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遠航
「一起喝一杯？」劉聞提議道。
在賀山點頭之後，劉聞伸手一招，眼前的一切如同水面一樣開始波動，眨眼間倆人已經來到一處古色生香的包間。
桌上擺滿了好酒好菜，兩把椅子已經拉開，就等著人入座。
透過半開的窗戶依稀能夠聽到喧鬧的聲音，時間也從清晨變成黃昏，不遠處的居民樓中更是能看到有些家庭主婦/煮夫在做飯。
「扭曲時間？」賀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只是一點小手段。」劉聞意興闌珊的坐下來，揮手隔空完全推開窗戶，遙遠的天空中，毀滅仍舊快要到來，時間也不過是一種人類的感官而已，因為靈海星已經快要毀滅，所以任何規則都已經開始扭曲變形。
他的力量變強也跟這方面有關，這可不是好事，會跟着環境變強、變弱的力量對於個頭來說意味着力量不受自身掌控。
劉聞可以逆轉時間，也就是把靈海星這段時間的一切發展摺疊起來，強行回到幾年前，但他影響不了賀山，更影響不了這個宇宙。
所謂的逆轉時間真的不過就是小手段，哪怕不逆轉時間，以他現在的力量，在靈海星還不是予取予求。
不過，吃頓飯還是個不錯的手段。
「還真是比我想像的更要崩壞。」賀山想了想，道：「除了離開靈海星，你還有什麼事找我？」
劉聞提起筷子，最後又放下，無奈的笑道：「賀……山你還真是有夠直接的。」
「我只是不覺得需要浪費時間交流感情。」賀山直言道。
「也罷。」劉聞頓了頓，道：「我只是，有些迷茫。」
「迷茫？」
「對。」劉聞一臉的茫然，用非常苦惱的語氣道：
「我四歲的時候，就被父母拋棄，十六歲養我長大的爺爺奶奶去世，我輟學，那時候想的很簡單，每天只要過的開心就好，混一天是一天。」
「跟人家一起收保護費，過的還算可以。」
「後來我在一家照相館收保護費的時候，被人教訓了，那老闆很能打，還和條子有關係，聽說我的事情，逼着我在他店裏學攝影。」
「我恨他。」
劉聞話雖如此說，語氣卻不見任何恨意。
「我不想被人憐憫，又打不過他，所以在那裏混一天是一天。」
「然後，鬼出現了。」
「他告訴我鬼的規則，告訴我要好好活下去，告訴我別整天混日子，結果他自己卻死了。」
「我吃了鬼，進入異常管理局，給條子幹活確實吃喝不愁，除了不夠威風，我覺得自己活的挺好的。」
「可就是這麼巧，我被牽扯到你和一號的事情中，莫名其妙的知道的一切的真相。」
「又莫名其妙的想要活下去，在你幫忙后得到了最強的力量。」
劉聞低頭望着張開的雙手，上面的繭子早就被養尊處優的生活磨平，白皙的掌心似乎有什麼花，能讓他死死的盯着，一眼都不肯放開。
「我應該早就離開的。」
「我留下來，幫他們做什麼？」
「他們很醜陋，心裏想的什麼，在我這裏聽的一清二楚，忌憚我、想要消滅我……」
「可是他們有些人也很可愛，我……」
「他們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
劉聞握緊雙手抬起頭，沉默良久，道：「我不想做英雄。」
「英雄總是要死的，我不想死，我想好好的活下去。」
「看來你已經找到答案了不是嗎？」賀山望着他，聽他說着關於自己的一切，就好像——
在聽自己一樣。
「你和我很像、很像。」賀山望着劉聞消失，重新回到未來明川市亂糟糟的大街上，低低地說道：「你已經做好準備，我也一樣。」
「我們都已經做出選擇了，不是嗎？」
……
七個小時后，距離靈海星被毀滅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超過十萬艘各式各樣的宇宙飛船載着靈海星四十多億人起飛。
「終於要離開了。」劉聞隔着玻璃，望着美麗的靈海星，輕輕撫摸著玻璃，有一種告別搖籃的微妙感覺。
「希望一切都順利。」面色蒼白的四號站在身旁，突兀道。
靈海星所有吞噬鬼的人都是無法把鬼的力量帶走的，統一管理后，索性交由劉聞分割，四號與鬼融合的太深，是僅次於劉聞的一批，但又沒有他那麼強，所以分割之後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
「回去休眠艙好好休息吧。」劉聞頭也不回的說道。
四號沉默了一會，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回去。」劉聞用近乎命令的語氣說道。
他與扭曲規則幾乎不分你我，生命階層早就完全躍遷，離開靈海星后，一種不詳的預感縈繞在心頭，只是他作為最強者，現在又因為主動封印失去力量，不能流露出任何不安。
四號一低頭，轉身離開。
「神啊……」劉聞出神的望着靈海星，他為什麼會找上賀山，就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可以和自己交流的人了，沒人可以真正理解他，哪怕最接近他的四號也不行。
當他擁有近乎於神明的力量時，任何小心思都好像響在他腦海里，所有密謀都如同在他耳邊，能聽到全世界的人在說話，能在靈海星做到一切想做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他就不覺得有人可以理解他，只有賀山，這個他無論如何看不透的人，才可以敞開心扉去傾訴。
正如一號一樣，能夠幫助他獲得如此力量的賀山，在他心中已經與神明無意。
在靈海星的鐵血鎮壓固然開心，但換來的卻是不得民心，他是個沒什麼腦子的小混混，哪怕開了上帝模式一樣不喜歡去思考，去勾心鬥角完成一切。
一旦失去力量，離開靈海星，抵達新的星球開始重新生活的時候，他大概率會被清算吧。
二號、三號、四號三個人早就考慮到這點，專門打造了一艘屬於超凡者的宇宙飛船，可即便這樣，劉聞內心的不安仍未停止。
【正在開啟曲速引擎】
隨着飛船AI的通告，眼前的一切事物在閃爍中消失，眨眼間靈海星已經看不見，就連太陽，也只是一顆不怎麼明亮的光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