神尊大人的徒弟，就算柳扶雲的修為比她高，她也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霍霄淡淡掃了她一眼。
小丫頭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她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你要找柳扶雲算賬？」
「嗯……唉？神尊大人怎麼知道？不過神尊大人您知道也沒用，柳扶雲雖然是您的徒弟，但是她為人實在太惡毒了！她居然在沐神宗弄了個上古邪陣，想要利用凶獸魂體提升自己的修為……最主要她還想將我也煉製了，這個仇，我肯定要報。我不會看在神尊您的面子上繞過她。」
「誰說她是本座的徒弟？」
「……」穆瑤愣了愣，眼睛微眨：「難道不是？外界都是這樣傳的，而且……」
「而且什麼？」
穆瑤身體僵了僵。
她總不能說，外界不僅傳柳扶雲是他的徒弟，還是唯一的女徒弟，還傳言了許多他與柳扶雲的話本子吧？還都是情情愛愛的那種。
「怎麼不說？」霍霄眸光淡淡落到她臉上，看得穆瑤心頭微緊。
怕什麼？
說就說，反正，讓那些話本子流傳出來的人也不是自己。
還不是他的縱容無視才讓那些話本子越來越多？沐神宗也藉著那些，獲得了不少好處。
「而且，還說您將她趕出去是因為怕自己情難自禁。」話頭一出，穆瑤也覺得沒那麼難以出口了，小嘴巴巴道：「一個是高高在上清風朗月的神仙尊者，一個是長相絕美姿容傾城的唯一女弟子，這兩者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神尊您出於顧忌，為了天下蒼生，才會將她趕出滄溟巔，實際上，您心裏也是十分不舍的……」
霍霄眉頭蹙起，聲音如冰：「胡言亂語！無稽之談！」
穆瑤巴巴的話語一卡，連忙笑道：「神尊大人不必生氣，那些都是凡間無聊的寫書人寫出來的，您就當聽個樂呵。」
「樂呵也不可。」霍霄卻是很堅持。
穆瑤暗地裏撇了撇嘴：「早幹嘛去了？之前不管，現在倒是要管了。」
霍霄掃她一眼：「你又在腹誹本座什麼？」
穆瑤連忙舔笑：「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沒想到尊者您這麼高高在上的人，也會因為傳出師徒戀這樣的話本子生氣。」
「師徒戀？」
「呃，就是師傅和徒弟的戀情。」穆瑤尷尬笑道，忘了這是自己給那種話本子起的統稱。
「原來如此。」霍霄望着穆瑤的眸光卻深了深：「本座並不反感師徒戀，只是……」
「嗯？」
「只是師徒戀的對象不對。」
「……」
「柳扶雲離開滄溟巔后便不再是本座的弟子，你的仇，本座已經為你報了，若是你不放心，本座可以讓你親眼去看。」
「報了？」穆瑤一愣，沒想到神尊大人居然會為自己報仇。
可是神尊大人所說的報仇，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穆瑤眼神微閃，霍霄已經看出小丫頭心底的想法。
好在，他在當初懲罰柳扶雲的時候便想到了小丫頭肯定會要個說法。
當下白色袖袍揮動，面前已經出現了一面水鏡。
水鏡中的場景，正是當日在沐神宗的場景。
只是場景中穆瑤卻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想來是神尊大人怕她自己看到自己的慘樣，再次想起當日的痛苦。
穆瑤有些感激。
當看到水鏡之中柳扶雲被神尊大人用打神鞭懲罰，穆瑤覺得很是解氣。只是……只單單這樣的話，恐怕不足以為懲，畢竟柳扶雲的心已經壞透了，這一點，從她毫不顧忌地利用凶獸魂體提升自身修為就能看得出來，她已經沒有半絲的良知！
可是很快，水鏡中的場景便給了她答案。
穆瑤看着水鏡中的神尊對柳扶雲進行搜魂，而後宣佈她的罪狀，毫不留情地毀掉她的修為，摧毀她的根骨……
柳扶雲徹底成了一個廢人。
而藏污納垢的沐神宗，也自此便會消失在凌源大陸！
穆瑤久久回不過神，她沒想到，神尊大人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霍霄見她立在原地不發一言，還以為是小丫頭不滿意，眼睫微垂道：「你可是不滿本座沒有抹殺她？」
「啊？」穆瑤回神：「不是，對於柳扶雲這樣的人來說，如同凡人一般活着，或許才是最痛苦的事，最大的懲罰。」
原本的強大修為讓她將凡人視為螻蟻，隨意欺壓玩弄，而如今，她所依仗的一切也失去了，強大的修為，神尊的靠山，都沒了，她淪為曾經最不屑的螻蟻！這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而她那樣自私自利的人，是絕無可能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只能日復一日地活在痛苦，和對往昔的回憶之中。
她原本有大好的未來，強大的修為，長久的壽命，一宗之主，凌駕世人，如今，一切成為塵土，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或許因為曾經服下的丹藥，還能再活個百年……可是，不能修鍊，曾經的人也再不會看她一眼，有什麼用呢？
穆瑤愣神的時候，霍霄袍袖微動面前的水鏡已然消失，他伸出手，朝向穆瑤：「將手給本座。」
穆瑤回神：「什麼？」
「本座帶你去看看為你建造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