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籌備辦喪事

第130章 籌備辦喪事

直到太陽落山,陸望晴才跟着秋子溪姐弟三人一起,牽着牛,趕着鴨群回家了。

回到家裏,秋子溪將鴨子趕進鴨圈,秋子瑜和秋子寒則把小白龍關入牛圈。

此時,秋荻家的人更多了,院子裏亮着三個大燈泡,將整個院子照得亮如白晝,有木工正在忙碌的將一棵大樹鋸斷後,分成了好幾塊厚厚的木板,原來正是他的兩個木工徒弟,帶着一群人在給秋荻做棺材。

陸望晴帶着秋子溪三人進屋的時候,許採薇正在妹妹的攙扶下,坐在爐子邊無聲的抽泣著,臉上那悲痛的表情,令人看之心碎。

秋子瑤也在鍾靈的攙扶下坐在一旁抹着眼淚,因為哭得太久,眼睛紅紅的,她跟陸望晴打招呼的時候,聲音都沙啞了。

堂屋的大門是關着的,在左邊靠牆的地方,就用兩個長凳和一塊門板,搭了一個臨時的板床,已經剃完頭髮,換上壽衣和布鞋的秋荻,就安安靜靜的平躺在木板上,在他的肚子上放着一碗剛蒸好的糯米飯,一雙筷子交叉著插在糯米飯上面。

在門板底下,點着一盞長明燈,要保持長亮,不能熄滅了。

秋荻的雙腳的門板前方,放着一升大米,大米上點着三炷香,這三炷香也要經常看着,不能斷了,每當快要燃盡的時候,都要及時點上三炷香換上。

人雖然很多,可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悲傷的表情,一時間,秋荻家裏充滿了哀傷的氛圍。

村裏的人都在為此而忙忙碌碌的,籌備着秋荻的喪事。

許採薇母子幾人都還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家裏的事情都由秋荻的三個弟弟在主持和安排。

吃晚飯的時候,許採薇一家人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只是每個人的眼睛都哭得紅腫了,臉上依然滿懷悲戚之色,說話也都沙啞了。

秋子寒雖然也跟着大人一起哭了很久,可是,緩過來的他還是不太明白生死離別的痛苦,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大人們在忙碌。

吃過飯後,大家都在屋子裏坐着,或者站在院子裏看木工做棺材,堂屋裏就只有秋荻冰冷的遺體躺在木板上,一盞煤油燈時明時暗的,顯得有些陰森而凄慘。

秋楓估計前面點的三炷香應該快要燃完了,就叫人去換一下,秋子寒的幾個堂兄弟你推我攘的,都因為害怕,不願去換。

秋子寒就大聲說:「我去換吧!」

說着,點好三炷香,一個人走進了堂屋,看着秋荻靜靜的躺在木板上,一臉的安詳,他心裏不由暗暗想道:

「爸爸躺在這兒會不會冷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他心裏想着,卻也沒有停下,而是彎下瘦小的身體,就跪在秋荻的腳邊,拿着三炷香,磕了三個頭,才插到裝有大米的升子裏。

窗外,燈光亮着,夜空中,月淡星稀,只能模模糊糊看得到對門的山林,朦朦朧朧的掩映在月色中。

幫忙的人一邊做事,一邊大聲的說話,很是吵鬧卻不感覺熱鬧。

此時,秋子鴻剛從外面回來,就趕緊進了堂屋,看着弟弟跪在地上那瘦小的身影,鼻子不禁又是一酸,他趕緊扶起弟弟,啞聲說道:

「子寒,你去睡覺吧,晚上我來換就可以了。」

秋子寒想着剛才別人都不敢進來,突然說道:

「大哥,我不怕!」

秋子鴻輕聲說道:

「嗯,大哥知道子寒很乖,你去睡覺吧,聽話!」

秋子寒這才緩緩的站起身來回答道:

「好吧,那我睡覺去了,你要在這裏陪爸爸哦,萬一他醒了,你喊我啊!」

秋子鴻含淚道:

「好的,你快去吧!」

秋子寒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去睡覺了。

看着弟弟不舍離開的瘦小背影,秋子鴻的眼淚不自禁的又慢慢滑落下來。

夜裏,陸望晴和雲歸遠都沒有離開,鍾靈也打算要在這裏陪秋子瑤的,可是,因為她已經懷有身孕,許採薇還是堅決的讓她回去了。

陸望晴陪着秋子瑤、秋子溪和秋子瑜睡在樓上,下面則有十來個同村的人整晚的守着。

第二天清早,太陽都還沒有升起,幫忙的人就已經一個接一個的往秋荻家趕來了。

在雲歸遠的帶領下,先是搭建起一個靈堂,除了堂屋需要佈置之外,大門外面也用木架和藤蔓支起了一個臨時的木棚。

按照這邊的習俗,無論是哪家辦喪事,幫忙的人不用主人去請,都會自發地趕來,這已經形成一種習慣了。

而且即使是平時有什麼矛盾,此時都會將一切恩怨暫時放下,所謂「天大地大,死者最大」,大家都要聚到一起幫忙把喪事辦了,讓已經去世的人早些入土為安。

吃過早餐,秋楓安排一部分年輕人,分成五路,去通知秋荻家所有的親朋好友。

在家的人,有的去買菜,有的去買喪事需要的白布、鞭炮、冥幣、香和蠟燭等,有的去準備鍋和婉,有的去山上砍柴,有的在家準備殺豬……

女的就到秋荻家的菜園裏割菜,而後洗菜,準備泡黃豆,磨豆腐之類的,做輕一點的活。

院子裏,秋荻的兩個徒弟,在同村人的幫助下,已經連夜給秋荻做好了棺材。

他們的木工手藝是秋荻親手傳授的,想到這個既是叔叔,又是師傅的人就這樣走了,兩個徒弟也很悲痛,曾經的諄諄教誨,熟悉的音容笑貌,再也沒有機會聆聽和學習了。

給秋荻做這副棺材,他們做得非常的認真、仔細,用盡了平身所學,爭取做到毫無瑕疵。

看着做好的棺材,秋荻的大徒弟不無遺憾的輕聲說道:

「可惜沒有好的木材,不然一定能做得更好,而且時間也太緊急了一些,要是時間寬裕,就可以給師父的壽木上雕上更好的圖案。」

由於時間緊迫,他只在棺材的頭上刻上了一個「壽」字,仔細看了看,覺得還算滿意,已經是自己的最好水平了,但是感覺與秋荻刻的還有不小的差距。

秋荻的二徒弟卻小聲回答道:

「師父哪會在乎這個,我們儘力了就好。」

忙了一整晚的兩人,雖然感覺很疲倦,但他們還是強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在給棺材刷上黑色的油漆。

雲歸遠搭建完靈棚后,就信步走了過來,和自己的兩個師兄閑聊起來,說到師父身前的種種,正在刷油漆的大徒弟不由感嘆道:

「以前師父帶着我們做木工的時候,我們心裏多少有些埋怨師父太嚴格,太挑剔了,哪怕出現一個很細微的小瑕疵,他都會讓我們不斷的完善,現在想想,做木匠,注重的就是細節,這樣要求我們,那也是為我們好啊!」

雲歸遠點頭道:

「嚴師出高徒,師父嚴格一些,就是希望你們能做得更好,相對來說,師父對我則寬鬆了不少。」

這時,秋荻的二徒弟介面道:

「師父對你沒那麼嚴格,那是因為你有天賦,學得又快又好,他很滿意,就很少責罵你了。」

「說起來,其實我們從師父這裏學到的,不僅僅是木工技術,在他的言傳身教中,我們多少也能學到了一些他為人處世的學問,雖然不及他的萬一,卻也令我們受益匪淺了呢!」

「記得師父曾經說過,無論學什麼技術,最重要的還是要先學會做人,想想這些年來,我們獨立去干之後,才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話真的太有道理了,有些人之所以請你,不一定是因為你技術多好,更重要的還是認可你的德行,認為你值得信賴。」

就在這時,已經得到消息的一幫道師先生已經結伴而來,他們都是秋荻的同門師兄弟,秋荻身體好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起去別人家辦喪事超度亡靈,大家都像親兄弟一樣的相處。

忽聞秋荻竟然已經走了,一個個都感到非常意外,無比悲傷,他們匆匆的收拾好做法事需要的用具,就過來了。

剛走進秋荻家的院子,就看到秋荻家房子的各個門框上,還貼著喜慶的大紅對聯,幾人這才想起來,秋荻家不久前剛辦過訂婚喜宴,這些對聯還是秋荻帶病親手寫的,他左半身癱瘓,右手是能活動的,那端正大方的正楷字,正是秋荻一貫的筆跡。

看着這熟悉的字,幾人又是一陣的悲痛。

秋荻生病之後,就是雲歸遠代替他跟着這些人一起做事,自然也是很熟悉的,雲歸遠迎上前去,接過工具箱,帶着他們走進家門,一行人先到堂屋,向這個一起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和好兄弟告別。

吃過午飯後,雲歸遠就跟着幾個道師先生擺開桌子,拿出筆墨紙張,就開始書寫法事上所需要的牌位、悼詞、輓聯之類的,忙碌起來了。

幫忙的人也燒好了水,將秋荻家本來留着過年再殺的豬也殺了,畢竟辦喪事需要不少的肉。

忙碌到下午,秋荻家裏裏外外都按照辦喪事的規矩佈置好了,喜慶的對聯已經換成了用白紙書寫的輓聯,很是肅穆,且滿懷哀傷。

大門頭上,是用秋荻常用的楷書書寫的四個大字——「哀哀我父」,給人沉重而傷懷的感覺。

而大門兩邊則是一副長聯——

「明月不長圓,過了中秋終是缺;高風安可仰,如何一別再難逢?」

大門兩側的窗戶邊上,則是兩副七字聯,左邊窗戶寫的是——

「想見音容空有淚;欲尋教悔杳無聲。」

右邊窗戶寫的是——

「悲聲難挽流雲住;哭音相隨野鶴飛。」

堂屋兩邊耳房的門框上,也有兩副對聯,左邊一副是——

「鶴駕已隨雲影杳,鵑聲猶帶月光寒。」

右邊一副是——

「朗月清風懷舊宇,殘山剩水讀遺詩。」

而廂房的門框上,則是一副五字聯——

「高風傳鄉里,亮節昭後人。」

大門口的靈棚上,掛着一個大大的「奠」字,更是增添了幾分凄清和悲傷的氣氛。

到了晚上,雖然棺材的油漆還沒有干,但道師先生還是要求將秋荻的遺體裝進了棺材裏,放到了堂屋中間的牌位下面,外面還拉上幔布遮擋着。

出去通知親朋好友的幾路人,已經相繼回來,而去縣城買東西的人也都回來了,大家七手八腳的幫着卸貨,並分類的放好。

秋荻的家裏,來幫忙的人不少,上上下下的忙碌著,人多了,總會有嘈雜的聲音,可這缺少了歡聲笑語的嘈雜聲,卻沒有讓人感覺熱鬧,反而令人感到了更深的悲戚,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悲傷的表情。

好在有秋荻的三個弟弟在主持着辦理喪事的一切事務,加上同村人也都盡心儘力的幫忙,所以喪事的籌備依然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幫忙的人將買來的白布剪好后,先給秋荻的五個孩子帶上了孝布,白色的孝布戴在頭上,幾人的臉色就更加的顯得憔悴而哀傷了。

夜空裏,殘月如鈎,朦朧的月光籠罩着整個千峰嶺內外,此刻,紅雲山外的雲溪村,都完全沉浸在了一片深深的愁雲慘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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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一夜春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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