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歡迎來到我的動物世界
八月二十三日晚上五點四十八分。
青山集團董事，方正偉失蹤的第七日。
方雲麒坐在餐廳吃飯的時候，面前莫名得擺上了一套餐具，他很不適應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傭人阿芳，阿芳只是笑了笑。
正要詢問才想起來，那個新來的女管家要回來吃晚飯。
母親很早就病逝了，父親又不經常回家吃飯，平日裏傭人都會先吃，每次到了吃飯的時候就只剩下方雲麒一個人，突然有一個人和他一起吃飯，讓他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隨着高跟鞋踩在通體地磚之上發出冰冷的敲打聲傳來，抬起頭的那一刻，方雲麒看到了走入餐廳的沈曼，她很禮貌的點了一下頭，隨後坐到了方雲麒右手旁的位置上，「我應該叫你少爺呢？還是應該叫你雲麒。」
方雲麒沒有說話，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靠在了椅背上。
「你吃飽了？還是看到我之後吃不下去了？」沈曼盛了一口湯，滿足得咽了下去，「嗯！真不錯的味道，比公司食堂強多了。」
看着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的沈曼，方雲麒只是笑了笑，目光略顯挑逗地問道，「你不怕有毒？」
「死在你們家？」沈曼笑了笑，「說實話，我不信你敢。」
「你和我爸是什麼關係？」方雲麒開門見山。
「上下級。」沈曼嘗了一口那盤綠色的菜，讚不絕口，「做的真好吃，你不吃點嗎？為什麼你那邊的菜里沒有蔬菜？」
方雲麒並沒有解釋這個根本不重要的問題，而是問道，「你覺得用這些答案打發我，你下次還會進這個門么？」
「你打算讓我露宿街頭？」沈曼似乎並不怕方雲麒，「那我們走法律程序？還是私下解決？」
「你都可以試試。」
僅僅三口飯，火藥味已經十足，劍拔弩張的態勢讓周圍的幾個傭人都有些膽怯。
沈曼喝完了小碗的湯，放到了一旁，這才微笑道，「好吧，其實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遺囑會寫到我頭上。」
「你和我爸，是什麼關係？」方雲麒重複了一遍。
「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沈曼轉身看向了方雲麒，「我雖然父母都死了，但是我知道他們是誰，不存在私生的關係。你爸雖然很有錢，但是也沒有饑渴到我身上，我也沒有因為你爸有錢去勾引他。」
「信不信由你。」沈曼補充道，「與其勾引他，還不如直接睡在你的床上靠譜一些。」
方雲麒神情平然，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吃完了嗎？」
沈曼點了點頭。
「我沒到十八，沒有駕照。」方雲麒將自己的車鑰匙丟給了面前的沈曼，「你會開車么？」
「會。」沈曼拿起了車鑰匙，「少爺，你要帶我去哪裏。」
方雲麒沒有說話，大步走出了餐廳，「十分鐘之後，家門口等我。」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沈曼只是暗暗一笑。
「小鬼頭。」
所有的事情都在迷霧裏，正在換衣服的方雲麒一頭霧水。
他不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遺囑意味着什麼，但是他總覺得老爸的消失和這個女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沈曼的背後必然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件事情想要挖掘，就必須要帶她去這個地方。
看了一眼手錶，時間指向了六點半。
天黑了。
深吸了一口氣，方雲麒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
緩步走下樓，太陽已經爬到了天空的盡頭，月光交接工作的間隙，每當這個這個時候來臨，方雲麒總是心驚膽戰。
他的世界開始變化了。
一樓大廳西側是他的鞋牆，坐在小板凳上穿鞋，客廳的女傭林姨遞來了一瓶水，此時他抬頭，看到的不再是到中年略顯肥胖的林姨，而是一隻毛茸茸的兔子。
站立着，穿着女傭衣服的兔子。
長長的耳朵從白色的絨毛里竄出，血紅的眼睛盯着他，三瓣嘴中間的兔牙伸得老長，幾乎快要頂到下顎，在方雲麒的眼裏，這種小白兔，和可愛一點不沾邊。
尤其是那個不知道用什麼姿勢抓住瓶裝水的爪子。
「放那吧。」方雲麒說道。
這種情況，從他記事兒以來便是如此，只要太陽下了山，他看到的人，全部會變成這樣，有的怪異，有的恐怖，甚至還有喪屍。
會說話會跳舞的喪屍。
所以當初在挑選家裏傭人的時候，他會儘可能的選一些看起來會讓自己舒服點的神奇物種，比如做飯的大廚是一個黃皮膚黑色紋路的斑馬，這個種類並不常見。
後院裏修花園的園丁是一個經常帶着帽子全身粉紅色的田鼠，牙齒比這個兔子還長。
自己老爸的司機是一個鼻子很長的哈士奇，為了區別其他的哈士奇，方雲麒還專門讓他在左肩膀的位置紋了一個老虎頭。
走出了門，漆黑的轎車停在門前。
「別是個流血的骷髏就行。」方雲麒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副駕駛上，此時他有些後悔為什麼會買一輛沒有後座的車。
「你真慢。」沈曼的聲音。
「有毛……」方雲麒儘力遮擋視線，用餘光撇過去的時候，看到了白色的絨毛，起碼能夠證明，這是個動物，不是什麼外星生物或者是喪屍之類的鬼怪。
再慢慢抬頭，他看到了那個黑色的弔帶長裙，掛在白色的絨毛之上，非常不協調。
沈曼用奇異的目光看着方雲麒，沒有發動車。
狐狸！
方雲麒長出了一口氣，全身放鬆。
長嘴，乾乾淨淨的狐狸。
不明白對方在幹什麼，沈曼雖然好奇，但還是沒有問，反而是說道，「要去哪兒？」
「定位發你了。」方雲麒說道。
拉下車窗看向外面，路過了一隻帶着鴨舌帽的骷髏半摟着一隻穿着學生服的梅花鹿，不一會兒又有一個戴眼鏡的烏龜在追一個抱着籃球的鹹魚。
最後拉上車窗的時候，是一個穿着連衣裙的博美犬在遛一隻趴在地上的博美。
世界壞了。
壞了十七年。
早就已經釋然的方雲麒閉上了眼睛，打開了車載音響。
「我爸失蹤的前一天見過你。」他緩緩說道。
「是的。」沈曼回答，「不過聊的是工作上的事情，關於目前下級一個叫匯洋公司發展住宅區建設的問題。」
「要緊？」方雲麒惜字如金。
「迫在眉睫，因為現在全國疫情嚴重的關係，工程之前停了一段時間，現在要開工，工人們鬧着要結算去年的工費，而這邊總部還沒有將款項從市政拿到，所以需要我們自己墊資。」沈曼說道。
「數額很大？」方雲麒問道。
「對於總部並不大，但是對於匯洋來說就很大，承包商也存在接洽的問題，所以這件事情許董就全權交給了總部的部門經理去督辦，前幾天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市政的撥款下周就會到位。」沈曼說道，「青山集團拉動了整個青城市的經濟，市政不會為難我們的，況且這個小區的第一期開發，也是市政的項目，招標走過場而已，參加投標的，都是我們的下一級子公司。」
「誰競都可以？」方雲麒問道。
「對於我們是這樣的。」沈曼避重就輕，笑了笑，「你該不會認為是沒有競標的子公司老總綁架了許董吧？」
方雲麒搖了搖頭，「綁架的話，一周之內他一定會聯繫公司，或者是家裏人。」
「你認為方董去哪兒了？」沈曼一挑眉。
「靠猜沒用。」雲麒指了指一旁的大樓，「去了就知道了。」
沈曼沈曼將車停下的時候，抬起頭看到了幾個大字。
青山圖書館。
方雲麒看着一旁的小狐狸，咧嘴心想道。
歡迎來到我的動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