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瞎子的女兒
到了教室，王啟明找到了瞎子女兒的座位，坐了下來。
他來的時候，才知道瞎子的女兒名字叫張娟...
「趙科長，你也親自來給孩子開家長會了啊？」
「喲，是王秘書啊！沒辦法，高三了嘛，必須來給孩子長長臉，打打氣嘛！」
「沒錯，這班可是一中最重點的班，也就是全涼州城裏最重點的班啊！能進這個班的人，就是全涼州城裏學習最好的娃娃，將來肯定都能考上重點大學！」
周圍的家長，就相互攀談起來。
「孩子們這麼努力，我們家長可得給他們創造好的環境啊...」一個家長又說道，「可我聽說...這個班裏有人卻是工地民工的孩子？」
「就是他們班的第一名張娟啊！」
另一名女家長撇了撇嘴冷笑道：「我聽我們家孩子說，張娟的媽早死了，只有一個爹，還瞎了一隻眼，在工地上搬磚頭！」
「這...民工的孩子，素質怕是...高不到哪裏去吧？」
「當然了，民工連文化都沒有，能有什麼素質？」
「我們的孩子可都是從小受過良好教育的，怎麼能和民工的孩子在一個班？」
好多家長都竊竊私語，有人就對着教室後面的幾個學生，指指戳戳。
王啟明回頭，就看到學生中間，有一個長得很秀氣的女孩，低頭擰著自己的衣角，眉宇間，依稀就有些像瞎子...
顯然，她就是瞎子的閨女張娟。
張娟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身上卻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書卷氣。
她聽到了家長們的議論，顯得無地自容...
她手裏拿着一張紙，似乎一會要發言，不然，她恐怕早就跑出教室去了...
王啟明心裏，頓時堵得難受。
他的父親，也是個被人看不起的廚師，他當年上學的時候，家裏也是極為貧困，甚至是債台高築...
剛上初中的那年冬天，王啟明就因為還穿着臃腫的棉襖被同學笑話老土。
那時候，改革開放已經十幾年，城裏的同學，都穿上了漂亮的毛衣，只有鄉下人還穿着棉襖...
王啟明是班長，卻因為穿着棉襖被好多同學取笑奚落，就回家告訴母親，他再也不穿棉襖去上學...
可母親哪有錢給他買毛衣？就只好把自己穿的一件深綠色的羊毛衫，給了王啟明穿。
那件羊毛衫的顏色還好，穿在罩衣下面也沒有人能看出是女式的，關鍵的關鍵，是羊毛衫的胸前有一朵黃花。
於是，王啟明就把那件羊毛衫倒穿，胸口的黃花就到了後背...
可萬萬沒想到，第二天，有位女同學好巧不巧的，也穿了同款的羊毛衫...
他發現自己和王啟明撞衫之後，就驚奇的在班裏大叫：「王啟明，你咋穿的和我一樣的女式毛衣？咋還倒穿呢？」
王啟明當場社死...
還有一次上體育課，老師要求必須穿運動服，可王啟明卻沒有運動服，就只要借了鄰居家孩子一套破的運動服。
那個運動服的屁股上磨破了，開着一個小洞...
上體育課的時候，王啟明就靠在牆邊，盡量不讓大家看到他運動服屁股上的洞...
可好巧不巧，下午自習課的時候，班主任讓王啟明踩着凳子整理教室後面的學習園地...
於是，所有的同學，都看到了王啟明運動服屁股上的洞...
諸如此類的大型社死，不勝枚舉！
所以，王啟明完全能體會張娟被同學們看不起的那種感受...
讓王啟明震驚的是，在眾人的白眼和奚落中，張娟居然還能考全班第一！
可見，她有多麼的努力和優秀！
不一會，一位中年女老師走進教室，開始開家長會。
她就是張娟的班主任。
講了一會班級的情況，班主任就說道：「下面，請我們班期中考試的第一名張娟同學發言，談談她的學習心得！」
王啟明趕緊鼓掌，教室里卻稀稀落落的，沒有多少人跟着他鼓掌。
張娟抿了抿頭髮，就低頭上了講台，低聲的讀著發言稿...
「哼！一個民工的孩子，也敢給我們談什麼學習心得？」
「她的這個第一名...怕是抄的吧？」
「肯定是，我們的孩子可都上著課外輔導班呢，他一個民工的娃娃，怎麼能考第一名？」
教室里的家長們，鄙夷不屑的相互議論著張娟，嘈雜的聲音，蓋過了張娟發言的聲音...
張娟也發現家長們在奚落她，就加快了語速，很快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好！說的好！」
王啟明率先叫好鼓掌。
「額...」
所有的人，都好奇的看着王啟明，不知道他是誰的家長。
「大家靜一靜！」
班主任示意大家安靜，這才嘆道：「張娟同學，不僅學習刻苦紮實，頭腦還非常靈活，他的學習方法，大家應該好好聽一聽的...」
「...」
教室里的家長們，卻沒有人理會班主任的話。
「張娟的家長今天來了嗎？「班主任又皺起了眉頭問道。
「來了！」
王啟明就站了起來。
「啥？他居然是張娟的家長？」
「不可能吧？不是說...張娟的家長是民工嗎？」
「這個小夥子一身名牌，氣度不凡，剛才還是開着桑塔納來的，他怎麼可能是張娟的家長？」
一幫家長全都懵了。
班主任也有些疑惑的打量著王啟明問道：「你...是張娟的什麼人？」
「對不起，我其實是張娟她爸的司機...」
王啟明笑道：「張娟她爸是我們再就業市場的副經理，去省里開會了，就委派我過來代替他開家長會！」
「啥？張娟的爸...居然是再就業市場的副經理？」
「我的媽呀！再就業市場的副經理可了不起啊！一個月起碼也得有五六百的工資吧？」
「關鍵還配了車和司機，還去省里開會...這級別...可不低啊！」
「誰說張娟的爸是民工？完全就是造謠！」
「我就說嘛，民工的孩子怎麼可能考全班第一？張娟的爸，肯定花了大價錢請了老師給張娟在課外開小灶，她的學習才這麼好的...」
家長們全都議論起來。
教室里頓時像被捅了一竿子的喜鵲窩。
王啟明轉頭看向了教室後面，發現張娟也抬起了頭，一臉愕然的也看着他。
「安靜，請大家安靜一下！」
班主任示意大家安靜，又凝目看着王啟明，有些疑惑的說道：「張娟以前給我說...他爸是在建築工地上班，現在怎麼...忽然當了再就業市場的副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