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我怎樣才能當莊主

356、我怎樣才能當莊主

翠饒庄中如今居住了近千人,他們世代生息於此至少已有六百年歷史。並不是說這處天地秘境的歷史只有六百年,而是更久遠的年代沒有留下記載,六百年前的情況如今的莊主謝敬之亦不得而知。

此地在兩條河流交匯環抱的深山中,平日很少有人來,但是在古代卻收留過不少人,大多是誤入此地的逃難或逃荒者

在漫長的農耕社會年代,社會發展速度非常緩慢,哪怕幾百年也沒有太大改變,人們一旦遭逢亂世則朝不保夕。翠饒庄則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裏的生活富足而安寧,沒有戰亂與飢荒,也遠離了塵世紛爭,人們當然願意留下來定居。

翠饒庄收留外來者的條件,就是讓他們發誓保守秘密,而最好的保密方式當然就是留在天地秘境中。逃進深山裏的人只是為了活命,能豐衣足食也不會再離開。但是久而久之,在當地人的意識中,翠饒庄的規矩便成了外人來了便不得再離開。

這樣的規矩也不是沒有道理,至少很好的保護了翠饒庄的安寧,而且他們也曾受過教訓。很多很多年前,曾有一隊潰兵逃入深山闖入了翠饒庄,接受當地人的救助后發誓不會把這裏的事情說出去,但回去之後便向上司報告了。

其實這些人並不記得在天地秘境中的經歷,但進入翠饒庄之前以及出來后的記憶還是有的。恍惚不到一月,他們便從病弱之中恢復了健康,且每個人都容光煥發、精神飽滿,簡直像是神仙顯靈。

他們知道這裏有一片世人不知豐饒的田園,其中還隱藏着神奇的秘密,卻忘記了進入其中后所發生的事情,只有叮囑他們什麼都別說的當地村民。

後來有一支軍隊進山尋找,尖子村幾乎遭遇了滅頂之災,看守門戶的村民躲進天地秘境才逃過一劫。軍隊當然沒有找到翠饒庄,他們發現不了天地秘境,那一隊潰兵還因為對上司造謠而受到了處罰,但這件事卻給翠饒庄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最近一次有外人誤入翠饒庄,也是近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謝莊主特意強調,近六十年來,翠饒庄已經沒有外人涉足。所以上次袁筆川帶人找來的時候,守在尖子村中的翠饒庄弟子都有些發懵,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謝敬之當時不在尖子村,他恰好有事留在天地秘境中。袁筆川帶人跑進村中問東問西,自稱是來尋訪翠饒庄的。

大鵝一聽就慌了,原來自家的秘密被人知曉,人家還找上門來了,第一反應就是就是矢口否認翠饒庄的存在。袁長老也覺得情況不太對,說既然找不到那就先走吧,上別處再打聽去,但是卻被村民們攔住了,不想就這麼放他們走。

情急之下袁長老動手了,但一行四人中能打的只有他一個,結果被大鵝率領的十幾個村民摁在地上摩擦。已經動了手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這四人被押進了天地秘境,按規矩不讓他們再離開。

過了不久袁雲志等三人又找來了,既然他們和袁筆川是一夥的,這三人也被誆進了天地秘境,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再想走也出不去了。

謝敬之剛開始沒有來得及趕到現場處理這件事,衝突便已經發生,他一時也不知怎麼辦才好,按此地全體族人的意思,就要照自古的規矩辦。

袁筆川等人怎能甘心受困於此,動手自然是不敢了,和當地人道理又講不通,只得私下央求謝敬之放他們走,並聲稱扣留他們的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袁筆川介紹了方外聯盟的情況,將方外聯盟尤其是盟主丁齊描述得十分厲害,他們這些人失蹤不見,方外聯盟遲早會找上門來的。這個情況在翠饒庄中只有少數人知曉,所以大鵝等人聽說過丁齊的名字。

其實無論袁筆川等人怎麼說,都威脅不到當地的普通民眾。因為在當地人的意識中,這裏是世外之地,只要人在天地秘境中便無法與外界聯繫,只要門戶一關便誰也找不到。管他方外聯盟還是別的勢力,只要找不到翠饒庄也就會息了心思。

謝敬之最後說道:「丁盟主,我知道你們與其他人不同,也來自於別的天地秘境。但在此地族人眼中,翠饒庄便是唯一,而這裏自古的規矩,外人來了便不能再出去。」

丁齊反問道:「外人來了便不得再走?那麼通往尖子村的公路是誰修的,電力通信工程又是誰幹的,難道外面來的施工人員都被你們扣下了嗎?」

謝敬之:「那當然不可能,他們並不知道翠饒庄的存在,有外人在時我也不會打開門戶。但那幾個人不同,他們的目標就是翠饒庄,開口便說破了此地族人世代守護的隱秘。」

丁齊:「無端來此打擾,當然是他們的不對。可是他們在外面也有事業家人,難道您就想把他們扣留一輩子嗎?」

謝敬之嘆息道:「不是我打算扣留他們,而是他們已經被此地族人扣留。在此地大部分看來,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丁盟主如今已經進來了,又打算如何脫身並帶人走?其實老夫也想與您好好商議此事。」

這位莊主其實比此地所有的族人都要清醒,他也不想惹麻煩,但其言下之意,也想看看丁齊的本事。丁齊為方外聯盟之主,假如有手段解決麻煩的話,諸事都好商量,否則就不好說了。

丁齊笑了:「既然來了,且好好參觀一番吧。」

說話間他們走下山樑穿過了一個村子,正值中午,很多人家都在吃午飯。丁齊看到的是一副安寧景象,不少人家院子裏養了雞和鵝,有樣式很古老的石磨,各種物資並不短缺……這是一個富足的鄉村,至少是傳統農耕文明意義上的富足,遠離亂世與災荒,豐衣足食生活無憂。

這裏並沒有受到現代工業文明的太多影響,仍保留着傳統鄉村生活方式,而且當地人很適應這樣的生活,誰也沒有必要刻意來打擾或改變他們。

丁齊:「這裏的人就這樣生活也挺好。」

冼皓:「琴高台世界不受外擾,五心谷需要改變,每個地方的情況都不一樣。這翠饒庄倒不負翠饒之名,當地人既能安居樂業,也不必跑出去折騰。」

就在這時兩人的眉頭同時微微一皺,因為有人看見他們了,紛紛跑過來問道:「莊主,又有外人進來了嗎?」

謝敬之揮着煙桿道:「讓一讓路,都去大樹場那邊說話!」

聽見動靜,村子裏有更多的人跑了出來。至少六十年了,翠饒庄中從未來過外人,村民們甚至以為不會再有外人來了,但最近顯得格外熱鬧,一連來了三波人。有人在小聲嘀咕:「那個女的真漂亮,往後就留在這裏了,要是能給我做媳婦就好了!」

又有人說道:「你想得美,沒看他們來的是兩個人嗎,那女的和那男的顯然是一對!」

還有人嘀咕道:「怎麼最近突然來了這麼多外人,難道是沖着長生瓜來的?」

等他們已經穿過村子,後面已經跟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丁齊暗問謝敬之道:「請問長生瓜為何物,就是此地樹上長的那種長條瓜嗎?」

這裏的村莊附近有一種很奇怪的樹,遠看像柳樹,但近看區別很大,樹榦很光滑、分岔的地方很高,一般人是爬不上去的。樹冠垂下很多細長的枝條,掛着長條狀的果實,乍看還以為是絲瓜藤爬到樹上了。

謝敬之以神念答道:「那就是長生瓜,只是名字這麼叫罷了。它的確有些祛病延年的效果,是本地人常吃的一道菜。曾有傳聞說它能使人長生不老,其實都是以訛傳訛,翠饒庄的居民照樣有生老病死。」

原來這位莊主剛才介紹情況的時候還打了個埋伏,根本沒提到長生瓜的事,卻被無意中議論的村民們說漏嘴了。想必此地人不想讓外人知曉這裏的情況,也是怕長生瓜的消息傳出去,可能會給翠饒庄帶來禍患。

冼皓突然開口道:「謝莊主恐怕言不盡實吧!這些樹上長條瓜確實可能只是一道菜,有些祛病延年的效果,但瓜中的變異品種,那種金黃色的小瓜,應是一味難得的靈藥。」

那些樹上長的長條瓜是青色的,約有一兩尺長,形狀很像普通的絲瓜,只是表皮比較光滑。可是混雜在普通的青瓜當中,還有一種很特別的金色小瓜,只有半尺長左右,由於樹冠的阻擋很難發現,就算看見了也很容易認為那是沒長大便枯死的瓜。

它的數量很少,很多樹上根本就沒有,就算有也頂多是一兩枚。冼皓的眼力很好,發現了這種金黃色的小瓜。

謝敬之微微變色道:「那確實是長生瓜中的變異品種,也的確是一位靈藥。修鍊翠饒庄秘法,自古都需要這種靈藥輔助,本地的產量很少,要很多年才能成熟,經常是不夠用的。」

冼皓看破了長生瓜的秘密,身為老江湖,當面挑破也許並不是很明智的選擇,但她好像並不在乎,當即又笑道:「莊主請放心,我們並不打瓜的主意,就是來找人的。其實方外聯盟成員擁有各處天地秘境,都有不同的靈藥出產,我可以向您介紹其中幾樣……」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入了原野中央的集鎮,身後跟了差不多有一個村莊的人。這麼大的動靜,整個翠饒庄都被驚動了,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將集鎮中央的那片空地圍得水泄不通,看這個架勢,差不多相當於一次全體集會了。

空地旁有一株長生瓜樹,應該是此地最大、最古老的一株了,樹上竟有三枚金黃色的小瓜。樹下用磚砌了一座半人多高的平台,像是戲台,謝敬之將丁齊和冼皓帶到了台上,被此地所有族人圍觀。

這位莊主還沒說話呢,忽然有人跌跌撞撞衝出人群跑上了平台,一把抱住丁齊的胳膊道:「丁盟主啊,真的是您嗎?您和冼理事終於來救我們了!」

此人五旬左右的年紀,鬢角略有些花白。丁齊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一眼就認出來了,趕緊伸手扶住他道:「袁長老嗎,我就是來找你們的,這次會把你們都帶出去!」

來者正是白雲洞長老袁筆川,被帶進翠饒庄之後,謝莊主倒也沒繼續為難他,還給他們這些人安排了食宿。他們並沒有被監禁,但是也離不開天地秘境,按照本地人的邏輯,只要留下了就是不再是外人,已成為翠繞庄的一員。

台下有人聽見了,不滿地高喊道:「他們在說什麼?來了這裏還想走!不知道翠饒庄的規矩嗎?」

場面顯得有些亂,但這裏人應該都是很守規矩的,儘管在七嘴八舌的亂喊,但大家都沒有擁擠推搡,也沒有人登上平台。

樹上掛着一口銅鐘,謝敬之舉煙袋鍋敲了一下,鐘聲傳出很遠,所有人立刻都安靜下來。只聽這位族長高聲道:「諸位鄉親,翠饒庄已有六十年沒有外人到訪,最近卻接連來了三波人。他們都是來自與這裏一樣的天地秘境,聽說消息特意來尋訪交友的。

我早就勸說過大家,不要把客人扣下來,他們並非走投無路來投奔,只是來作客。今天來的兩位,就是他們的首領,就是來要人的。既然大家都到場了,我們就商議商議,怎樣才能把人放走,不要再給翠饒庄惹上麻煩。」

台下立刻就有人大聲道:「不行,把人放出去才是麻煩呢!自古以來,翠饒庄的規矩就是這樣。」

謝敬之搖頭道:「你們錯了,翠饒庄的規矩並非是為了扣留外人。古時我們收留外人,是為了不讓他們再受亂世摧殘,也為了保護我們不受亂世所擾,我們的祖先都是自願留下的。但今天的情況不同,他們不願意留在此地,就算明知道會被扣留,也要來此尋人。」

又有人喊道:「可是他們已經進來了,只要進來了就是翠饒庄的人,翠饒庄的人是不可以出去的。」

丁齊微微皺眉,忽然朗聲開口道:「誰說翠繞庄的人不可以出去?我來的時候,莊主、曉芒、大鵝、小蝶他們不都在外面嗎?謝曉芒,你兜里揣的手機不是在這裏買的,也不是在這裏用的吧?

外面的尖子村,連個小賣鋪都沒有,也不可能有手機賣,你跑得可夠遠啊!你們鎮子外面停了五輛車,其中兩輛是我們的人剛開來的,其他三輛是你們自己的吧?你們要車幹什麼,還不是往外面跑的,最近的加油站離這裏也有四十多里路吧?」

丁齊的聲音清晰的傳遍全場,帶着一股穿透力和莫名的衝擊力,令眾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很有點快刀斬亂麻的意思。眼前的場合令人很頭疼,各講各的道理其實是講不通的,當地人根深蒂固的觀念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扭轉。

丁齊遇到過這種情況,他曾是一位心理諮詢師,見過的很多求助者思維模式都與正常人不同。眼前的村民們當然不是病人,但是認知模式與外面人也不一樣,心理治療中有一種認知矯正療法,同樣適用於這種場合。

所謂認知矯正,就是按照對方的認知模式進行心理會談,只要它是非正常的、不合理的,就能指出其自相矛盾之處。讓對方自己認識到這種矛盾,也就找到了心理衝突的成因,從而達到矯正認知的效果。

台下眾人固執地堅持一種觀點:「來到翠饒庄就是翠饒庄的人,而這裏的人不可以出去。」所謂不可以出去,顯然是指不可以邁出天地秘境的門戶,丁齊就抓住了這個破綻。

他說話時別人說不出話來,待他說完之後謝曉芒才漲紅了臉大聲道:「不一樣的,我們的情況不一樣,我們都是翠饒庄的守衛者。」

冼皓插話道:「哦,翠饒庄的守衛者又有什麼不一樣,難道就不是這裏的人嗎?」

謝曉芒挺起胸膛大聲道:「我們練成了本地的秘法,可以出入門戶保持清醒。莊主指派庄民出去辦事,向來挑選的都是守衛者,我們平日也會在尖子村看守門戶。」

冼皓笑了,接着問道:「那怎麼樣才能成為守衛者,有什麼標準嗎?」

謝曉芒:「練成本地秘法,可以用莊主那根煙桿打開門戶。」

丁齊也笑了,大聲道:「那諸位就不必爭了,我就是守衛者。」

台下很多人一起喊道:「這不可能!」

丁齊笑呵呵地反問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按諸位的說法,來到這裏就是這裏的人,那麼現在我也是這裏的人了,這裏的人假如能用莊主那根煙桿開啟門戶,就是守衛者。假如我做到了,那麼我也就是守衛者。」說着話又轉身朝謝敬之道,「莊主,能否借你手中的煙桿試試?」

他這番話的聲音並不大,就像普通的交談,卻仍能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在場眾人都愣住了,就連謝敬之都有些懵圈。

丁齊的話毫無破綻,至少理論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在翠饒庄有記載的六百年歷史中,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各方外世界的秘法都不是那麼好修鍊的,入門就是一道難關。此地的守衛者都是挑選天賦優異的好苗子從小開始培養,還需要以靈藥輔助,而且其中大部分人都未必能練成。

此地歷史上收留的外來者都是逃荒、逃難至此,沒聽說過哪位難民來了之後還能修成秘法成為守衛者,所以當地人根本就沒有這種觀念。

見謝敬之沒接茬,冼皓又補了一句:「莊主,按照此地規矩,你應不應該讓丁齊試試那根煙桿?」

謝敬之露出驚異之色,按照翠饒庄的規矩,他確實沒有理由拒絕丁齊的要求,想了想還是把旱煙桿遞給了丁齊。他也很納悶,不知道丁齊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是丁齊並沒有修鍊過翠饒庄秘法,在這裏他也不怕丁齊將控界之寶奪走。

丁齊接過旱煙桿,雙手握住深吸了一口氣,閉目凝視數秒彷彿在蓄積什麼力量,睜開眼睛后右手持旱煙桿向斜上方一揮,大聲道:「你們看!」

大家都望向了旱煙桿所指的方向,那就是丁齊等人來的地方。站在這裏當然看不見尖子村,因為被那道山樑擋住了,但遠處的天邊卻突然出現了幾朵本不存在的白雲,雲朵下憑空出現了一座尖錐狀的山峰。

當地人早就習慣了這種變化,這就是門戶被打開后外界的景象,然後便聽見一片驚呼,很多人還在自語道:「這怎麼可能啊,他真是守衛者!」

丁齊放下旱煙桿,遠處天邊的景象又恢復了「正常」,他將此物遞還給謝敬之,又笑眯眯地環顧全場道:「我現在是守衛者了吧?」

一時間沒有人開口答話,冼皓又說道:「既然無人提出異議,那麼丁齊就是守衛者。謝曉芒,你剛才說莊主可以派人出去辦事,除了守衛者之外,還可以派普通的庄民嗎?」

謝曉芒:「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其他人出去都會記不住外面的事情,所以莊主派的都是守衛者。」

冼皓:「我問的不是莊主都派過誰,而是按照此地的規矩,可不可以指派普通的庄民出去辦事?」

謝曉芒低頭道:「只有莊主才有這個權力!」

冼皓:「那麼按照此地的規矩,怎樣才能成為莊主?」

謝曉芒嘟囔道:「想當莊主首先要成為守衛者,而且秘法修為最高的守衛者。」

冼皓與丁齊心有靈犀,丁齊方才一開口,冼皓就知道他想幹什麼,兩人配合得很好。丁齊此時又轉身對謝敬之道:「我想成為莊主,請謝老莊主指教,切磋一番,不傷和氣,我可以讓你一根煙桿。」

翠饒庄的莊主,當然不可能是通過推選的方式產生的,因為其人要執掌控界之寶。此地自古的規矩,確實就是誰的秘法修為最高便由誰來執掌控界之寶。

當然了,實際情況也可能未必如此,就比如謝敬之這位老莊主吧,他身為莊主多年且年高德昭,就算有後輩的修為超過了他,也不會向他發起挑戰。但是待到謝敬之逝后,或者他有一天感覺精力不繼想主動退位,信任莊主理論上就的是守衛者中修為最高的後輩。

但是丁齊當眾來了這麼一出,的確符合翠饒庄自古以來的規矩,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就是顯得有些不敬尊長而已。

謝敬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變色道:「丁盟主,你真要讓我一根旱煙桿?」

丁齊面不改色道:「是的,就讓您老手持控界之寶與我切磋。」

冼皓也有些意外,趕緊小聲提醒道:「這麼做不太公平吧?」

丁齊卻擺了擺手道:「放心吧,我自有把握,就是想試一試。」

比拼翠饒庄秘法修為,當然要用別的方式,比如兩人分別使用控界之寶施展手段,看誰的境界更高明。但丁齊發出的比斗邀請,卻是讓謝敬之手持控界之寶直接與他相鬥。須知這是在天地秘境之內,手持旱煙桿的謝敬之就是近乎無敵的。

想當初在五心谷中斗蘆居子,丁齊還事先下了個套,將蘆居子手中的五心蓮給換成了「贗品」,否則並沒有把握戰勝對方。

別說冼皓不放心,謝敬之則更是納悶,這是誰給丁齊的勇氣?丁齊剛才當眾宣佈要爭奪莊主,已經讓謝敬之感到措手不及,心中甚至很生氣。儘管他很清楚丁齊的目的,但遇上了這種事,對方想在全體族人面前挑落他的權威,任誰心裏都不會痛快的。

但謝敬之也清楚自己並不是丁齊的對手,看見丁齊拿過旱煙桿揮手打開門戶的那一下,他就已經意識到了。

發生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其一丁齊早就練成了翠饒庄秘法,但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謝敬之本身也有大成修為,他知道假如拿到控界之寶,有足夠長的時間去祭煉感悟,也有可能通過這種方式掌握秘法,從而打開相應的天地秘境。

但想做到這一點,擁有大成修為只是前提。丁齊拿到旱煙桿之後只是凝神幾秒鐘便辦到了,這幾秒鐘在謝敬之眼中就說不定是多長時間了。這說明對方不惜瘋狂地消耗壽元,且有足夠精深的修為根基。但看丁齊的樣子,又不像有很大的消耗,簡直是深不可測。

丁齊卻選擇了這樣一種比斗方式,不是送上門來受教訓嗎?謝敬之又特意確認了一句:「丁盟主,你真的要讓我手持這根煙桿,在此地與你比斗?」

丁齊點頭道:「千真萬確,請莊主出招吧!」

謝敬之:「那我們換個沒有人而且開闊點的地方,才能施展得開。」

丁齊以神念道:「就算無人開闊之處,弄得天翻地覆也不好。我倒有個辦法,可以不搞出那麼大的動靜。」

神念中不僅是這句話,還有一種玄妙的意境,只有大成修士才能夠理解。謝敬之點了點頭,然後兩人身邊的場景就變了。他們還站在原地,但是周圍的集鎮和村莊消失了,圍觀的人群也不在了,連樹都沒了,就是一片曠野。

這是意識空間,或者說丁齊施展的心境手段,曾在五心谷中如此與蘆居子相鬥。如今他手裏沒有拿控界之寶,兩人之間也不是生死較量,當然需要先徵得謝敬之的同意。

謝敬之緩緩道:「丁盟主,我並不想為難你,本意就是好好商量,看怎麼解決才穩妥。可是你這麼做,卻有些太過狂傲了。」說着話右手的煙桿往左手一敲,平地上突然起了風。

這風從遠處來,吹到近前便成了狂風,飛砂走石帶着呼嘯之聲。丁齊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根蠟燭,出現時便自動點亮了。這光芒很奇特,在昏天黑地的狂風中照不出很遠,只是籠罩了他本人的身形。

呼嘯的狂風卻吹不進這燭光之內,連丁齊的衣角和髮絲都沒有被吹動。丁齊淡淡笑道:「莊主,您這風怎麼連蠟燭都吹不滅?」

只聽昏暗之中傳來一聲冷哼,風的顏色變了,居然成了很多條圍繞着丁齊咆哮的黑龍。這些當然不是真的龍,而是風帶着土石在空中盤旋,無形的風勢甚至化為了一片片有形利刃,裹挾著天地之威。。

謝敬之顯然已經盡了全力,可是不論他如何變化手段,那燭光籠罩着丁齊的身形,始終將攻擊隔絕在數尺之外,丁齊彷彿置身於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又過了一陣子,丁齊淡淡開口道:「我的身心自成一界,你奈何不了我。」

狂風呼號之聲瞬間消失,天地恢復清明,又露出了謝敬之的身形。這位老莊主稍顯狼狽,微微喘著氣道:「你的修為確實在我之上,手段也非我所能及。但如此相鬥你實則是取巧了,假如真的放手一搏,我不知你能挺多久?」

謝敬之還能施展其他的手段,但見眼前的情形,再斗下去也沒有了意義。

丁齊收起蠟燭道:「我這不是取巧,而是客氣了。假如不是如此情境,而就是放手一搏,不知你能不能最終勝我,但翠饒庄會變成什麼樣子?

持控界之寶能借天地之力,但你畢竟不是這方天地,所借天地之力終究有限,假如執意毀了天地面目,恐怕也與天地意志不符。若以自身修為相鬥,那結果就更不用說了。」

再看看周圍已經面目全非,原野上有一條條巨大的溝壑,連地底的岩都裸露出來碎裂了不少。假如這些都是實際發生的,且不說謝敬之能不能將丁齊怎樣,但肯定先會將翠饒庄給毀了,當地的居民也將死傷無數。

說完這番話丁齊頓了頓,身邊的景物又恢復了正常,他們還站在集鎮中央的平台上,周圍是瞪大眼睛圍觀的人群。丁齊這才開口道:「謝莊主,你輸了!」

這句話所有人都聽見了,大家皆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場面一片死寂,只有站在最近處的謝曉芒喃喃道:「怎麼可能,莊主怎麼可能輸了呢?」

剛才他們並沒有看見丁齊與謝敬之的鬥法,兩人只是面對面站了一會兒,但大家也並非全然沒有感覺,很多人甚至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就在剛剛過去的幾分鐘,他們恍然惚覺得天地間狂風呼號、飛砂走石、樹木摧折,集鎮與周圍的村莊都被移為平地。

這一切都似幻覺或錯覺一般,但每個人都莫名感受到了。

謝敬之抬起頭,手中緊握著煙桿以沙啞的聲音道:「其實我不必那樣與你相鬥,以我的修為執掌控界之寶,應可將你驅逐出這片天地。」

丁齊點了點頭道:「以老莊主的修為,或許可以做到,我雖能以身心自成一界,但這裏畢竟是翠饒庄,受到天地排斥,自然會被移逐到門戶之外。但你若是用這種手段,豈不是違反了你們自己的規矩?」

謝敬之雖然奈何不了丁齊,但可以把丁齊給趕出去,或者說讓這方世界將丁齊給排斥出去。以大成修為手握控界之寶,他是很有可能辦到的,而且不會給此地造成任何破壞。

但假如謝敬之真這麼做了,問題的性質就變了。丁齊以守衛者的身份爭奪莊主之位,老莊主不是他的對手,利用控界之寶把人驅逐出去算怎麼回事?這裏的人不是不能出去嗎,卻主動把人趕出去了,也是將翠饒庄自古以來的規矩全部給破壞了!

謝敬之長嘆一聲,垂下頭主動將旱煙桿遞給丁齊道:「你說得對,我的修為遠遠不如,假如真按規矩辦,你就將是翠饒庄的莊主。」

冼皓的神情似是鬆了一口氣,笑着問道:「既然丁齊已是莊主,是否可以指派先前進來的那七人出去辦事?事情不太好辦,需要的時間恐怕有點長,說不定是一百年。」

丁齊卻晃了晃旱煙桿道:「我們只是客人,剛才只是開個玩笑,哪有客人奪莊主之位的道理?謝莊主,此番打擾多有得罪。我還要告訴你,其實這次來的不只我們兩個人,而是二百人!」

有些灰心喪氣的謝敬之吃了一驚,而聽見這句話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剛才在發傻的圍觀者紛紛驚呼道:「二百人!怎麼會這麼多?」

丁齊不緊不慢的聲音又傳遍全場:「不多不多,原先方外聯盟要來五百人,我覺得太過分了,所以才縮減成二百人,大家很快就能看見了!」

他自稱剛才只是開個玩笑,並無意爭奪什麼莊主之位,但並沒有第一時間將旱煙桿還給謝敬之,搖晃煙桿時其實已經打開了門戶。時間不大,遠處山樑上有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穿過村莊奔向集鎮,正是守在尖子村中的小蝶。

小蝶一邊跑一邊大喊道:「莊主,不好啦!外面來了好多好多人,有好幾百呢,都是來找人的!大鵝他們都被抓住了,那些人已經朝這邊來了,您快把門戶關上!」

PS:今天又是超長篇大章節。非常抱歉!我食言了。由於整個三月都在魯迅文學院學習,本書沒有按時完本,還剩最後四章,請大家原諒。我會抓緊時間,盡量在一周之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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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之消失的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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