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裂痕

第五百一十九章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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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落淚只是她下意識的反應,她並未意識到,待到弘曆問起,蘇玉珊才驚覺這樣的情形在弘曆看來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她反手抹去面上的眼淚,可眼眶中還是有淚珠滑落,弘曆看向她的目光震驚中夾雜着一絲憤怒,

「你是我的女人,為何要為別的男人流淚?」

落淚有錯嗎?弘曆的質問令玉珊覺得莫名其妙,「他為救你才受傷中毒,你說他命不久矣,我當然會心裏難受,面對生命的逝去,悲傷是本能。」

本能嗎?弘曆不禁想到了先前的情形,「皇后逝去的時候,你可沒有落過淚。」

「皇后曾經要給永璜灌符水,她的丫鬟還曾謀害過我,而她知情不報,我與她有過諸多恩怨,看到她過世,我只會有一絲悲憫,但卻哭不出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玉珊認為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可弘曆卻十分介意她為傅清流淚一事,

「我不允許自己的女人為別的男人流淚,尤其是傅清!」

說到底,他還是在針對傅清,「你到底在介意什麼,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在懷疑我嗎?」

「我從來都不想懷疑你,可你卻為他而哭,你覺得我會怎麼想?」弘曆聲調漸揚,玉珊今日本就受到了驚嚇,加之傅清傷重,弘曆又在這個時候追究舊事,以致於她心力交瘁,只覺呼吸艱澀,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他及時相救,現在受傷的人就是你,你應該對他心懷感恩才對,怎能為這種小事斤斤計較?」

「是啊!感恩的應該是我,自責的也應該是我,而不是你!你沒理由為他哭,但你卻情不自禁……」

接下來的話,弘曆沒有再說,他緊攥著拳頭告誡自己不要多想,可玉珊落淚的場景卻是一遍遍的在他腦海浮現,他實在無法忽視那一幕!

弘曆的質疑使得玉珊越發失望,「你說過不會再懷疑我,我信你了,可是時隔二十年,那顆懷疑的種子一直深藏在你心底,到現在仍在生根發芽,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鬧到何時才罷休?」

弘曆也以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她那滾燙的淚水,為別的男人而流的淚猝不及防的灼傷了他,

「究竟是我疑心重,還是另有內情?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撂下這句狠話,弘曆赫然起身,眸光異常冷厲。

目睹弘曆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蘇玉珊隱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看他這情形,八成是要去質問傅清,但願傅清矢口否認,千萬別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否則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此時的傅清傷口泛黑,毒性已經擴散,方才太醫說了,他怕是撐不了多久。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後悔!於公,他是臣子,理該保護君王,唯有君王無恙,大清江山才能更加穩固。於私,弘曆是玉珊的丈夫,倘若弘曆出事,那玉珊的日子便不會好過。

是以傅清必須相救,哪怕用命去換皇帝的命,他也心甘情願。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竟會再次點燃弘曆和玉珊之間的矛盾!

當皇帝來他房中時,他只當皇帝是心懷愧疚才會來探視,然而皇帝看向他的眼神異常冰冷,不像是看恩人的模樣。

傅清不明其意,只見皇帝下令所有人都出去。這樣的場景太過怪異,傅清隱約猜到了某種可能,遂準備下榻行禮,然而背上的傷太過疼痛,他根本使不上力,想起身都困難,

「皇上……」

弘曆涼聲道:「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你救過朕的命,朕感激你,但恩是恩,過是過,有筆舊賬,是時候好好算一算了。」

皇帝的神情異常冷漠,傅清猜不出他的心思,「臣不明其意,還請皇上明示。」

那些舊事,弘曆本不想提,可若不追根究底,他便無法消除自己的心魔,是以他才會選擇繼續探查,

「玉珊的巾帕,你為何一直保存着?」

時隔那麼多年,怎的皇上還在追問這個問題?傅清正待解釋,卻被皇帝打斷,

「別說是雲芳給的,朕才剛審問過雲芳,對她嚴刑拷問,她才說了實話。

那方手帕其實是玉珊給你的,當時你不曉得她的真實身份,只當她是個可憐女子,對她由憐生愛,十分珍視那方手帕,若非後來玉珊的弟弟出事,她為救弟而回到京城,你便打算跟她在一起了!」

這一切都是弘曆的推測,但他的語氣很篤定,就是為了詐傅清。唯有肯定的語氣才能令人惶恐,令人信服。

偏巧他所推測的一切都恰好說中了傅清的心思,以致於傅清當了真,以為雲芳真的受不住嚴刑而招了供!

傅清越是沉默,弘曆的疑心便越重,「怎的不說話?在想着如何辯解?倘若雲芳說的不是事實,只要你一句否認,朕便立刻殺了雲芳,為愛卿證清白!」

傅清不想承認,一旦承認就會連累玉珊,但若否認,那雲芳便成了撒謊,可雲芳是無辜的啊!要他眼睜睜的看着雲芳被他連累至死,他又如何忍心呢?

他遲遲不開口,弘曆已無耐心,當即揚聲下令,「來人!」

傅清心間一緊,生怕皇帝真的殺了雲芳,急忙開口攔阻,「皇上!雲芳沒有撒謊,她所言皆是事實,這一切都是臣的錯,還請皇上不要怪罪雲芳,她是無辜的。」

親耳聽到他承認的那一刻,弘曆的心底,彷彿有什麼坍塌了,悲憤的他震驚的望向傅清,雙目已然赤紅,

「所以……你真的對朕的女人動了心?」

事已至此,由不得傅清否認,除了說實話,他別無選擇,「臣的確動過心,但那是在不知曉她身份的前提下,知道她是您的女人之後,臣便收了不該有的心思。」

弘曆也想信他,然後事實卻給人當頭一棒,

「既是收心,為何還要留着她的手帕,睹物思人?被朕發現之時,你還串通雲芳撒謊,編故事欺瞞於朕,這便是你所謂的收心?朕看你是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傅清無可辯解,唯有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那都是臣一廂情願,臣有罪,但娘娘她是無辜的。當初臣受了傷,她只是拿手帕給我包紮止血,僅此而已,並非什麼手帕定情,她一直對您念念不忘,從未對我動過心!還請皇上不要怪罪娘娘!」

弘曆多麼希望傅清說的事實,希望玉珊不曾對傅清動過情,可手帕的事她的確撒了謊,方才她還在為傅清流淚,種種跡象表明,她對傅清,並不純粹。

明明是他要來探究真相,可當真相擺在眼前時,弘曆卻又難以接受!

默然許久,他攥拳咬牙,強壓住心底的怒火,終是什麼都沒說,憤然甩袖離去!

傅清見狀,焦急不已,皇上戛然而止,沒再追究他的責任,難道是去找玉珊算賬了?

他若再跟去解釋,只怕會越描越黑,可若不管的話,皇上還會相信玉珊嗎?

皇上到底為何突然起疑?就因為他擋了暗器嗎?傅清想不通,心下焦慮的他只恨自己當初為何要藏着手帕,誰能想到,那一方手帕竟然會惹起軒然大波!

傷口的痛楚和內心的自責輪番折磨着他,他明明希望玉珊和皇上過得好,可到頭來竟給她惹了禍端,倘若他二人真的因此事而離心,那傅清將死不瞑目啊!

回到房中的弘曆面色陰沉,再看向蘇玉珊時,他突然覺得好陌生。

他一直感覺她很遙遠,不論他如何努力,似乎都走不進她心底,他以為那是患得患失的錯覺,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那不是錯覺,而是因為她把心藏得很深,他從不曾真正了解過她!

過去的傷疤,誰都不願揭開,但弘曆已經知曉了真相,若是掩藏不提,真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不!他做不到!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有異心,這樣的認知會令他發瘋!所以他必須說出來,不管不顧的將所有的真相傾倒而出,

「朕方才去審問傅清,他全都招認了。蘇玉珊,你真的令朕很失望!」

弘曆忽然改變了說話的方式,他說的是朕,且直呼她的姓名,玉珊心底的不祥預感越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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