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給河馬的電話
深夜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不一樣的，有工作的人在自己的世界裏瀟灑快活，有消遣的人在漫無目的的燈紅酒綠，有徘徊的人在苟且偷生，還有失眠的人在痛苦不堪。
例外則是剛蘇醒的人，有的是因為工作，有的是因為生活，有的是因為夢想，有的是因為沒死掉。
方雲麒就是沒死掉的那一個。
也是失眠的那一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蘇醒過來的，更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恍惚之間似乎那幾個聲音還在耳畔徘徊，又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又像是一場夢。他似乎遺忘了什麼，又似乎錯過了什麼。
不過至少他能確定的是，他還活着。
房間很寬敞，這是加護VIP病房，他的身份住這裏是很平常的事情。
環顧了一圈，周琪琪在一旁睡着，張之聞應該已經回了家。床的左側隔間外面是一地的水果花籃，這夠方家傭人們吃一個月的了。
看樣子沈曼並不在這裏。
那小夥子能穿牆？
方雲麒憨憨一笑，走下床。
這更像是一個兩居室，病房和陪護是一間配備衛生間和淋浴的卧室，推開門是客廳，還有一個廚房，這裏的設備很先進，基本上哪裏都有安全按鈕可以供病人應急，想必門口也一定有護士二十四小時值班看守。
他抓起了病歷表看了幾眼，這才轉身向外走去。
走出樓道的時候，確實是有小護士和值班室，這一排二十個加護VIP病房都是一個值班室，距離這裏還是有些距離的，再加上現在已經夜晚四點多，沒有人注意到他出來是很正常的。
繞道而過，到了安全出口的位置，方雲麒打了個哈欠走了進去，將樓道門嚴絲合縫的關閉之後，才坐在了樓梯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已經是九月中旬了。
越到農曆八月十五，月亮就越來越圓。
空無一人的樓道寒風微微，他穿的並不多，但是他的傷口並不疼。
「我看了病例，重擊，我不可能康復的這麼快。」方雲麒呢喃著，「我不知道你們是用什麼辦法，但是我答應你們的事情肯定不會就此作罷，誰先說？」
紋絲不動。
沒有聲音。
只有風在吹動，雲彩在徘徊，月亮睜著大眼睛發獃。
「你們不說，我幫不了你們。」方雲麒說道。
可是仍然沒有人回復，沒有一點動靜。
似乎是錯覺……
好像只是自己莫名的迴光返照？
還是臨死之前的幻覺？
長吁了一口氣，方雲麒打開了門，正打算回到自己的病房，可是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陣風，輕輕地將他推到了走廊。
這一陣風，說明了一切……
……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青山集團並沒有在董事長失蹤之後換來好消息，反而是在董事長失蹤半個月之後，迎來了第二次劇烈的衝擊，董事長之子方雲麒和董事長秘書同時出事，並且方雲麒險些死亡，再加上遺囑的事情被暴露出來，連續三天股票狂跌不止，每日都是跌停。
距離發行價也不過幾十塊的距離了。
青山集團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財政危機，這樣下去不僅董事會全員暴起，更是要讓整個集團處於破產的邊緣，不僅如此，因為危機的到來，政府問責也已經開始，這些屬於醜聞行列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就這樣在群眾面前肆無忌憚的展開。
為了整治青山集團在近期造成的負面輿論，和內部整治的各種問題，政府職能部門和公安廳成立了聯合督導組進入企業內部調查，關於商業金融犯罪和董事長失蹤案、車禍併案調查，希望可以從裏面找尋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車禍的現場市局刑偵大隊第一時間進行了勘查，並且通過調取錄像斷定，這是一起很簡單的交通肇事逃逸的罪名，司機也在短短三個小時之後被警方找到，斷定為醉酒駕車，當場作出行政處罰。可是這一系列操作讓一直和方雲麒在一起的劉珺容徒生懷疑。
也就是因為這一份懷疑，再加上青山集團最近事態頻發，她才會找到自己的哥哥劉江河聯繫到廳局作出方案，藉助檢查為名，實則進入青山集團調查。在這期間的三天她每日都去看望方雲麒，可是自從他蘇醒之後就在家裏養病，去了幾次都是閉口不談案件的事情，寒暄幾句也就罷了。
這一下就讓張之聞和劉珺容蒙上了一層陰霾。
這種懷疑是天生的犯罪敏感，也是有據可查的懷疑，他們認定方雲麒的事情並非是事發突然，也非偶然，而是一場有預謀的車禍，這就已經涉及到蓄意謀殺和買兇殺人的事了。
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擺平的事情了，這裏面涉及到了很多的問題，還有很嚴重的後果，這可不是說着玩玩的，如果有任何的進展那可能面臨的調查就是直接押入警局。
對於一個企業的影響是空前巨大的。
二人也不敢掉以輕心，這種事情不能出現絲毫差池。
「要不然我去和他談談？」張之聞問道。
「好。」坐在警車裏的劉珺容平靜得點了點頭，「你去吧，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叫我，如果能說得通最好還是勸他來和我們一起偵破，這樣對他父親失蹤的案件也是有幫助的。」
張之聞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此時三樓，方雲麒正看着下方，默然的目光之中透露出了一些心酸，他坐在輪椅上，雙手自然下垂，身後的沈曼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肩膀，「小少爺，這種事情很難抉擇的，你要是想要平平安安的，還是不要和他們出去為好。」
方雲麒沒有回答，只是淡然得說道，「做飯吧。」
「好。」沈曼轉身離開。
青城之下籠罩着一層迷霧，這一層迷霧不像是倫敦的陰霾，也不是燕京的霧霾，而是一層蓋在真相之上像是水蒸氣的東西，戳不破，也打不散，想要突破這裏，除了一場大雨，別無他法。
方雲麒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電話。
電話上面的人，是河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