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健步如飛

老陳一眾老男人圍了上去。

其他人自然跟着圍了上去。

其他一些人原來沒注意這邊，現在這邊這麼大動靜，自然已圍了上來。

這一會功夫，於兵身邊被圍的里三層外三層。

老陳嘿嘿一笑，拍了拍擺弄毛筆的於兵。

「小子，這次我看你往哪裏跑！」

於兵翻著白眼瞥他一眼。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跑了？」

「哎喲，臭小子，你還真挺囂張啊，你看看周圍，看看那拳頭砂鍋大的人沒有？我說一聲能把你揍扁了你信不信？」

於兵抬頭看四周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不信。」

「先不說他砂鍋大的拳頭不一定比我的拳頭有用，就說你站這麼近……我會把人打成紙的。」

「你，這是死鴨子嘴硬！」

老陳氣咻咻的道。

老江也就是大背頭男人道：「好了老陳，看看他怎麼讓咱們自認垃圾的！」

「就是。」老張依然一臉憤怒的道：「就看看他能寫出什麼字，說我們的字是狗屁，千萬別寫的狗屁不如！」

「那就別怪我們以老欺小。」

幾人的話引的他們身後的人一陣騷動。

雖然眾人不敢擠在他們身邊，但距離絕對不遠，他們的話聽的清楚。

有人把山上的事大體一說，不到兩分鐘，所有人都知道。

小廣場內一片嘩然。

「就這小子罵江老他們？我操，我弄死他！」

「他還說江老的字是狗屁？他奶奶的，別讓我在別的地方看到他！」

「不知天高地厚！」

「什麼玩意，就這小屁孩還寫書法？別侮辱書法了。」

「可能是想出名想瘋了，故意的。」

「這種人最可恨。」

「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啊，唉……」

鄙夷，怒視怒罵，譴責，好奇，指責，不屑，興奮……人生百態不一而足，但絕大多數都是在指責於兵，更有人已摩拳擦掌準備好好教訓一下於兵了。

如果不是老陳老江等人在，估計於兵多半被人真正的群起而攻了。

不過，就算沒人動手，站在於兵身邊的老陳也背後冷嗖嗖的全身彆扭。

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大概就是這感覺。

可再看於兵，他卻在磨墨，彷彿對身邊的事一無所知。

一些人不由暗罵於兵裝模作樣。

他們沒有老陳等人的涵養，他們根本不信於兵能寫出什麼好字來。

這樣的想法其實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就於兵這不到二十歲的模樣能寫出什麼好字，就算他從小開始寫最多也就幾位書法名家的徒孫水平。

就這樣的人敢罵大師？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打他一頓都是輕的。

老陳對眾人的表現很滿意。

至於於兵，他倒沒有真想怎麼樣，不過給於兵一個深刻的教訓是一定的。

他轉頭看向江中武，卻發現江中武的表情不對。

江中武臉上的憤怒少了很多，而嚴肅卻多了起來。

「怎麼了老江？」老陳疑惑道。

江中武看着於兵，沒有看他，口中卻道：「老陳，這次還真說不定我們走眼了。」

老陳轉頭看向於兵。

於兵還在磨墨。

但老陳看着不慌不忙認真專註帶着一絲韻味磨墨的於兵，心頭突然出現一個很荒唐的念頭。

「這不可能吧？」

他求證似的看向老張。

張旬是他們中年紀最大，也是最頑固最講規矩的一個人，此時也一副嚴肅的表情。

「呼吸平穩，不急不燥，心態平和，如深潭無風不為外物所動，這心境……這心境是定境么？」張旬感覺不可思議的道。

「不，不是定境。」江中武沉聲道：「超出了定境，這是怡然境！」

其他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怡然境，這是書法國手才能達到的心境，全國裏面年齡最低的也近五十歲了。眼前的小子有多大？

十九？二十？

小孫更是不敢相信，他今年三十歲了，書法心境不過是心動境，距離定境都差很多呢。當然，他主要職業不是書法。

不過他看到江中武的幾個徒弟也是一副見鬼的表情，心裏立即平衡了不少。

於兵不著痕迹的撇了下嘴。

什麼定境，怡然境，都什麼鬼啊，不就寫個字，搞的跟修仙一樣神神叨叨，真是一群神經病！

咱就是裝着聽不到那些難聽的話，這麼多人總不能一個個罵回去。

不過，書法用墨多少要講究些，不然寫出的字白不白黑不黑的就顯的太外行了。

時間慢慢的在於兵研磨中流走，圍觀眾人的聲音漸漸消失。

總算沒人罵了。

於兵吐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墨條。

擦了下手，於兵拿起毛筆浸了墨，在宣紙上揮筆而下。

一瞬間，老陳老江老張等人瞪大了眼睛。

就在於兵拿起筆時，他們感覺於兵身上升起一股氣勢，如山如岳，如看到海浪在自己面前一米處衝上了十多米的天空。

於兵筆落宣紙的一剎那，就算不是太懂書法看熱鬧的人也驚呆了。

他們彷彿看到一條墨龍衝天而起。

龍盤鳳翥，龍翔鳳躍，龍跳虎卧，龍飛鳳舞……行雲流水，鐵畫銀鈎，筆走龍蛇，入木三分。

一個個形容詞在他們腦中冒出來，但似乎這些詞也無法完全形容。

他們漸漸看的入迷。漸漸被於兵寫的每個字吸引，心中再無他物。

一副字寫完，於兵收筆瀟灑一揮手，毛筆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筆架上。於兵對自己這手大感滿意。

但得意抬頭看時卻傻了眼。

整個廣場所有人目不轉睛的全都盯着他寫的字，眼珠都不轉一下，彷彿一個個全成了雕像。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聲，這廣場象是沒有一個人一樣安靜。

於兵的後背瞬間一身冷汗。

好象大概可能自己又弄出大事來了。

這些人要是被自己改了人生軌跡……於兵感覺腦子要炸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怎麼辦？

跑！反正這些人不認識他！

於兵躡手躡腳的穿過一道又一道人牆，嚇的一身又一身冷汗，生怕驚醒一個人，最終走出人群。

他回頭也不敢回頭撒腿狂奔而去。

過了許久，江中武才吐了口氣，清醒過來。

「好！好字！曠世之作！」

他忍不住大吼出心中一直忍着的話。

其他人被他一吼，也紛紛清醒過來。

「絕世佳作！」

「真的是好字！從來沒見過的好字。」

「老公。」

「啊，怎麼了？」

「我剛剛好象做夢了，我看到了龍。」

「老婆，我好象也看到了，咱家兒子出生了就叫小龍吧。」

「這才是書法啊，太感人了，嗚嗚嗚……」

「我感覺我再不敢拿毛筆了。」

「是啊，我也是，天啊，這是真的嗎？太嚇人了！」

老陳老江老張等人感覺臉上發燒，同於兵的字比起來，他們的字真的是狗屁，不，是狗屁不如。

打臉啊，被活生生打臉啊。

不過，今天能看到這字，打臉也值了。

這小子才十多歲的年齡怎麼練出這樣的字來的？就算他從娘胎里練也不可能啊。

「咦，那小子呢？」老陳沒看到於兵不由的叫道。

江中武等人這才反應過來，再找於兵果然沒看到人。

眾人一陣亂找，最後得出結論，這小子跑了！

「跑了就算了。」老陳大氣的道，他暗自慶幸，虧這小子跑了，不然當這麼多人道歉，這老臉還真放不下。

「咱看看他寫的是什麼。」

一句話，江中武等人呼啦一下全圍到了書案邊上，一個個神情莊重嚴肅，有朝聖般的肅穆虔誠。

老陳：「快……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嘿？」

老陳一臉的懵逼。

老劉：「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老李：「是誰在練太極風生水起……」

江中武：「如果我有輕功飛檐走壁？？」

老張：「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氣……哼？？」

哼？這什麼玩易啊這是！哼哼哈嘿，哼……

一眾人徹底凌亂了，完全不用風。

字是好字，絕對的好字，可這內容……所有人都升起狠狠的狠狠的把於兵暴揍一頓的想法。

老陳眼珠一轉，迅速把「雙截棍」捲起了塞懷裏。

「我小孫女是警察，筆跡研究她是專業啊，我讓她找人！」

說完老陳扭頭就走。

江中武一下反應過來，老陳這老小子是要貪墨啊，他連忙追了上去。

「老陳，你不地道！」

其他老頭也反應過來，一個個紛紛向老陳追去。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老頭健步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