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長長久久

隨着「寒雪居」響起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聲，昏暗光線中，兩道人影突然飛起。

一道褐色的身影朝上躍，同時攔腰摟着一襲紅衣，在空中旋轉幾圈后，復又平安無事地回到了平台上，而另一道玄色的，則是直直往山崖下撲去。

扶萱被謝湛摟着腰站穩后，朝崖下伸出小腦袋，看扶炫以劍鑿住崖石，整個人半懸在崖邊搖搖欲墜，她沒有一絲擔憂，反而狐疑地問他：「扶炫，你的反應如今怎這般遲鈍了？武力退步了么？」

按扶炫的耳力，早應該在她推門時便察覺得到有人在他後方，而在她伸手的時候，定是有所防備才是。她還想看看這二人誰能躍地更遠呢，不想扶炫輕而易舉就被她推下了崖，讓她和謝湛見識到他如此慌張狼狽的模樣。

反應遲鈍？

武力退步？

扶炫想及先前與謝湛打鬥，他出手又快又狠，對方卻遊刃有餘，多年未吃過如此敗仗，本就有氣悶胸，當下還被扶萱當着那人的面好整以暇發問，此刻，瞧著崖上冒出來的兩個扎滿小辮子的人頭，是越看越刺目。

他冷冷瞥眼二人，道：「你這是何意？怎麼，我就想特意試試我的劍結不結實，不行？」

「……」

扶萱無言，方才叫地那般慘烈的也不知是誰。

扶炫自大孤傲的本事倒是又精進了一層。

為照顧扶炫的顏面，扶萱當即掩了掩唇，找補般朝崖下大聲道：「原是如此，那看來是結實的了，你上來罷。」

扶萱話落，那劍鑿住的岩石卻是不太配合地「咔」了聲，扶炫不期然往下陡然墜了一大截，他瞪大了眸子，「啊」聲驚呼出口，又被他快速收住，略顯慌亂地連連踩了幾回崖石，這才躍身回了平台處。

扶萱往他身前去，朝他笑臉相迎。

扶炫卻因兩回失了身份的驚呼面有不豫之色，並不太願搭理扶萱。

扶萱沒話找話道：「你方才想什麼那麼出神？若是我是來追殺你的刺客，可不就得手了么。」

扶炫豈會承認方才是想到個女郎，這才一個不留神被人乘虛而入？他口吻筆直地道：「管好你自己！」而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寒雪居」。

扶萱看着他倉皇退遁的背影，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

思索間，謝湛伸手，從她背後將她禁錮在懷中，沉嗓問道：「來泡湯池么？」

溫熱的氣息倏地打在耳窩，令人又麻又癢，扶萱這才發現，婢女們不知何時已全數退下，此刻這平台只剩她和謝湛二人。

想起昨夜在此地的場景，扶萱不可自抑地紅透了耳尖，她掙了掙，佯作鎮定道：「明日要外出，就想再來泡上一回……嗯——」

沒等她講完，她沒戴耳鐺的光生生的耳垂便被人銜進了口中。

燭火搖曳不熄，他咬她耳朵的動作愈發放肆，呼吸越來越急，這是什麼意思，她再明白不過。

「喚聲『六郎』聽聽。」謝湛便摟着人往湯池方向挪，邊要求道。

「六郎……」

扶萱話落，二人便落入了湯池中。

人不一會，赤色的和褐色的胡服便飄在了水面上，隨着扶萱咬唇一顫，池中水盪出浪花來。

情到深處時，謝湛終是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聽到了一聲接一聲顫巍巍的「六郎」。

呼吸漸平，扶萱潔白細膩的玉頸、瑩白小巧的肩頭等地方已佈滿今日的、昨日的或粉或暗的紅痕。

她迷濛着眼，搭在謝湛肩上的手指撓了撓他，道：「六郎，明日還要早起，回去罷。」

謝湛啃噬的動作一頓，含糊其辭道：「知道了。」

他口中道知道了，可一點沒有離開的意思。

「六郎。」扶萱挪了挪腰，又喚了聲，卻不僅毫無作用，反而招來了對方的復起之勢。

說真的，許是她覺得，沒有任何語言、任何旁的東西能最直接表現出她願意接受他，願意奉獻自己，在這件事上，扶萱不知旁的女郎是怎樣的，但她的性情堪屬乖乖巧巧，常常是予取予求，任勞任怨，配合於他。大多數時候，她也樂在其中。

但這兩日二人在水中鬧，香囊在此處又毫無作用，且也不知他有意還是無意，全數留在了其中。

如此，她事後便難免還要喝並不好喝的避子湯。

難喝也罷了，可……

扶萱有些無助地蹬了蹬兩條無力的腿，又喚了聲：「六郎。」

話音甫落，對方的回答竟然是：「萱萱，轉過去可好？」

扶萱也不再等他抬頭了，乾脆將顧忌直白說了出來：「上回大夫便說了，避子湯若是喝多了，往後子嗣上會有影響的。」

謝湛猝然抬起來頭，紅着眼尾，一目不錯地看向扶萱。

見他面色怔然，扶萱自以為是因被她掃了興，便就放軟了聲兒繼續道：「往後你我總是要生子的罷，若是我不能生養……」

「萱萱。」謝湛打斷她，驀地笑起來，這還是扶萱第一回與他談婚後。

比起短暫貪歡，他更希望與她長長久久。

他深吸了一口氣，抽身而退，撫了下小女郎布著薄汗的酡紅嬌妍，道：「我抱你回去。」

扶萱沒料到他能這麼快便接受了這個請求，也沒想到他眼中的黯沉退卻地那般快速，有些不解地審視他。

迎着她探究的目光，謝湛拉起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討好地啄了啄，「成婚後再生。」

扶萱怔怔地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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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風雪初停，晴光奪目。

一隊人馬正要離開「賦秋園」，準備往幽山郡行駛，秦管家帶着一園奴僕外出送行，在扶萱即將登上馬車之時，秦管家朝她走了一步，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扶萱見他如此，便問：「秦管事可是還有事？」

秦管事看謝湛一眼，頓了頓，終是硬著頭皮問出了口：「老奴想問，家主與少夫人可還要返回這園子？」

按理說主子家的安排輪不到他們做奴僕的詢問，可他在這賦秋園多年，謝家主子大多在建康城，鮮少有年輕女郎來此遊玩，一時見到扶萱這般模樣好、性子活潑，又對他們親切的女郎，當真是有幾分稀罕，雖是停留了短短几日而已，甫一離開，他還當真有些捨不得。

說真的，不論主子奴僕，除了謝湛，這秦管事還是謝家頭一個真心將她當將主母待的，她也喜歡他那樂呵呵的和藹模樣，兩日相處，倒處出來了幾分感情，扶萱便如實回他：「還回的。」

「噯，好，好，好！老奴恭候二位主子。」秦管事喜笑顏開地道。

扶萱這才揮手道別，鑽進了馬車。謝湛看了眼她不舍的模樣，垂眸敲了敲摺扇。

一行人出了廣陵郡，行至半道，幾位侍衛騎着高頭大馬離了隊伍，直奔「虛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