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一秒翻車

時絮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愣了一下。

但是現在所有人要麼看向她，要麼看向走過來的沈添青。

而孫絲絛眼巴巴地看着沈添青，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完美闡釋了她非分之想。

時絮：「您親自示範？可是我詞都沒背下來。」

她還打了個哈欠,那點從前搶凹的甜妹人設已經粉碎得所剩無幾，直播評論區里她的專樓罵她的有不少。

孟蘅看着真的好沒上進心啊,人家大導演親自指導她看着還不樂意。

濾鏡碎了……孟蘅長了張好臉但真的扶不起來,我覺得沈添青教也夠嗆。

沈導居然不摸魚了…這麼想襯得一邊的後面張望的孫絲絛好凄涼……又是何苦。

沈添青：「你廢話那麼多。」

旁邊的元綺都沒忍住笑。

練習室沒準備好服化道，旁人乍看好像看不出什麼,但是真的進入狀態,又能看進去了。

室內都開着暖氣，沈添青外套裏面是長袖襯衫，長褲在小腿開叉,整個人看着特別鬆散。

時絮也知道自己沒辦法掙扎,「來吧。」

在別人眼裏她自己瘦的跟麻桿一樣,看着沒什麼力氣，這場戲是爭吵完的擁抱,撕心裂肺的嫂子被小姑抱住。姜秀年紀也不大，她二十五歲結婚,那年的李昕十六歲,九年的時間，是完全不同的人生岔路。

小姑這個角色時絮當年演的時候也不小了，她本來覺得演小姑娘違和，因為她實在不太像個甜妹，但是導演偏偏相中了她。她個子比章荃高，當年這場戲，導演要求她狠狠地抱住對方。

這段爭吵詞特別多，時絮和周圍圍觀的人都沒想到沈添青進入狀態那麼快,詞一字不落，說的時候台詞穩重帶着強烈的起伏感，伴隨着迅速紅了的眼眶和轉頭而在空中落下的眼淚。

時絮伸手抓住她，李昕本來就力氣大，也不是個文弱的女孩，李家甚至是哥哥看上去文弱一些，她現實抓住姜秀的手，喊了聲嫂子。

在對方掙扎的時候直接把人拉了過來，抱住了對方。

這個抱當年就拍了很久，時絮記得當時都快拍虛脫了。畢竟是相依為命的感情，多了就油膩，少了又顯得呆板，強烈的情緒一次次準備一次次重來總會讓人疲憊，她都要記不得具體是怎麼過的了。

她個子高沈添青半個頭，抱人的時候卻沒那種要把對方嵌進懷裏的感覺，反正像個小孩，要依偎到對方的懷裏，直接抱住對方的腰，頭靠在對方懷裏，哽著嗓子又喊了一聲嫂子。

她們靠得太近了，沈添青身上有一股惹人昏昏欲睡的香水味，尾調甚至是線香，給時絮一種置身佛堂的感覺。

她的手挪了挪，盡職盡責地扮演孟蘅這個菜鳥。

「你放鬆一點，別崩那麼緊。」

時絮哦了一聲，等調整好了，沈添青讓她重新開始。

「我就是希望……」

這個姿勢並不好看，當年就是靠兩個演員的身段和鏡頭的切割呈現出來的。

「希望你好一點……」

這段結束，沈添青直接把人推開了，顯得時絮非常工具人。

她沒看時絮，反而看向一邊看呆了的元綺，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紙，「你看我的表情了么？」

「不要乾瞪眼。」

她還模仿了一下剛才元綺的表情。

孟蘅就是shi，她這樣的能出道還能一部接一部演戲，她詞還沒沈添青背的溜！

我為我之前嘴過沈導表示誠摯的歉意，實在是對不起，我沒想到您導戲的時候那脾氣那麼好。

天吶！！孟蘅的演技怎麼反反覆復的，老實說拉人的那瞬間真的好a，但是下一秒聲音齣戲了，她不能好好說話么？？

我笑死了，元綺都傻了，宗師級示範換我也很壓力大！

你們不覺得孟蘅其實也沒那麼拉胯么？

元綺的演技比較外放，需要有人帶，但是她的對手戲是在演孟蘅的時絮，深諳乾瞪眼張嘴的返祖特點，在還不錯和爛里反覆橫跳，就差把爛字頂在腦門了。

這個練習室的直播滾動着一排排完蛋了的彈幕。

沈添青倒是沒再說什麼，先出去了。

一周的排練，導演們的串場指導，各組之間也互相去對方的練習探過底。

到周四的時候1:1置景已經做好了，現在的技術能完成整場的遷移，時絮覺得最精緻的還是校園劇的內景。

元綺：「小蘅，你覺得自己演得怎麼樣？」

時絮：「很爛。」

節目組的台本並沒有給淘汰名單，是為了保證大家的表情真實，但是元綺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時絮：「沒關係的，還有下一輪啊，反正也要下一輪結束才會淘汰。」

時絮拍了拍元綺的肩，總覺得更緊張的是對方，她臉上掛着笑，「你怎麼比我還着急？」

元綺捏著自己的衣角，「畢竟感覺大家都很厲害。」

評論區痛心疾首：「你能不能把這個自然的狀態帶到戲里去啊？」

網上噴了她一星期的盲人演技，但當事人好像壓根沒當回事。

鏡頭裏倆小姑娘靠在一起說話，但是聽不見具體說什麼，而且練習室的音樂也很大。

但是誰都看出孟蘅好像在安慰元綺。

她真的好有自信，我看過孫絲絛那邊的直播練習室，比她好多了。

我們蘅姐就算倒數第一也能演女一狗頭保命

我對這個節目能拍出什麼沒什麼期待，但是我期待孟蘅被扒金主，還有沈添青的修羅場。

時絮演孟蘅也很辛苦，但在別人眼裏她就是本人，那點把冷心冷情演成面癱也很正常，更別提和元綺對詞的時候那模糊的音，像是嘴巴含着什麼似的。

「大家厲害你就學唄。」

時絮從兜里掏了一顆椰子糖給她，元綺唉了一聲，「我好怕沈導來視察。」

沈添青人天天在，也真的在指導，其實對學員來說收穫挺大的，但是元綺說對方是語氣平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好像下一秒能把我揚了。

時絮笑得不行，「她揚你幹什麼。」

元綺：「她就指點的一針見血，但是那表情雖然不凶，我看着就覺得我要是再演不好，她能揚了我的骨灰。

時絮心態平和，「這個東西又不能速成，慢慢來，你放心，單人評級我肯定是墊底。」

她對自己的演技超有自信，完美的盲人演技。

很快就到了新一周的周六，連續一個星期的直播造勢已經讓另起一行的世界在各個平台的宣傳都很足，新一周預約的直播人數破了千萬。

這一次演員們全在候場區，時絮穿着看上去洗褪色的t恤，造型相當簡單，但是看着確實很學生妹，但是的前一天發的定妝海報她是被罵的最多的。

這一點也出乎攝製組的意料，做背調的時候沒想到晚風這部電影在網上還有活粉。

她們這組最後才出場，候場室能看到的主舞台的表演，跟她們這組不一樣，除了晚風其他最久的片也才過了五年。配上現場的音樂，都市的劇情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特別是有一組演失獨媽媽的，感染力很強，元綺看着都要哭了。

時絮：「好厲害啊。」

她鼓掌的時候幅度特別小，像是被寬大的袖擺箍住，但是看着不是一般的做作。

坐在一邊的孫絲絛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不是奔著留下去的，但是很怕以後跟這貨一組。

前幾組的分數都打的很客觀，導演給出的意見也很中肯，時絮看着屏幕，聽着輪到沈添青評價的時候相當一針見血的評價，笑了笑。

她對沈添青的印象太割裂，一方面覺得對方還是她當年離開前那個小孩，一方面又困在孟蘅的這個身份里，不得不以金絲雀的身份去看對方。

沈添青這個金主對孟蘅來說實在不虧，沒什麼實質性的關係，對方甚至比她還怕麻煩。

真的孟蘅離開是沈添青性格的壓迫和生活的無可奈何，但最大的誘因是她的將錯就錯，反正沒什麼可留戀的，那就走好了。

沈添青的確長成了一個在她當年設想過的，完全不同的大人。

每一組的評分卡都能結束之後重新洗牌，一連四組，卡面發生了很大的變動。

但也有人沒動的，比如元綺，還是b。

輪到時絮這組的時候音樂起的畫面早，前面是喜劇題材，倏然轉到年代題材反而讓人耳目一新。

元綺這人沒怎麼拍過戲，演過的都是小角色，戀愛劇里的女二這樣的，一看就不ok的程度。

「嫂子，我都考完了，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時絮的台詞都很生活化，她在燈下看自己的通知書，手都有點抖，但是面部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小昕，你怎麼這麼說呢，嫂子對你好是應該的，你都考上大學了，放鬆一點，隔壁桂美都出去玩了。」

元綺扮演三十多歲的造型倒是可以，主要是她的氣質不成熟一些，看上去讓人覺得生硬。

在公開角色的時候很多人就吐槽過那還不如孟蘅演嫂子呢。

「嫂子，我有話對你說。」

李昕抬眼，整個背景是一個房間，她坐在書桌前，枱燈連燈罩都沒了，還有幾個飛蟲在飄舞。夏天到了，外面的蛙聲都顯得吵鬧。

姜秀順勢在她床頭坐下：「有什麼事？你說。」

李昕：「嫂子，我去上大學了，你一個人在家么？」

時絮抬眼，孟蘅的演技在這段時間的練習室直播里觀眾都麻了，哪怕在沈添青的下的確好很多，但是還是覺得讓人不太流暢。

特寫鏡頭讓這張去了一貫甜味妝容的臉顯示出了幾分英氣，的確有點當年時絮的味道了。

李昕是一個看着很淡然其實很有主見的人，當年父母讓她哥上學不讓她上，她就鬧，去村長那裏，求老師求校長。她跟她哥的關係並不好，李千冰文質彬彬但是有被寵出來的驕縱，也就是個高中畢業，大學都沒考上，但是父母都誇得不行，然後無數次勸李昕放棄，你哥都考不上，丫頭你就更不行了。

家庭有時候是牢籠，李昕心知肚明，但是她也離不開。

但沒想到時間壓垮了父親的脊樑，後來他哥年紀輕輕也沒了，留下個年輕的寡婦嫂子，還熬走了母親。

李昕在親哥沒的時候就覺得嫂子肯定會走。

但是姜秀沒有，等到母親死了，她覺得姜秀會走，但她的嫂子還是沒有。

她不懂她，她覺得她真的太廢物了，那麼好的機會，再結婚就好了，又為什麼要和她一起困在這裏，還要供她上學。

這個角色的前期，所有沉默的鏡頭，其實都是一種對姜秀的茫然。

李昕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愛，也是在姜秀這裏。

其他人都不要她了，但是她要嫂子。

「我還能去哪，我在家等你回來啊。」

李昕抓住姜秀的手：「不行。」

姜秀啊了一聲，她抬眼，原片里的姜荃有股天生的女人味，清純又嫵媚，但是元綺沒有，她太嫩了。

時絮在心裏哎了一聲，面上是拙劣的焦急：「你不能在家裏！」

本來這場對時絮來說是她扮演孟蘅完美無缺的表演，但沒想到下一秒元綺忘詞了。

她就看着時絮。

時絮：……

「嫂子，你和我一起去省城吧！」

她抓的更緊了，元綺掙開，站起來轉身，「我不去。」

我的親娘啊為什麼能說錯詞！

時絮保持表情，乾脆也不按原片來了，「嫂子，我上大學不用你給我生活費，你去讀夜校好不好，你之前不是說你也想繼續……」

「我……」

元綺急得聲音都抖了，時絮心想：你比我更牛，更一塌糊塗。

「難道你要改嫁了么？」

時絮乾脆把對方的詞給念了，對方的詞是小昕你去上大學了，嫂子也可以放心地去改嫁了。

元綺嗯了一聲，時絮直接站了起來，她站到對方面前：「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

元綺本來就個子不到一米六，這種窄小的空間時絮的壓迫感很強，她又往外走，「我能幹些什麼呢……」

是忘詞了吧是忘詞了吧！！我好震撼，元綺你這個濃眉大眼的更拉胯啊！

孟蘅居然演得挺好……震撼，臨場比練習室好怎麼會這樣……

嫂子這段聲嘶力竭被元綺演起來毫無感人的地方……我甚至想點煙。

靠啊為什麼孟蘅這個擁抱我反而被日到了，這就是當年可以熒幕播放的年代片嗎？我只覺得她好愛她，還要帶她去省城上學……

震撼，孟蘅的眼眶紅了……剛才那一幕真的好像時絮，怎麼沒人說她長得和時絮像啊！！

當年選秀粉絲有討論過的，但是沒營銷，糊逼公司嘛……眉眼是像但是她走甜妹路線啊，後來妝造一搞更不像了

救命，我竟然覺得孟蘅好他媽攻……她嗓子都啞了，她想帶她遠走高飛嗚嗚嗚

……

時絮演示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過頭了。

但是已經遲了。

導師席上。

趙滿春：「看不出來啊，孟蘅還挺有爆發力。」

季蕎：「剛才是元綺忘詞了吧，我不看劇本都要被順過去了，很自然。」

陳採薇轉頭看向沈添青：「小沈你覺得怎麼樣。」

沈添青滿臉笑意，其實一直摁著記號筆，在卡紙上留下幾乎要戳破的黑跡。

「很好，所以你之前說你背不完詞是裝的么？」

沒過多久，熱搜大王孟蘅又沖業績了。

但是今天的題詞有點好笑

#孟蘅我忘詞了我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