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予女兒書

語寄親親吾女，吾女二十年後見此書，不知還可見吾女模樣，是否已永別矣。吾作此書時，尚是而立之年，卻常感眠少發墜，生命衰微。汝看此書時，吾若存世亦近花甲之年。吾作此書，筆力艱澀，詞不達意，敘述艱難而幾欲擱筆，又恐汝成年不察吾衷，謂吾忍舍汝而死，謂吾之不顧汝而死也，故遂忍難為汝言之。

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一念，使吾勇於就業成家。吾困己思，常避艱難，與汝母相識相處已是此生極大跨越。吾與汝母自育以來，常願吾女健康快樂，願吾女鳳凰於飛，願吾女得遇良人。然遍地離異，滿街渣犬，稱心快意，幾家能闔?故吾與汝母亦常語若無良緣，寧願不婚絕世而獨立。勿憂吾與汝母催婚恨嫁，勿憂吾與汝母盼鳳攀枝。只憂吾女不能日日開心，何必強上層樓艱難一生，鬱鬱而終。

吾憶汝之相伴。備孕艱難，常疑己身育力，往返醫院查檢胞精。一年備孕，幸而懷汝，九月懷胎。汝母三月孕吐無法進食，幸十餘天復常。汝奶及外婆辛勤操持食水，方有汝茁壯而成。孕六月時，母夜班路歸，險遇車禍，幸得天佑，母女平安。孕九月余，母經日萬步辛勞，提前發動。靜夜產科，腹痛輾轉，上下層樓，十時方開五指加予鎮痛，汝母忍側切之痛順產產汝，足有六斤六兩。豈料羊水嗆咳，無奈轉入新生病房周余，方才康復接回。其後月子眠少，母乳疼燒，每日晨晚浴洗，尿褲更換，懷抱拍嗝，脹氣而肛管通氣以致屎尿上面，每半月送轉定打疫苗，此時回想亦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五情難以忘卻。歲月流長，汝一聽二看三抬頭，四撐五抓六翻身，七坐八爬九扶正，十一月全家開始牽汝走，一歲始雞飛貓跳，外婆戲言汝是飛天的蜈蚣，金南的一霸。間或感冒反覆，全家無眠。再到今年兩歲送汝托班，每日接送，如此種種，百般滋味齊上心頭。

吾誠願護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之世觀之，不懼天災，盜賊匿跡，即便強權持疆相迫亦已無所畏懼，海清河宴，衣食無憂，民心向善，天下人不當死則無憂強權迫死之。吾輩處今日之中國，千古未有之興盛，幸甚至哉。吾不憂汝生計，唯憂汝情盛致災。吾少時，血氣方剛，性盛而發，長者忽視而血氣揮空精力虧虛，結今之果。汝若成年，血氣方盛，當順情節意，有所發當順情而發，可結情愛之友，卻需愛身固本，強健根基。友若相惜，可算長久。友若渣渣，慧劍而斷，天涯何處無芳草。切記情愛不足持，得之我幸，失之亦不要強念，唯有自強方有立身之地，方有長視久聽無限之可能。

吾平生未嘗有大志，而立之後，惟願身強體健伴汝成長。盼汝健康，盼汝學業有成，盼汝情感和睦，盼汝事業順利，盼汝子女孝順，盼吾女獨立堅強之前吾不為汝之負累。

嗟夫！紙短情長，所未盡者，尚有萬千，汝可以模擬得之。汝若不能舍吾，其偶時於夢中見我乎？辛丑牛年，葵巳月己巳日。

汝母為汝付出良多，若有餘力當盡意為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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