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六四節 家門

第八卷 往日之扉 第四六四節 家門

在這樣的情況下跟葉爸葉媽相見,無論對於家明還是靈靜、沙沙來說,都是之前未曾想過的事情,不過既然已經生了眼前的事情,假如不出面幫手的話,或許會顯得更加彆扭也說不定。Www)反正伸頭縮頭也是一刀吧,帶着前幾天就曾有過卻並未細想的情緒,家明也就順其自然地走了出去。

夜色已深,救護車特有的笛聲之中,路燈的光芒迅地劃過了窗外,朝街道與視野的後方流瀉而去,車廂里,護士與醫生正熟練地將各種儀器線接到滿身鮮血的傷者身上,身着便服的段靜嫻也在幫着忙,車廂更後方一點,家明與靈靜、沙沙分坐兩邊,彼此之間以目光交流,神情微妙而詭異。兩名女子挨在一塊坐着,手牽在一起,隨着車輛的行駛,互相之間偶爾也有小聲的說話,靈靜拿目光偷偷打量前方的母親,沙沙慚愧地把頭低着。

「怎麼辦……」

「死定了……」靈靜呲著牙,小聲咕噥。

緊急救護的事情在救護車到來之前便已經做得七七八八,此時要忙忙碌碌對那傷者做的工作也不算多,兩名醫生、一名護士很快便將事情做好,雖然不屬於同一個醫院,但段靜嫻與那名醫生顯然也是認識,手上一空,便小聲交談起來。

「還好段主任你正好在場,要不然怕是已經救不過來了……傷得真重啊,肇事司機呢……」

「司機跑了,不過看到了車牌,等下警察到了再說吧……」段靜嫻皺了皺眉,「明顯了,估計又是酒後駕駛。」

「這種事情少管為好。」

「只是說一下,當時目擊的人很多的,沒事。」

「呵。他們三個……」那醫生笑了笑,朝後方示意一下,段靜嫻此時正坐在家明身邊,偏著頭望他,隨後嘆了口氣:「我孩子。」

那醫生愣了愣:「都是?」

「差不多吧。」她將手伸向家明的頭頂。伸手撫摸著有些長並且被夜風吹得有點亂的頭。將額前的頭拂開了。片刻之後,方才放下手來,目光掃過另一邊的兩名女子,「都沒讓人省心過……」

「之前沒聽說過段主任有三個孩子啊,倒是聽說您有個女兒去維也納深造回來……」

「吶,就那個。」段靜嫻目光不善地朝對面的靈靜揚了揚下巴,隨後開始為雙方介紹:「秦大夫,靈靜、懷沙、家明,你們三個。叫秦阿姨啊。」

「秦阿姨好。」

三人目前都只是二十二三歲,雖然也已經到了進入社會地年紀,但外表上看來,青年與少年之間的界線卻委實有點模糊,這時候規規矩矩地叫人,就實在顯得乖巧。雙方打過招呼之後,靈靜看母親似乎面色不善,怯生生地說道:「媽……」

話沒說完,段靜嫻瞥了她一眼:「回去有你受的!」靈靜便再也不敢開口了。

本身有外人在。也不是敘舊的好時候。段靜嫻將家明的手握在自己手裏,打量着他。問了句:「頭不痛了吧?」家明便點頭說:「已經好了。」隨後望向對面地沙沙,說道:「沙沙也瘦了好多了……」沙沙便只是文靜地笑。只是對親生女兒可沒什麼好臉色。那秦醫生大概是值夜班也無聊。這時候跟段靜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問維也納地事情時靈靜才能不好意思地回幾句嘴,也說起救護車到達時看見家明地急救手法熟練,不愧是段主任的孩子,段靜嫻便笑着點頭,看着家明的笑容有些複雜,家明就只能保持人畜無害的微笑以對。

大概十分鐘左右,救護車抵達目的地,原本在夜色中顯得安靜的醫院便短暫地喧鬧起來,由於並非段靜嫻就職的醫院,接下來的手術自然也不會由她主持,與幾名大夫做短暫交流的時間裏,家明等三人便只能在急救室外走廊間地長椅上坐着,小聲地說幾句話。

「死掉了……」

「回去見到葉爸怎麼辦?」

「什麼話都不說,低頭挨批……」「葉媽剛才也沒罵我們,看見我們回來也很高興吧?」

「看着我就像是要把我當場打一頓的樣子,我剛從維也納回來的那幾天不是這樣的……現在她的火氣都到我身上來了……家明,都怪你……」

「估計會被趕出去……」

「還說風涼話……」

靈靜使勁擰家明的胳膊,家明朝旁邊示意一下,只見走廊那邊,醫生們已經停止了交談,一部分走向手術室,段靜嫻朝這邊過來,靈靜一縮頭,規規矩矩地低頭坐好,也在此時,幾名病人家屬模樣的人跑過了轉角,先是衝過去問醫生情況,隨後看見段靜嫻與家明三人穿着普通夏裝坐在這裏,其中一人便過來問,是不是他們肇的事。

略略做過解釋,又由值班醫生做了證,那人自知唐突地道歉,隨後,兩名警察也已經到了,不光是為了了解傷者的情況,另一方面,自然也要對段靜嫻做問訊、筆錄,在房間里大概問了事情經過,兩名警察出來,傷者地家屬便過去問那肇事者地信息,段靜嫻皺着眉頭朝這邊走過來:「好了,我們回家吧。」

「媽,你真的看到車牌了啊?」靈靜湊過去說話。

「當然看到了……」段靜嫻說出一個牌照號碼,隨後在女兒後腦勺上一拍,「跟你沒關係,等到回家有你好看地!」「媽……」靈靜頓時又愁眉苦臉起來,隨後彷彿是要尋找靠山一般挽起了沙沙的手,兩人在這個時候不敢跟家明有太多親昵地表現,跟在段靜嫻身後一塊往外走,倒是更後方的家明微微皺了皺眉,朝手術室那邊望了一眼,其中一名警察正神情嚴肅地跟上面請示些什麼,即使隔得遠。他也能夠通過讀唇了解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是軍牌啊,跟上面有點關係的人吧……

這個念頭倒只是在他腦海中閃了一閃,隨後便又被面前的苦惱給代替了,跟上前方的三人,他伸手揉了揉額頭。

頭好像又痛了……

用這個理由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唉……還是算了吧……

夜已經深了。小區里恬靜而安謐。路燈像是沉默的衛兵一般分佈在道路兩邊。各個樓層間,仍未休息地家庭之中透出柔和的燈光,在這片安靜的氣氛中顯得錯落有致,只有在接近的時候,你還能隱約聽見電視的對白聲。計程車地燈光就這樣穿過了小區地街道,隨後緩緩停下來。不遠地地方,小武館里還有燈光滲出來,附近儘是熟悉的景色。

車費是段靜嫻付的,副駕駛座上的家明回來不過三四天。身上錢包啊、身份證之類的東西什麼都沒有,走出車門,他深吸了一口氣,打量著周圍,有些懷念,沙沙多少也有同樣的情緒,只有靈靜低着頭。葉媽媽推了他們一下,計程車開走時,她敲了敲門:「葉涵!」

燈光劃過幾人的眼睛。門打開了:「這個時候才回來。以為你會早一點,我……」

語音在燈光中嘎然而止。那道身影站在了門口,目光在幾人的身上打轉。片刻之後,家明笑了笑:「葉爸,我回來了……」沙沙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葉爸……」段靜嫻有些疲倦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遇上車禍了……先進去吧,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

這句話方才將葉涵喚醒過來,聽得車禍,他先是打量了四人,隨後方才點頭,側開身子:「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幾人走進去時,他像以前一樣摸了摸沙沙地頭,隨後拍拍家明的肩膀

門關上了。

因為職業和職位的關係,段靜嫻在醫院也常有加班或者上晚班的時候,每當這樣的情況,葉涵也總會在家裏為妻子準備一份宵夜,今天也不例外,晚上煮好的一鍋白粥,一個鹹蛋,一碟榨菜。這時候白粥分成了四碗擺在各人的面前,電視里連續劇的聲音在響着,不一會兒,葉涵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又拿了一隻裝榨菜的小碟與一直白瓷地罐子放在桌上,罐子裏是砂糖。

「沙沙以前喜歡加糖吧。」將罐子往沙沙面前一推,沙沙連忙點頭:「哦。」

五個人坐在餐桌前,各懷心事,沙沙往自己地碗裏加了糖,用調羹慢慢地攪拌著,段靜嫻在喝水,看來沒什麼心情喝粥,靈靜和家明也有些喝不下,過了許久,才是葉涵開了口:「家明的頭痛……好了吧?」

「不痛了。」家明笑着點了點頭,「已經好了。」演技這種東西,在這裏毫無用處。

「這就好,什麼時候到家地?」

「四天前。」

「靈靜去演唱會的那天?」

明點頭,「沙沙也是……」

「我們那天就覺得靈靜有些不對勁。」葉涵笑了笑,「這幾天也不回家,人也很開朗地樣子,大概也想過了……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

依舊是這句話,葉涵看起來凶,但性格一向平和儒雅,問過家明幾句,又問起沙沙這幾年來的情況,沙沙便笑着回答起來,自然也不能說接受了特工之類的訓練,之說這幾年在歐洲,捏造了普通人的生活,說一些威尼斯的景色,不一會兒,氣氛倒是變得熱絡起來。

大概將剛進門的心情放下來,四人喝掉了白粥,段靜嫻收拾碗筷進廚房,靈靜和沙沙連忙搶著過去幫忙,洗過碗筷,段靜嫻道:「我去把閣樓收拾一下,家明今天住那吧。」家明點頭,這次上去幫忙的,就只有靈靜一個人。

四年的時光過去,此時的葉涵,也只是四十多歲的年紀。他長期鍛煉,以往看起來年輕而有活力,這時候竟顯得有些蒼老起來,這四年過來,突然生在家明、沙沙身上的事情。唯一的女兒在維也納不肯回來。而他又偏偏明白女兒的痛苦。多半也不會好受。在客廳里跟家明、沙沙聊了一會兒,對於兩人地回來,他有着明顯的高興。只是對於家明、靈靜、沙沙之間的三角關係,此時無論是誰,自然都是緘口不提。

那天晚上,他們就像是多年前一樣在武館里住了下來,兩個女孩睡在靈靜的卧室里,家明住在小閣樓上,星光照下來時。多少都有些難以入眠……

另一方面,大海的那邊。

東京地夜晚,要比江海地夜晚早一個小時,因此當江海是深夜時,東京已經陷入了更深邃地夜色里。

擁有正常作息時間的人此時大抵已經睡下了,但是在這座巨大都市的熱鬧區域,城市依舊保持着巨大的活力在運行着,飛馳的車輛,旖旎的燈火。暴走的霓虹。街道邊或是頹廢、或是無所事事、或是以近乎炫耀的方式泄著剩餘精力的人群,因為白天擁有精力是理所當然地緣故。夜晚便成了比白天更適合表現活力的時間。

新宿街頭,人群熙攘。燈火將這片街市點亮,綻放出比白天更為燦爛的神采,各種商場、俱樂部、遊戲廳、飲品店都在營業,周圍富有特色的商業街、立交橋人群熙攘,這個時間段還在周圍閑逛的人大都成群結隊,不過,我們的視野聚焦之所,是位於道路轉角的一所房屋屋頂,巨大的招牌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周圍射來的燈光,牆邊靠着地是一隻打開地大提琴盒,由三腳架撐起,帶有長長鏡筒的照相機對準了下方熙熙攘攘地行人,鏡頭遊走不定,不時按下快門。

站在相機後方的,是一名樣貌平凡地東京少女,穿着簡便的夏裝,帶着一隻淺黑色的遮陽帽,外表上來看,顎骨稍嫌有些高了,下巴也有點寬,只有從那緊抿的雙唇與淡漠的目光里,我們還能隱約看見曾經那位名叫「月池薰」的少女的影子,在這處黑暗裏她無需太多的掩飾,如果走在人群中,她或許會很有活力地走路,臉上帶着有些刻薄又有些茫然的微笑,也會站在她最喜歡的玩具店前看那些洋娃娃,隨後不屑地調頭走開。但總之,在這個時候,她一句話也沒有說,手指熟練地調整著相機的焦距,讓鏡頭不斷地在人群中遊動,隨後捕捉目標,按下按鈕。

十幾分鐘后,鏡頭最終在道路邊的一名男子身上停下來,那裏是附近街道監控鏡頭的死角區域,男子其貌不揚,看起來像是在等人,他接了個電話,在路邊喋喋不休地說着,這樣的一個人,恐怕誰也不會對他做太多的注意,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聲無息中,已經有十餘張照片將他的樣貌拍攝進去。

又過了幾分鐘,道路的另一邊,幾輛小車在一傢俱樂部的門前停下,一些穿西裝的男子護著一名和服老者出來,如果有時常關注新聞、政治的日本人或許有可能認出來,這名老者便是日本國會中德高望重的清川議員,若有熟悉日本各勢力格局的人也大抵能知道,這位老者是東京月池家的重要靠山之一。若在平時,他應當不會出現在這樣混亂的地方,今天正是一次特例。

道路那邊,男子掛斷了電話,混在人群中朝這邊過來,神情與周圍各種各樣的行人並無二致,小車前方,保鏢們有意無意地組成了人牆,迎接老者上車的同時注意著周圍的情況,街角處的樓頂上,鏡頭跟隨着人群中的男子,最後一次按下快門,隨後少女俯下了身子,再站起來時,狙擊槍的鏡頭從人群中劃過去……

時間,悄然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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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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