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變異

在警察的保護下，鮑帥回家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跟着唐警官來到了郊外的公安療養院。

「這裏是個套間，裏面那屋是你的卧室，這邊是洗漱間，周圍有三組刑警24小時保護，要是感覺有什麼異常就按這個按鈕，十秒鐘之內保護你的人就會到達這個房間。」

唐警官粗略介紹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後將一個類似手錶的呼叫器交給鮑帥，說完便打算離開。

「唐警官！」鮑帥叫住了唐警官。

見鮑帥一臉嚴肅，唐警官微微一愣：「你還有什麼事？」

鮑帥盯着唐警官的眼睛，質問道：「唐警官，我究竟捲入了什麼案子？」

唐警官想了想，說：「我們有紀律，不能向你透露案情，你安心待着就行。」

「唐警官，您把我帶到這個地方，說是保護其實跟坐牢沒什麼區別，我必須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否則我寧願不接受你們的保護。」

唐警官盯着鮑帥的眼睛，透過厚厚的鏡片，他看到了鮑帥的堅持，沉吟片刻之後他坐到了沙發上。

「這件案子，算是一起人口失蹤案吧。」

「人口失蹤案？唐警官，您沒開玩笑吧？對付幾個人販子需要三組刑警24小時保護？」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坐下說吧。」

唐警官招呼鮑帥一起坐到沙發上，然後掏出一隻香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案件的起因是一位特警同志在返鄉探親時突然神秘失蹤。那位同志是特種兵轉業，身手一流，頭腦活絡，他的失蹤很不尋常。」

「他是怎麼失蹤的？」

「當時，他剛剛完成了一項重要任務，特警隊給了他半個月假期，讓他到本市探望父母。中途因為有臨時任務，上級就給他打電話，要求他立刻返回。」

「他沒接電話？」

「接了，不僅接了，還能聽見電話那頭他父母的聲音，當時全家人應該是在吃飯。在收到上級指示之後，他就立刻回到房間收拾東西準備返回，可是卻再也沒出來。」

「再也沒出來？」

「對，他從房間里消失了！從接電話到他父母發現他消失，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這期間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一個大活人，不，應該是一個身手了得的特警就這麼消失了。」

「呃……大變活人？這個……唐警官，您不是在懵我吧？」

鮑帥滿臉狐疑地看着唐警官，就差把不信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面對質疑，唐警官只是不屑地瞟了鮑帥一眼：「要是論離奇，恐怕不如你吧？」

想到那天晚上莫名消失的案發現場，鮑帥頓時啞口無言。

唐警官見他無話可說，滿意地吸了一口煙，繼續說：「雖然案件十分離奇，但由於失蹤人員身份特殊，上級非常重視。我們立刻對案件進行了偵辦，但是查來查去卻是一無所獲。

說來也巧，當時一籌莫展，壓力很大，都快把人逼瘋了。有位刑警在反覆檢查案卷的時候犯了強迫症，總覺得有一行字特別突兀。」

「什麼字？」

「案卷上寫着具失蹤人員張某父母描述，張某在失蹤前一天晚上做噩夢，看到一個造型奇怪的紅色X。」

「紅色X？！」

鮑帥一驚，那天晚上詭異的一幕幕紛紛湧向他的腦海，記憶里那個奇怪的紅色「X」分外刺眼。

唐警官沒有理會鮑帥的驚呼，自顧自說道：「也是沒辦法，那位刑警將這個無厘頭的紅色X當做線索，在我們的資料庫里進行了比對，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紅色X有什麼異常？」

「紅色X到沒什麼異常，但是……」

說着唐警官掐滅了煙蒂，神情又嚴肅了幾分。

「具查，光是最近五年，全國失蹤案件中就有二十一起出現過類似描述，這二十一起案件的失蹤人員都曾向家人或者朋友提到，見過一個怪異的紅色X。」

「什麼？！」

鮑帥豁然起身，臉色數變。

「別激動，聽我說完。」

唐警官招呼鮑帥重新坐了下來。

「我們通過排查對比發現，所有類似案件竟然驚人相似，失蹤人員沒有外仇，沒有走失，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失蹤了，除了都見過紅色X以外，完全沒有任何線索。

從犯罪手法上來分析，我們懷疑這些案件全部都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伙人所為，但這個猜測很快就被推翻了。」

「為什麼？」

「因為在我們的記錄里，最早的一起類似案件發生在1952年……」

「什麼？六十多年前？」

唐警官無奈地點了點頭：「是啊，如果是同一人作案，那這個人現在已經七老八十，怎麼可能讓一位身手一流的刑警失蹤？如果是同一伙人，也不可能在六十年間不斷犯案，而不留下任何一絲線索。」

「那案件的相似性又要如何解釋？」

唐警官搖了搖頭：「無法解釋。你是唯一一個見到過這個紅色X還沒有失蹤的人，所以我們只能從你身上找到答案。」

「你們想通過我找出犯罪嫌疑人？」

唐警官微笑着點了點頭。

「不是，你的意思是說在這樣的保護之下，他們還敢來綁架我？」

唐警官嘆了口氣：「恐怕是的，算上那位特警同志，最近一年本市共有四人見到奇怪的紅色X后失蹤，他們要麼身處鬧市，要麼與家人或朋友相伴

所以我們判斷，即使有了嚴密的保護，犯罪分子也不會輕易放棄，這一點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自己仍然身處險境，鮑帥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隱隱覺得唐警官剛才的那番話里似乎有什麼不對，卻又一時想不出來。

突然，鮑帥的腦海里閃過一個聲音「今天傍晚，本市人民公園附近發現一具碎屍，經警方確認極有可能是522連環碎屍案的第四起案件……」

「第四起……四個人失蹤……」

鮑帥一愣：「唐警官，522連環碎屍案發現了四具碎屍，而人口失蹤案失蹤的也正好是四人，前天晚上我遇上了碎屍案的案發現場，又看到了紅色X，這兩起案件是不是存在什麼聯繫？」

唐警官臉色一僵，隨即苦笑搖頭。

「你說的這個先前我們也想到了，兩起案件雖然在時間上很湊巧，但是受害人的DNA對比結果不一致，我們已經基本排除了兩起案件的關聯性。」

「受害人不同？即使受害人不同也不能排除兩起案件的關聯性啊，說不定失蹤人員還沒死呢？」

鮑帥越說越激動，唐警官卻似乎沒心思繼續聽下去。

「今天先談到這吧，破案的事情交給我們，你只用管好自己，發現什麼異常立刻用呼叫器聯繫，我先去準備其他事情了。」

「哎，唐警官你先別走啊，唐警官……」

唐警官走了，他離開時的匆忙透出了一絲落荒而逃的味道，這讓鮑帥感覺有些不安，似乎一切並不像他說得那麼單純。

可是鮑帥沒有選擇，他只能呆在這裏靜靜等待，不知道下一秒出現的究竟是天使還是魔鬼。

入夜，鮑帥躺在沙發上，獃獃地盯着天花板。

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裏，他想起四年前從農村來到城市，想起大學這四年的喜悅與痛苦，也想起了那個為了一份工作離他而去的，他最愛的女人。

一切好似一場夢，離他那麼近，又那麼遠，明天會是什麼樣子呢？或許是什麼樣都好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漸漸的他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鮑帥被一陣燥熱驚醒，他感覺自己好像置身火爐，彷彿全身的皮膚都在燃燒。

「啊……怎麼回事？」

鮑帥掙扎著爬起身來，一把抓過厚厚的眼鏡戴上，急急忙忙往洗漱間衝去。現在他只想沖個冷水澡，給自己降降溫。

可他剛衝出兩步便一頭栽倒，這才發覺眼前竟是一片模糊。

這種感覺對於900度近視的鮑帥來說並不陌生，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視力又下降了。

然而，當他摘下眼鏡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

他的世界從未如此清晰，甚至能夠看清四五米外牆上貼著的「入住須知」，要知道那些字就跟蒼蠅一樣大，就算是視力最好的人，隔上兩米遠也只能認出輪廓。

鮑帥稍稍活動了一下眼珠，發現似乎對眼睛的控制力大大增強，就好像相機一般能夠精確調節焦距。

不止如此，他發現在自己的眼皮之下又長出了一層半透明的眼皮，當這層眼皮閉合的時候，他的雙眼冒出一股紅光，整個世界變成了黑白兩色，而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間變得如同白晝。

「紅外成像，這是紅外成像……我的天，焦距可調，紅外成像，這不成了紅外攝像機了嗎？」

這一切不是與漫威動畫里，那些超級英雄身上發生的一樣？

鮑帥一激動，連忙認真檢查起自己的身體。

他發現不僅僅是視覺，包括聽覺、嗅覺、力量、敏捷幾乎所有的身體機能都有了成倍的增長。

鮑帥心花怒放，卻又覺得這一切似乎來得太過詭異。

正當他試圖搞清楚情況的時候，脖頸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疼痛的位置正好是那晚被兇手襲擊的地方。

鮑帥心底一涼，連忙衝進洗漱間，一把將上衣扯掉，立刻被鏡子中的自己嚇了一跳。

透過鏡子，他看見自己脖頸上生出了一團觸目驚心的肉瘤。

以那團肉瘤為圓心，放射出無數青紫色的血管，如同蛛網一般在他身上延伸、纏繞，所過之處，皮膚泛起大片青紫，肌肉凹凸不平，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生化危機里的變種怪物。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濃濃的恐懼將鮑帥淹沒，他不敢再看境中的自己，心神不寧地回到沙發上。

不知道是不是杯弓蛇影式的幻覺，他感覺身上的那些血管還在緩慢生長，似乎不將他完全吞噬就不善罷甘休一般。

正當鮑帥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立刻認出那是唐警官的腳步聲。

「唐警官，對唐警官！他能幫我，他一定能幫我。呼叫器，呼叫器在哪？」

想起唐警官，鮑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迫不及待地找來呼叫器，可在他按下呼叫按鈕的前一秒，敏銳的聽覺讓他清晰地聽到了唐警官的聲音。

「喂，啊，還沒睡。我們正盯着他，他情緒還算穩定。對，三組人，24小時輪流監視，他絕不可能與外界有任何聯繫……好的，您放心，我們會繼續監視……好的，好的，再見。」

聲音戛然而止，接着又是細碎的腳步聲，似乎唐警官正在來回踱步。

「監視……他們不是來保護我……而是來監視我的？」

最後一顆救命稻草破滅，卻反而讓鮑帥冷靜下來。他快速地將整個事件在心裏過了一遍，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25日那晚，我遇上一系列詭異事件，最後被神秘人襲擊，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派出所，遇上了唐警官。到目前為止，我了解到的關於這個事件的所有信息全部來自於唐警官。

如果這些信息是假的，或者唐警官根本就不是警察，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們故意讓我看到的騙局……

也就是說，從25日那晚開始我就失去了自由，也許在外界看來，從那晚開始我就已經失蹤了！」

鮑帥細思極恐，冷汗刷刷地往下流。

這時，卧室的門忽然緩緩打開，發出一聲微弱的吱呀聲。

鮑帥一愣，他明明記得在進入洗漱間前這扇門是合上的，門上有鎖絕不可能被風吹開。

這房裏有人！

鮑帥頓時一陣恐懼。他愣愣地望着那扇打開的門，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準備立刻逃走。

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動靜。

再三猶豫之後，鮑帥最終還是按耐不住好奇，躡手躡腳地走向卧室，卧室里空空蕩蕩，除了一個柜子，一張小床和一張書桌之外再無他物。

鮑帥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神經過敏，大驚小怪。可當他想要回到客廳的時候，卻忽然注意到整齊的床鋪上多了一張紙條。

之前絕沒有這張紙條，剛才一定有人來過！

鮑帥震驚之餘，下意識拿起了那張紙條。

紙條只有巴掌大小，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一行小字：若想知道真相，明天晚上十點，天洋大廈十一層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