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學 上

99學 上

嘩啦一下,張榮方將桶里的洗澡水,往院門口的下水溝倒下去。

水溝里還有隔壁公共澡堂的泡沫水緩緩流下。

他偏頭看了眼,那兩個小孩子又坐在澡堂門前刷桶。

「賣湯圓咯~~肉餡帶蔥花,金桂夾豆沙,蝦肉炒扇貝~~~」

挑擔子的老大爺慢慢悠悠順着街道拐過來。品書客

擔子裏的熱氣從罈子邊緣蒸騰出來,就算包了厚布,也能聞到淡淡的糯米粉香味。

「大爺來兩斤。」張榮方放下桶,摸了摸身上銀錢,上前叫住道。

「張官人今個起這麼晚?」

湯圓大爺每天都會經過這條街,偶爾也會被張榮方照顧生意.

所以對這個對誰都說話溫和的年輕人,他也很有好感。

「昨晚稍微練功晚了點。」張榮方隨口回了句。「對了大爺,這城裏哪兒有賣舊書古怪玩意兒的呢?我帶隊多是在附近轉悠,其他地方還真不知道。」

「舊書?古怪玩意?」老大爺想了下,「你去煙柳巷那邊,應該能找到。那邊全是這類東西。」

「煙柳巷?好的,多謝。」張榮方付了錢,提着湯圓回到院子,將浴桶拎了回來。

稍微收拾了下,他便換身衣服,筆直出門朝煙柳巷去了。

那地方他以前路過過,但沒進去。

穿過約半個城池,他才在另一片城區,找到這條有些隱蔽的巷道。

巷道外面,立了一個大大的望子。

所謂望子就是一根長木棍,頂上掛一匹布,上書各種招牌廣告。

這望子上此時便寫着:大宗煙酒出貨地,正宗認準,譚陽老字號,柳記。

這幾段字都是分散的,圍繞在一個圓滾滾的銅錢圖案周圍。

張榮方仔細看了好幾遍,在這地面,他還是很少見到這麼接近現代風格的廣告。

巷子口此時不斷有拉貨的驢車進出。

兩個光膀子的黝黑漢子,站在一邊抽著旱煙聊天。

張榮方理了理衣擺,大步走進巷道。

剛進去,巷道門口左側,便是一間小型店鋪。

店鋪沒有牌子,也沒立告示,更沒有望子牌匾。

只是在門口用竹竿掛了一條粉紅絲巾。

店鋪門半開着,裏面一名穿高叉粉裙的女子,懶洋洋的半靠在床榻上,朝着門外張望。

看到張榮方拿眼看去,女子頓時露出一絲媚笑,朝他招招手。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一陣細微的幼童朗誦聲,從巷子更深處傳來。

張榮方收回目光,循聲往裏走去。

一家家沒有掛牌的娼妓店,密集的分佈在這巷道兩邊。

而就在這些娼妓店之間,偶爾可以聽到有簡陋民居里,傳出的蒙學聲。

不多時,他終於找到了那老大爺所說的店鋪。

一塊洗得發白的三角布,用竹竿掛在門外。布上寫着:書山有徑。

店鋪門只夠一個人進出,當真猶如一條小徑。

「娘親~~」

忽地一個綁羊角辮的小童從店裏跑出來,手裏拿着一本有些破損的淡黃小書,封面是三字經,然後一頭撲進一邊的娼妓店裏。

「娘親我可不可以再買一本?」

娼妓店裏,一個面色不耐的藍裙女子匆匆出來,嘩啦一下拉上店門。

「都說了老娘做生意時別進來!你這臭小子怎麼就不聽呢?白天別叫我,別叫你同學聽到了...」

聲音慢慢低下去。

「可是你本來就是我娘啊?別人說我我就打他!」

「打打打,你特娘的打得過誰?打傷了人還不得賠禮道歉送錢....」

母子兩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張榮方心中輕嘆,邁步走進這書山有徑小店。

店裏很陰暗,就是一條長方形的筒子道。

兩側牆壁上,分出了一排排長條格子,格子裏放了一本本書冊。

這些書看起來磨損不少,都用工整的墨筆加粗了封面書名。

《三字經》,《聲律啟蒙》,《孝經》,《爾雅》....

一本本儒家書冊經典,分散排列得整整齊齊。

看着這些耳熟能詳的經典,張榮方忽然有種回到上輩子的感覺。

大靈很多地方,和上輩子的古代世界類似,他有時候懷疑,這個世界或許就是曾經的歷史走出的另一個分叉。

穿過一排排書冊,最裏面一根包漿一般的小木凳上,坐着一個戴一隻眼鏡的老頭子。

老頭子穿着一身灰撲撲長衫,腰上掛着一個用繩子編的玉佩。

遠遠看上去,還真有點像玉。

「老店家?」張榮方輕聲問了句。

老頭子沒說話,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書架,示意自己去看。

張榮方點頭,轉身順着牆壁一點點找了起來。

這一次他吸取了上次的經驗,直接在眨眼的一瞬間,開啟屬性欄。

之前逐月刀的情況,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似乎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屬性欄也不是只能用來觀看自己,還能用來觀察外物。

牆壁上一本本的書冊不斷掃過。

只是如上次逐月刀那樣的情況,卻再沒有出現。

張榮方很快便將兩邊牆壁的書都掃了一遍,沒有一本書能讓屬性欄產生反應。

「店家,你這裏有沒有其他什麼舊物事?」張榮方回想之前,逐月刀裏面的東西,似乎是個零件。

老頭子扶了扶眼鏡,打量了下張榮方。

「伱往裏面再走一段,那邊有幾家賣西洋玩意兒的店。不過假貨很多。」

「多謝。」張榮方點頭,拱了拱手。

他轉身朝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忽地停頓下來。

「老爺子,能問您一句話么?」

「什麼話?」老頭子抬眼疑惑看向他。

張榮方沉默了下。

「您覺得,當今大靈,大家過得好么?」

在大靈,宗教自由,言論自由,討論當朝的人不在少數,只要不搗亂起事,這方面卻是沒限制。

所以他這個問題並不算敏感。

老店主想了想。

「後生是覺得我們呆在這地方,覺得苦是吧?」他笑了起來。

「難道不是?」張榮方反問。

老店主站起身,慢慢搖頭。

「其實,當今靈帝,雖然說,是將我等儒生歸為下類,但對我們沒有什麼為難。」

「知道為何么?」他看向張榮方。

「為何?」

「因為我們是儒生。」老頭子笑道,「也僅僅只是儒生。」

他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輕輕摩挲封面的字跡,那書冊上寫着三個大字:靈越史。

「說起來,很多人都對我們有所誤解,看到很多儒生打扮的窮困潦倒,就以為靈廷對我們加以迫害。其實不是。」

他中氣很足,看上去心情也不錯。

「除開取消了科舉考試,靈廷其實對儒門並不限制。我們依舊很多人有田有地,就算苛捐雜稅繳納上去,很多人也依舊衣食無憂。」

「除開少部分儒門之人出身貧寒,不得不從事寫雜劇本和賣曲詞的窘境,很多儒門人多是披了一層道佛外衣,到處遊山玩水,對酒當歌。」

張榮方略微意外的看着他,不知道這些話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

「你也別這麼看着我。你可知道,就算不能科舉,我儒門名士依舊是博學之士,是天底下所有大門第最受歡迎的名師。」老爺子笑呵呵道。

「所以,除了不能當官,我們什麼都不缺。現在過得也很開心。」

他最後總結。

「我等不需憐憫,只不過是暫時落入低谷罷了。」

看了看有些愕然的張榮方,老爺子又道。

「其實當今天下,雖兵役頻繁,但老百姓日子還算好過。就說這譚陽城,周邊民眾,你可聽說有被餓死凍死?」

張榮方頓時一愣,微微搖頭。

「沒有。」

「這就是了。」老爺子笑道,「大靈重視工匠技藝,也重農事,數次改制農書,改進種植,如今農事產量大增。紡織也因工具提升,效率翻倍不止。」

「那海運一開,青花瓷,琉璃壁畫,茶葉,酒水等等外銷,大量銀錢資源流入。大家啊,這小日子過得也越來越滋潤。」

張榮方無言以對。

仔細想想,明明靈廷兵役這麼多,到處起義,可就是成不了氣候。

他來到這裏兩年時間,硬是極少聽說有老百姓被餓死凍死的。

而兵役其實仔細想想,也死的人不多...很多服完兵役還回來的家庭不在少數。

據說是因為,靈廷大軍出征,一般會強征征服區的民眾作為先鋒炮灰。

先驅使這些被征服者攻城消耗,等敵軍疲憊不堪后,再主力壓上。

加上靈廷軍隊精銳極強,各種戰爭機器精良齊備,所以傷亡當真不多。

「老百姓啊,只要有吃有穿,衣食無憂,就都能老老實實。」老爺子嘆道。「當今朝廷....乃世上最強,舉目四方,哪國敢封鎖閉關,便大軍壓境橫掃一切。強行打開國門。

或貿易,或征服。以萬族之血肉,鑄成吾等之安居樂業,如此大業....可惜...可惜...」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眼神有些惋惜。

張榮方也沒有再問。他看出來,老爺子這不是假話,而是真心想法。

他拱了拱手,無聲的轉身離開。

出了書山有徑小店,他按照老爺子的指引,朝着巷道更深處走去。

不多時,兩側娼妓店也稀少下來。

一間招牌名為奇異齋的店鋪,出現在他眼前。

店鋪門板老舊,大門半開着。

一名金髮碧眼的捲毛老頭子,正和幾個進門檢查的官差低頭賠笑,討好的小聲說着什麼。

不多時,他將袖子裏的一捲紙鈔遞了上去,又好聲好氣的懇求幾下。

可惜那幾個官差皺巴著臉,依舊不願離去。眼神四處打量,似乎想再刮點油水。

張榮方眯着眼走上前去。

「怎麼回事?」他板着臉,隨意出聲問道。

幾個官差見了他,其中一人面色一變,頓時認出來。

「喲,張隊!前不久在刑獄部可是見過您好幾次。」

他連忙上前拱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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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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