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喜歡是什麼?

第七十二章 喜歡是什麼?

原本有些事他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去相信,但當他看到「扆微風」腰間掛着洛青衣的自製香囊時,便再也不能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並不知道其實扆薇愛壓根不懂在玄月國送人香囊是什麼含義,她只是把它當成朋友送的普通禮物而已。

在玄月國,如果是女子佩香囊,則意謂有所歸屬,因為香囊表示愛慕之情。香囊在玄月國人通常的概念中,就是定情之物,含蓄且優美。戀人之間也常常把它當做禮物相互贈送,以表衷情。

原本同性之間並不存在贈送香囊的行為,可在一些史籍中曾有記載,前朝民風開放時,一名男子若是愛慕另一名男子,也會贈送香囊之類的小物件,如果另一名男子接受了,那就意味着他願意接受這份心意,至少不拒絕。如此一來,那個小物件也可以看作定情之物。

「曾經聽聞洛醫師立志在三十歲之前不成家,不論是怎樣優秀的女子愛慕傾心於他,甚至主動投懷送抱都不為所動,將她們拒之千里之外,便有人造謠說他有斷袖之癖,才會完全不近女色,我根本不相信!」

「但現在……如果不是這樣要如何解釋這一切?而妹夫他……妹夫他竟然接受了……真沒想到妹夫也有斷袖的傾向,這要讓小妹情何以堪?」

劉賢憶及涉獵所知,又聯繫種種線索,終於解開了心中的疑團,頓時後悔不已。

「都怪我!為什麼要把洛醫師找過來呢?」

洛青衣的相貌可謂是驚艷超群,若是一般女子見了,第一眼就移不開目光,「垂涎三尺」,恨不得直接跳上去撲倒,而若是一般男子見了,一眼都不想多看,因為害怕看多了會自慚形穢,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饒是像劉賢這樣對顏值不敏感的人,第一次見到洛青衣時也覺得好看得有些不真實,只是相處久了,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可妹夫的毒,恐怕非洛醫師不可解……」

但劉賢深知「扆微風」中毒之劇,在沒有高級毒師調製解藥的情況下,只能寄希望於洛青衣這個「神醫」。

「不能讓他們打持久戰,必須速戰速決!」

他下定了決心,要把剛剛萌芽的情感幼苗扼殺在搖籃里。

「以後我不想再強迫你了,等你願意的時候我再繼續幫你解毒吧。」

洛青衣的這句話,劉賢剛好聽到了,與其讓他們兩個留下後續培養感情的機會,不如在短時間內除去他們獨處的「借口」,再揮刀斬斷一切聯繫。

撂下狠話,劉賢甩袖而去。

「等一下啊!」

扆薇愛回過神來,立即撒腿就跑,狂奔追去,邊跑邊喊:「有些事情你該去問問凝碧的,事實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啊!」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劉賢稍稍頓足,頭也不回地撂下了一句,暗自嘆息:「小妹不想說的,便不可能告訴我,何必去問呢?」

言畢,腳掌輕輕一點,輕功施展,健步如飛,只留給了扆薇愛一路的揚塵。

「喂!呼呼~」

扆薇愛氣喘吁吁,喊得喉嚨都發乾了,卻連劉賢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不得不停了下來。

她毫不顧忌地來了個「亞洲蹲」,畫個圈圈詛咒他,暗罵道:

這傢伙要不要這麼自負啊!

也不知道劉賢的「不負她」具體是什麼含義,如果是指不和劉凝碧離婚,一直陪着她的話,或許可以做到,但如果是要真的把她當成妻子的話……這回真完了!

扆薇愛瞎琢磨著,頓感欲哭無淚。

……

劉府正院,花園。

五顏六色的菊花依次排列綻放,繁茂的花海中點綴著錯落有致的火紅海棠和粉紅芙蓉,多而不雜,賞心悅目。

花海中,曲折的小道上,兩個身影迂迴其間,一黃一紫,格外醒目。

但那黃只是淺淺的黃,比陽光還要淺些,那紫也只是淺淺的紫,比陽光下綻開的紫藤蘿還要淺些。

黃衣的是一名中年婦女,四十多歲,但看起來只有三十歲的樣子,因其皮膚保養得很好,雖然完全不能用吹彈可破這樣的詞來形容,但臉上沒有一點皺紋或暗斑,是健康得恰到好處的狀態。

紫衣的是一名十五歲的少女,身材嬌小,模樣清純可愛,長長的睫毛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軟萌可人。

兩人一前一後,緩緩地穿梭於奼紫嫣紅的花海中,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娘親,今天的花開得真好看。」少女半路駐足,踮起腳尖從高高的海棠枝頭摘下了一朵半開的嬌妍海棠,跑到婦女前面,示意她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為她別在了耳際。

「是么?那凝兒你怎麼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婦女嫣然一笑,深邃的眸子裏透著幾分瞭然。

「哪有?」劉凝碧努力揚起了嘴角,向宋氏展現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女兒的心情好不好,為娘還能看不出來嗎?」宋氏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唉……」劉凝碧不再掩飾,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暗忖道:「難道我的心情都寫在臉上嗎?怎麼誰都能看出來?可偏偏他看不出來……」

「有什麼煩心事跟娘說說唄,娘幫你想想看。」宋氏一抬手便摘下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火紅海棠別在了她未加修飾的單螺髻邊。

「娘親,您知道怎樣判斷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一個人嗎?」劉凝碧抬眸望向她,清泉般的雙眸里流露出渴望。

「凝兒,為娘先問你一個問題好嗎?宋氏淡淡地問道。

「嗯。」劉凝碧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你覺得為娘喜歡你爹爹嗎?」宋氏語氣平和,不帶任何提示。

「肯定喜歡啊!不然怎麼會有哥哥跟我呢?」劉凝碧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絲毫遲疑,可愛的鵝蛋臉上飛揚著驕傲的神色。

「噗嗤!」看她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氣樣,宋氏忍俊不禁,隨即道:「我的凝兒小寶貝,小小年紀都想到哪去了?」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劉凝碧托著下巴,神情眨眼間轉為凝重和不解。

「沒有這麼簡單。」宋氏淺笑着回答,思慮片刻,才別有深意地道:「你還記得小時候聽的那些摺子戲嗎?」

「嗯……」劉凝碧抿著嘴冥思苦想了一番,隨即無奈地搖搖頭道:「不記得了。」

「有時候,喜歡只是一瞬間的事,兩人第一眼看到對方時便傾心於對方,心裏和眼裏再容不下別的人,而有的時候,兩人結婚之前相互都不認識對方,甚至連一面都沒見過,可一起生活久了,心裏也就漸漸住進了對方,再也塞不進另一個人。」宋氏緩緩道來,見劉凝碧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十分認真地聆聽着,忽而話鋒一轉道:

「可是又有的時候,兩人一起生活到老,膝下兒孫滿堂,卻從未真正把對方放在心上,只是憑着一種責任心強迫自己接受對方而已。這樣說,凝兒能明白嗎?」

「……」劉凝碧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了一番,暗道:我和他肯定不屬於第一種,可第二種和第三種前提條件都一樣,為什麼結局卻完全不同呢?

她想不通,虛心求教道:「凝兒想不明白,我覺得後面兩種好矛盾啊!娘親,你可以再說得具體一點嗎?」

「凝兒,喜歡這種事,每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宋氏無奈地笑了笑,心道:凝兒還是太小了,沒法準確把握自己的感情,但感情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事又如何能言傳身教呢?

思忖片晌,宋氏坦言道:「你知道有句話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嗎?其實娘親也說不清楚的,只能靠你自己去慢慢體會了。」

「嗯,」劉凝碧點點頭,隨即道,「娘親,我們繼續散步吧。」

「時間不早了,不回雅別居看看你的『夫君』嗎?」宋氏笑了笑,戲謔道。

「看他哪有陪娘親重要?」劉凝碧噬之以鼻,滿不在乎地答道。

太陽高高地掛着,已然有了些熱度。

劉凝碧突然發現宋氏額頭上隱隱滲出了細細的汗珠,急忙取出一方絲帕,為她拭去了汗水,隨即道:「娘親累了吧?那我們回去吃小粉做的冰皮甜心糕吧。」

「身在曹營心在漢。」宋氏一語道破,語氣里卻帶着點揶揄的味道,繼續敦敦教誨道:「你今天陪娘親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只要記得以後有時間常回來看看我就好,現在嘛,就帶一點冰皮甜心糕去給賢婿嘗嘗吧,好東西要學會分享哦。」

「嗯嗯。」劉凝碧如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旋即莞爾一笑道:「那我去拿糕點了,娘親,再見!」

揮了揮絲帕,劉凝碧一步一回頭地往花海外走去。

「去吧。」宋氏微笑着揮了揮手,隨即提醒道:「記得別吃太多,晚點就要用膳了。」

「好的!我也會給他少帶一點,給娘親多留一點哦!」劉凝碧歡快地回答,腳下的步子驟然變得輕快起來。

「嗯。」宋氏欣慰地點點頭。

待劉凝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宋氏取出一方素帕,輕輕地壓了壓兩頰,擦乾了兩行清淚,低聲呢喃道:「真希望我的女兒可以一直是個孩子,永遠不要長大,或許就不會經歷『愛別離,求不得』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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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養成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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