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無妄之災

站在張巡的立場，這個舉動很高義，但是站在愛妾的立場，這不過是一場無妄之災。

世上人與人的悲歡，並不能時時刻刻相通。無非是處在什麼位置，做出什麼選擇罷了。

「你無需跟我說這麼多，」歐陽不箏冷道：「李明玉是我的妾室，就是我的人，我如何處理我的人，是我的事。至於這些男子……你問問她們，是否是自願的？我可沒有逼迫他們。」

李靜看向坐在地上的男人，一名男子眼睛紅紅，對着李靜磕了個頭，輕聲道：「多謝大人替我們籌謀，只是……我們既然被匪徒擄走，名聲也就不好聽了，更何況有的已經被糟蹋過了，身子也早已不幹凈，既無法回家，也無顏在活在世上，如今還能用這身子替許倉博得一線生機，亦是我們的福氣。或許這點功德，還能讓我們洗清身上的泥濘，來生積的福氣。」

「這說的是什麼話！」不等她說話，穆瑤就打斷了她的話。

眾人這才朝後望去，直接一女官走了過來，穆瑤將腰中的腰牌舉了起來，女王御賜，最少都是相當於欽差大臣。

「簡直是胡說八道！」李靜道

有幾人又詫然朝李靜看去，一直以來，李靜與他們相處，脾性都是一等一的溫和，縱然當年剛來許昌城的時候吃了不少苦頭，也不見她說半個髒字。如今粗話都出來了，可見是被氣的狠了。

「什麼叫做身子不幹凈，什麼叫做無顏活在世上？」李靜怒道，「這是你們的錯嗎？」她看向歐陽不箏，看向屋中低頭的那些兵士，「這是她們的錯嗎！」

「如果你們以為，這是在做功德，就大錯特錯了！歐陽大人，」她轉頭看向歐陽不箏，「你是城主，我告訴你，這些女子被南疆的土匪俘虜，是因為土匪兇殘無道，是因為你沒有本事，他們有什麼錯，我從未見過受傷的人有錯，而加害的人一身輕鬆！你們這樣，正合了叛軍和土匪的意，於他們看來，你們都是冤大頭，他們只管作惡，自然有無辜的人為他們承擔莫須有的罪責！」

穆瑤上前，道「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可笑之事，如果是說被土匪碰過就是不幹凈了，那麼這些土匪來到許倉城的第一天，就無需在跟他們抗衡。土地也不幹凈了，送給他們得了，還打什麼！」

「你！慎言！」歐陽不箏隱忍着怒意。

歐陽不爭已經要發作了，但是看在穆瑤的官職上還是忍着怒氣。

而李靜死死盯着他，目光中似有一團烈火，要將周遭焚燒殆盡，「你是城主，是他們的將領。你把刀對準了你的男人和你的百姓！這算什麼？你們今日要是隨我出去殺幾個叛軍，將他們喝血吃肉，我都敬你們是個英雄。但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女人打不贏仗，就叫無辜的男人去犧牲！這叫廢物！」

「我說過了，她們是自願的。」

「她們真的是自願的嗎？」穆瑤站了出來，他擋在了那群男人面前，目光銳利，「好，我來問你們。」

她看向那些男人，「你們為何會認為自己活不下去，是因為別人說了什麼嗎？若是別人說了什麼？你便當着面駁斥回去，嘴巴笨的，便用拳頭。這是你們的錯嗎？倘若還拿這件事來羞辱你們的，便也是最惡劣無恥的人，不必再留任何情面，女王派我來營救你們，但是你們自己放棄生命，這讓我怎麼向女王做答覆？」

她神色攝人，那些男子一時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年輕的男子「哇」的大哭起來，抽抽噎噎道：「我不想死，我只是害怕……」

歐陽不箏臉色鐵青。

「不想死的話，我在這裏，沒人逼得了你們死。」穆瑤一字一句道。

「這位大人，您管的也太寬了」歐陽不箏道。

李靜的神情沉靜下來，她上前一步，將那些男人護在身後。

李靜道：「歐陽大人，李明玉是你的妾室，跟了你多年，不是一件貨物，一件隨手可以送出去的物品。她是你的不假，在此之前，她首先是個人。」

「今日你不能動這些女人，如果你要動，」李靜緩緩拔出方才從門口兵士手中搶來的長劍，「就得先過我的劍。」

「你以為我不敢嗎？」歐陽不箏大怒，一下拔出腰間長劍，周圍的副兵士兵見狀，皆是拔劍，將劍尖對準了李靜。

屋子裏充斥着劍拔弩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