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凋0與綻放

彌茵要塞，居民拉開了起居室的窗帘，遙望歌劇院的方向。

天地間有個巨大的陰影聳立，污濁的泥漿順它體表流下，唾液亦順着人們的喉嚨下咽，但卻無法吞掉心嘆的不安。

巨大的蠕蟲正自由伸展龐大的軀體，彷彿夜下的彌茵高歌！

絕望的歌謠隨之傳播,在人們心頭顫動！

名為恐懼的寒氣迷漫，這片空間彷彿都凝固了。

但就在和么一個絕境中，依舊有希望在竄動……

……

黑夜中閃過一道暗影，率先發動進攻的依舊是千緒！

她從正面衝鋒，對着「蠕蟲」起手便是一劍！

千緒氣勢洶洶，可馬修卻想將她喝止。

通過偵查反饋，這條「蠕蟲」的力量可高達39,硬剛不是明智之舉。

果不其然,「蠕蟲」一擺頭，夜空中便捲起了一陣狂風！

之前千緒衝鋒多快，倒飛就有多猛。

好在千緒本就扛揍，在夜色中猛退一段距離后，便穩住了身形。

但瞧見這一幕，燕塵塵卻不自在了。

那可是他的小師妹啊！

小師妹多麼恐怖，他最清楚。

現在小師妹居然被抽得倒飛？！

師妹都這樣了，那他……

「灞波爾奔」表示很害怕！

賽巴斯亦面色凝重。

透過千緒的「試探」，他已感受到了這頭災獸的恐怖。

身為「無畏之劍」，賽巴斯這輩子遇上過很多大災獸，但眼前這條蠕蟲絕對是最強大的。

仰望那巨大的身影，他找不到任何勝算。

若在荒野，他定轉身邊走。

但現在，賽巴斯回望身後驚慌撤離的人群……

他沒有退路。

賽巴斯一咬牙，沖入戰場。

馬修已抬手「開火」了。

赤色雷火閃耀，會破夜空，向那條蠕蟲轟去！

若是以往，他定不會選擇這種作戰方式。

肉搏時透過身體反饋回來的打擊感更為美妙。

但這蠕蟲力量那麼大，連千緒都抵擋不住,他上前硬拼，定討不到好處。

還有便是……

自那蠕蟲出現，他便感受到了一絲莫名。

胸口處的融晶莫名的微顫，這感覺與心悸相似，十分不好。

……

和馬修不同，珈蘭如今的心情非常不錯。

祭典就該熱鬧一些，讓整要塞「參與」其中，不是很棒么？

而且，這頭災獸真是傑作呢！

他之前丟到戰場上的玩意叫「吞噬融晶」。

吞噬融晶與人造災獸接觸后，會發生變異，具備「吞噬融合」的特性。

吞噬融合，顧名思義，就是通過同類相喰，獲取被吞噬災獸的能力，進化成更為強大的個體。

「吞噬融晶」是雨果正在研究的項目，目前尚未完善。

他本不打算使用，奈何僅靠五頭人工災獸,根本不足以呈現彌茵盛典的精彩！

現在看來,一切都完美多了……

望着廢墟中央的巨大蠕蟲,珈蘭臉上多了絲笑意。

他有些理解造物主創造生靈時的心情了。

親眼目睹鮮活生命的誕生，就彷彿感受到了崇高的藝術一樣。

雨果還說這技術不成熟，現在看來，不是挺不錯嗎？

「哈哈哈！」

珈蘭暢快地大笑起來。

……

蠕蟲身軀巨大，在廢墟中蜿蜒。

所以馬修的雷火轟擊，根本不會偏移，爆裂的火光在它軀體上接連炸開！

賽巴斯也召出風刃，不斷向蠕蟲斬去，隨風刃落下，蠕蟲體表污穢的泥漿不斷濺起！

已了解到了對方實力的千緒，難得修改了下自己的戰術，她借雙翼繞着蠕蟲快速飛翔，

但大劍劈砍威勢依舊不減！

遭受猛烈的圍攻，蠕蟲翻騰起來，引得大地劇烈震顫。

正在保護人們疏散的荒野巡遊隊副隊長回望了眼戰場。

望見那天崩地裂的景象，他不禁心嘆，和赤魘並肩作戰，真特么的刺激！

感慨間，他身邊飛速掠過一道黑影。

副隊長並未緊張，他已了解，這位「顏值寒磣人士」，也是他們這邊的人。

看到這撤離的隊伍中有燕塵塵護航，副隊長稍微放心了些。

或許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的這種心態，荒野巡遊隊的人們心態好了許多，但戰場這邊的真實情況並不樂觀……

對蠕蟲的圍攻已持續了一段時間，雖說蠕蟲個體強大，但並不是很靈活，馬修，千緒，賽巴斯三人相互配合，勉強可以將其堵在場中。

但是長時間的圍攻卻未取得任何成果……

非人體質，一個變態的能力。

蠕蟲遭受猛攻所遺留的創傷在非人體質誇張的自愈力快速復原，若想將蠕蟲徹底打倒，只有破壞它的融晶。

但想在蠕蟲龐大的軀體中找到融晶所在，談何容易？

這就彷彿在一輛列車上尋找一顆供孩童玩耍的玻璃球那樣困難。

但繼續拖延，他們就沒法通過圍攻將蠕蟲壓制在一個地方了……

賽巴斯年歲已高，體力已不足，如今已顯露疲態。

千緒雖猛，但她每揮舞一劍都是巨大消耗。

場中唯一能夠支撐下去的，只有同樣擁有非人體質的馬修。

可單憑馬修一人，根本無法限制這頭大災獸……

局勢定下，似乎已無法逆轉，望見到這一切，珈蘭十分滿意。

很棒！

很完美！

這樣「演出」，才與他的符合劇本。

怪獸將掙脫牢籠，順利出逃，以自由姿態，馳騁在荒野上。

今夜的彌茵，將被刻下巨大的傷痕，這才是無法令人忘懷的藝術！

……

賽巴斯還在堅持，這是他的職責。

千緒也仍在搏鬥，這是她的意志。

馬修卻看清了局勢，知道這樣下去，彌茵的破滅無法避免。

沒有辦法了嗎？

馬修心嘆。

若要解決眼下的麻煩，似乎只能進行提升，獲取更強的力量。

到了他這階段，想短時間內提升力量，途徑僅有一條，那就是「小蘿莉的黑科技」混沌融合！

但混沌融合是有前提的——極品融合材料。

其次，融合過程中，存在着極大的未知，甚至有失敗的可能。

雖說他的天賦可以提升成功率，但混沌融合的結果是不確定的，哪怕成功，也不一定可以獲得他想要的那種強大。

這份不穩定，令人不安。

嗯，不穩定？

思索到這兒，馬修忽然感覺到了什麼。

他集中注意觀察起了那正被他們圍攻的蠕蟲。

蠕蟲依舊在發狂般翻騰，擺動龐大的身軀，一下便將脆弱的建築掃成廢墟。

它不時還會咧開猙獰巨口，向外來一發熔岩吐息，為戰場鋪上恐怖的岩漿與灰燼。

但是……

從之前開始，馬修感覺這頭災獸每一個動作都透了一絲不自然。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軀體構造太過異常，所以不便行動？

不，若是不便行動，那應該是笨拙，而非不自然。

況且蠕蟲現在的形態，和軀體為變大前極為相似，那時候他就沒感覺到這份違和感，這是為什麼呢？

馬修想起了透過鑒定反饋回來那份情報，裏邊存在諸多不確定屬性，甚至連敏捷後邊都是亂碼。

優解釋說這是因為這災獸處在不穩定融合狀態，自身屬性一直變動造成的。

等等？！

吞噬欲？！吞噬融合？！不穩定融合？！

馬修又確認了一遍鑒定到的情報，瞬間想到了什麼，這感覺就像黑暗中忽然多了一道閃光，然後將一切要點全聯繫了起來，化作一片光芒……

依靠小蘿莉的黑科技是賭一把，還是通過蠕蟲的不穩定狀態進行破局也是賭一把？

但如何去押注，要參考各種概率。

混沌融合的結果不穩定，蠕蟲的狀態似乎更不穩定啊，那選哪邊呢？

馬修已經確定……

馬修疾速向千緒飛去！

「你幹什麼？！」

干不掉敵人，千緒已很惱火，忽見馬修前來干擾，她頓感不快。

「這樣下去不行，我有個計劃。」

待馬修將計劃快速述說后……

「什麼？！」

千緒難以置信地驚道。

「沒時間解釋了，陪我賭一次吧。」

「可惡，你簡直比我還亂來！如果事情搞砸，你就死定了！」

千緒罵咧咧道。

不過馬修知道，千緒已答應了。

接下來他還必須獲得賽巴斯的配合……

望着亂戰中向自己的接近的赤魘，賽巴斯心下一寒，但卻未抱怨。

「你們要離開了是嗎？」

現在誰都明白了，眼前這蠕蟲他們根本解決不了。

蠕蟲那龐大身軀在要塞中肆意活動，今夜之後，彌茵將毀於一旦。

但是……

他現在還不能離開。

「我知道這請求很荒唐，但我希望你們可以再幫我拖延一下，讓人們順利離開。若是你們擔心這樣下去會體力枯竭，我可以向你們擔保，之後我會留下為你們掩護，哪怕賠上我這條老命，也會護着你們離開……」

賽巴斯請求道，他沒料到自己會有向災獸求助的一天。

「誰說我們要離開了，我是來找你商量的。」

「商量？」

「對，今晚可是彌茵盛典，何苦那麼悲觀？」

……

「這是在進行最後的抱團取暖嗎？真是可憐。」

覺察到了馬修的動作，珈蘭笑道。

他找了個可以感受清爽夜風的位置，欣賞眼前的事態。

而這一瞬間，馬修已再次回歸。

看到馬修飛往天空，千緒明白行動開始了。

她長長地呼了口氣，之後緊握手中之物，奮力一擲！

這顆「流星」就這樣劃過夜空，在火光四起的戰場上毫不起眼。

但戰場上的蠕蟲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猛地張開巨口，流星就這樣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這一瞬間，蠕蟲的動作忽然一頓。

哪怕馬修發射的雷火轟擊到它身上，使它皮開肉綻，它也一動不動，彷彿渾然不覺。

緊接着，它彷彿受了什麼刺激，不顧一切地奮起，低頭向地面撞去，似乎一心想遁入地底。

馬修並未追擊，對這一切，他沒感到一絲意外。

蠕蟲向下俯衝，那龐大的身軀遮住月色，它身下的影子黑暗無比，不過在大片暗影中，有道黑暗更為深邃……

奮力一擲之後，千緒便消失了蹤影。

而她現在所在之處，就在蠕蟲正下方。

「啊啊啊！」

千緒咆哮一聲，展開雙翼，徑直向上衝去！

這次她沒有揮劍，而是乾淨利落地一拳！

結實的拳頭猛轟蠕蟲身下，未來得及鑽入地底的蠕蟲為之一頓，但在力量不及，哪怕千緒這拳角度刁鑽，依舊不足以將其轟飛。

可這一切都是馬修設計的，他會沒想到嗎？

這一瞬間，不僅有鐵拳，還有風起……

蠕蟲身下，產生了旋風立場，賽巴斯在為千緒助力！

一個人的力量不及，那便兩個人齊力！

在賽巴斯的幫助下，蠕蟲沒能順利遁入地底，它被千緒打飛騰空了！

瞧見被短暫滯空的蠕蟲，馬修不禁心嘆，不愧是千緒，這種大猩猩風格的行動果然只有她才能辦到。

那麼接下來，便該他登場了！

一道暗紅色的雷光劃過夜空，向那巨大的蠕蟲沖襲……

……

盲目的進攻是解決不掉這頭災獸的，只有依靠一瞬便將其摧毀的恐怖破壞力。

可他們並不具備這樣的力量。

那隻能另闢蹊徑了。

找到它的弱點，對它的弱點進行攻擊。

它的弱點是什麼？

融晶。

但這種身軀如列車般誇張的巨物，體內的融晶並不好鎖定。

那它是否還存在其他弱點？！

馬修認為這災獸的弱點便是它自身——不穩定融合狀態。

馬修記得蠕蟲登場時先是吞噬同伴，每次吞噬都會在地底呆上一會兒。

從反饋回來的情況判斷，這段時間它應該在消化同伴的力量，並進行融合。

在連續吞掉兩頭后，它對吞噬便沒有那麼執著了。

這個時候，它應該快達到了飽和。

最大的證據便是偵查反饋回來的情報，它的屬性與能力一直在變動之中，就彷彿被加熱到將要沸騰的水一般。

如果這個時候再推它一把會怎樣呢？

會進行消化，融合？

不，凡事都會過猶不及。

如果它有能力可以辦到，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狀態了。

所以，馬修讓千緒丟出了那頭之前被幹掉的災獸的融晶，徹底引爆這個怪物！

它不吃？

不會的。

這蠕蟲登場后，馬修一直感受到自己體內融晶的像心悸一樣微微顫動。

漸漸的，他明白了這是什麼。

這是他對威脅的感知。

這個威脅正是蠕蟲的吞噬欲。

既然存在吞噬欲，它就定會張開將飛來的融晶吞下。

吞下融晶后，它的身體定會再次躁動起來，這個時候，它便會找個無人妨礙的地方消化了。

但他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所以，比起未知的混沌融合，馬修所下的注是概率更大的……蠕蟲的吞噬融合失敗！

投擲的融晶已成功令它的狀態更不穩定，那他也該上前推波助瀾了，黯然沖！

暗紅色的雷光閃耀，猶如利劍繞着蠕蟲龐大的軀體不斷穿梭，神秘又鋒利但光芒點燃了彌茵漆黑的夜晚！

這一刻，逃亡的人們，恐懼的人們，悲愴的人們都被這夜空中隨呈現的壯麗輝煌給震撼了！

今夜，註定難忘！

珈蘭也為這漫天密佈的奪目的光彩微微一怔。

但他很快回過了神，臉上現出一絲厭惡。

「雷霆與火焰的確絢麗，但太過浮誇，難登大雅之堂，不足以稱作藝術。這庸俗光效，註定會被他的傑作摧毀！」

珈蘭邪邪一笑，絲毫不擔憂。

但下一秒，他的這份笑容卻裂開了。

無數碎片自夜空那片絢麗的雷網中掉落，撒向了月色下安靜的彌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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