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明悟
「昨個真詭異，我聽說守夜的幾個兄弟稀里糊塗就睡著了，我一向睡的淺，昨天也睡的死，實在是不對勁。」
「誒，那村子估計鬧鬼，還好沒出什麼事，不過以後我們再往這邊走，就得繞路了...」
車隊管事嘆息一聲，掏出一張簡陋的地圖，在一個位置上畫上了大大的×。
一夜美夢。
車隊的人醒來后，卻連早食都沒敢做，就匆匆收拾離開，繼續趕路。
一路上，車隊氣氛頗為壓抑，直到離開那荒村幾十里路，才重新響起笑談打罵聲，恢復了生氣。
李青玄眼帶笑意地看了眼這群幸運兒，重新將目光看向手上材質特殊的人皮卷。
屍骨身上的儲物袋足足有幾十方，可惜裏面除了百來枚靈石，一些女性的雜物外，只有這一卷人皮卷。
這些東西，加起來，恐怕還沒有包裹屍骨的那件法袍值錢。
但是那法袍被屍氣侵染，也成了邪道法器。
他根本用不上。
讓李青玄更無奈的是，唯一的人皮卷，裏面的內容文字他還不認識，只有上面的一些陣法圖紋，勉強可以看懂一些。
這好像是一本記錄配合陣法，將自己煉製為行屍的功法。
這讓李青玄有些失望。
因為他手上，已經有一本《幽冥煉屍法》。
反而是裏面的陣法，他很感興趣。
李青玄準備等到了坊市之後，就搜集這人皮卷上文字的消息，儘快破解了裏面內容，看能不能學到新的陣法。
...
「李兄弟，接下來我們不順路，祝你一路順風，可惜你的馬車做了一路路費，不然接下來你也輕鬆些。」
李青玄看着一路上對自己頗為照顧的壯漢，微笑着將一張疊成三角形的辟邪符遞了過去。
「相遇是緣，這個送你，說不得可以救你一命。」
漢子接過符籙，低頭看了兩眼，抬起頭，正想客套表示感謝，瞳孔卻猛地一縮。
人呢！
李書生人呢！
他有些驚慌地掃視一眼四周，卻發現除了遠處休整的車隊，自己周圍哪裏還有人！
壯漢想到先前車隊在荒村外的遭遇，縮了縮脖子。
自己怕是遇到仙人了！
定是因為仙人守護，所以那夜他們這群人才安然無恙！
「我卻是有眼無珠，沒有發現李書生的身份，還好我一路上，對他甚好...才有了今日機緣！」
漢子想明白這點，拿着符籙的手，已經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小心回頭，見車隊歇息的眾人，沒有人注意這邊，趕緊將符籙藏進懷裏，才臉上帶着幾分遺憾返回車隊。
「我似乎有些懂了...」
李青玄看着漢子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迷魂之法下。
他就站在這裏，漢子卻視他於無物。
「我似乎有些明白，為何我武道修行近乎達到凡人巔峰，卻依舊差那麼點意思，難以完美掌控體內力場。」
李青玄盤膝而坐，想要抓住剛剛升起的明悟。
他選擇加入車隊趕路，就是福至心靈，覺得對自己修行有益。
而剛剛，他隨性而為，將自己一張已經用不上，只是用普通繪符之法繪製的辟邪符給與漢子，心中卻升起一絲感悟。
「對於我而言，辟邪符雖然只是一階上品的符籙，對於掌握疊印之法的我而言，不值一提，但是對於漢子來說，卻可能是一條命，是另外一條命運...」
李青玄思維發散。
自己一個想法，便會引動他人命運變化。
諸如荒村那些無辜村民，路過的無辜路人，也只是一個修士，因為不知名原因，便要經受無盡痛苦，身死魂消，宛若螻蟻...
這便是命數！
人與人之間，相互接觸，就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大網，相互牽連，影響，化作了命數...
「這和我體內的力場何其相像，身體每個部位，細胞，在運轉的時候，就會形成一絲難以察覺的力場，一道道力場牽連，影響，最後形成了我體內的力場...」
自己的身體，就好似一個縮小無數倍的天地，而力場，就是這個天地中的磁場，是萬物運行的規律...」
李青玄不知道自己待在原地多久。
只是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原本的車隊，早已經沒了影子，連他們留下的痕迹，也被掩埋在了吹拂的風塵下。
「我之前路走錯了。」
「就算修士擁有神識，思維運轉遠超凡俗，但修士也只是強大些的人，人力有窮。」
「凡人又怎麼可能掌控那無數個變幻的力場呢？」
他妄圖完美掌控肉身力場的想法，一開始就是錯的。
李青玄臉上浮現出落寞。
他終於知曉為何就算在夢境空間中，自己可以在靜態下強行吐突破鍊氣後期，最後也會在短時間陽火自燃而亡。
因為力場隨時在變化。
只要肉身有一點波動，就會引動體內其它力場波動，以小帶大，在體內煽起蝴蝶效應。
他先前以為的掌握，不過是一葉障目的錯覺罷了。
根本做不到！
李青玄想到這點，除了反省自己有了夢境空間內心過於自大外，卻沒有絲毫絕望。
他給了自己一巴掌，露出苦笑：「花開花謝，葉舒葉落，天地循環...其實前世的老祖宗們，已經給了我方向。」
體內力場雖然在變，但是源頭卻是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就是一個天地。
既然如此，就以劃分陰陽，形成內循環，天人合一，自然可以帶動天地力場的穩定。
實際上，《五臟藏龍功》，本就是以五臟視作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輪轉，吐納壯息，才可以讓凡人無病無災，長命百歲，堪比修士。
他早就可以做到這點，不然也無法在夢境空間成功突破鍊氣後期。
李青玄唯一錯的，就是沒認識到這點。
他因為修鍊有效果，反而將方向放到了掌控協調身體的力場上，而忽視了他能快速掌控那些力場，就是因為五臟協調運轉的作用。
「這大概就是認知障吧。」
李青玄搖了搖頭。
「不過即使我先走看透這點，但這涉及到了心境，我卻雜念無數，比俗人還俗...」
天人合一，在於「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的心境。
心境上的問題，只能順其自然。
「我至少還有三年時間，大不了到時候學一門奪舍之法，重新再來罷了...」
李青玄露出釋然笑容，腳尖一點，踏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