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傷痕

吳禹澤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女孩的發頂。

怕被抗拒，一秒將眸中的深情收起，掩飾性地低斥。

「二不二？」

吳桐偏了偏頭，不好意思地又笑了兩聲。

等餐總是需要點兒時間。

不好乾坐着。

她就低低問道，「老師，您平時都是怎麼出行的？」

她就沒見過老師有保鏢的。哦，越姐也算是。

知道小丫頭以後會用着，吳禹澤作了認真的回答。

「要分場合。

不過日常出行，保持平常心。

想低調就能低調了。」

吳桐不太懂，也沒再問。

在心裏琢磨了會兒，記住了。

吳禹澤見小丫頭不吭聲了，就裝作沒話找話的樣子。

很隨意的口吻，「在這兒住習慣嗎？有沒有想換個地方？」

吳桐打算去拿茶杯的手，就頓住了。

習慣嗎？

就面前這杯茶。

湯色碧綠，據說是毛尖。

玻璃杯也是消過毒的。

她現在其實非常渴。

但她沒喝過。

從來都是拿來暖手的。

有些骨子裏的氤氳，都快二十年的生活方式。

不是一年半載，就能改變的吧。

就老闆娘這擦桌子擦板凳的舉動，還是被她給激發的。

她記得第一次來吃面的時候。

因為餓得狠了，又已經換了幾個餐館了，只能咬牙定在了這裏。

但全程都沒有坐下。就那麼，站着吃的。

第二天再來，老闆娘立即就樂呵呵地將桌椅都擦了。

還跟她說，「閨女兒，你看，我這毛巾可是擦汗的，可乾淨了！」

其實，干不幹凈，過了一夜，她已經無所謂了也沒有權利去計較。

老闆娘的一句閨女兒，差點讓她淚目。

從前在家，在那個家，那兩個人，一直都是這樣喊她。

所以，她成了這家麵館的常客。

有種家的感覺。

想回家。

是啊，想回家。

可是，家，在哪兒呢……

吳桐不知不覺，就淚流滿面。

她以為，自己已經在被趕出去的那個夏季雨夜，流盡了餘生的眼淚。

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想回家麵館。

因為老師的一句話，她就不能自抑了。

就突然間，所有的委屈全都奔涌了出來。

她真的很想大聲地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

為什麼要趕我走？

難道，我不是你們的小寶貝兒了嗎？

你們，不會想我嗎？

你們也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習慣不習慣？

不問問，我想換個環境嗎？

想，回家不？

但儘管淚流成河，吳桐還是坐得筆直，甚至眼睛也沒有眨。

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流着眼淚。

她很清楚。

老師只是隨口一問。

他並不是要擔心她，也並不是要參與她的痛苦。

這種痛苦，一個人受着，就是了。

畢竟大家都是表面光鮮。

誰，還沒有個傷痕呢。

吳禹澤在吳桐眼淚流下來的那一刻，是真的傻了。

傻到，因為不知所措，他甚至還在腦中比對了一下網傳的最美流淚照。

哪裏有眼前這位姑娘美啊！

是真正的梨花帶雨、海棠落淚。

那麼晶瑩的淚珠，眨眼間，就順着那麼長的睫毛，圓潤潤地滾下來。

他很想，伸手去接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