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醒來的布迪博格

「哥哥，你要去哪裏？」米尼和米妮藏到了階梯下的角落，捂著李閱的腦子，胳膊伸長蜷了好幾圈，生怕李閱跑了。

「你們救了我的命了。」李閱抗拒不了被布迪博格的召喚，但兩個小傢伙的物理束縛還是非常有效，此刻動彈不得。

「你看！我就說哥哥不想走！」米妮騰不出手，便給米尼一記頭撞。

「輕點輕點……」感覺到米尼米妮在加力，李閱急忙叫他們剋制。

「哥哥，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所有的腦靈都走了？」米妮壓低聲音，軟軟的身子擠住李閱，確保萬無一失。

「那是布迪博格在召喚我們……布迪博格受了重傷，要利用腦靈們回復他的生命……」李閱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為什麼會受傷？呀我知道了！斗獸場！」米尼米妮相視一叫，想起了之前發生在藏書庫大廳的那一幕，那向布迪博格叫囂的博德科利，和他身邊圍繞着的蠅群。

「真是聰明的小腦瓜。」被米尼米妮救了一命的李閱絲毫不吝稱讚——惡魔圖鑑的「召喚」功能有極大不穩定性，不到萬不得已，李閱真的不想在毫無了解的情況下動用這張底牌，而門托的隱匿賜福因與布迪博格的意志產生衝突而失效，這也讓李閱暗罵自己不夠謹慎。

在魔王城，並不是有幾個保命的手段就可以高枕無憂——也許布迪博格的境界不如門托，但本身天生克制下位腦靈，所以對李閱來說，就具有相當大的危險性。

布迪博格很危險！

於是李閱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不要趁布迪博格虛弱，去補上一刀？

旋即，李閱強行壓下這一念頭。

因為李閱不確定布迪博格植入自己腦海的「念頭」會持續多久，現在接近布迪博格，也許會被它直接就吸收吞噬。

只有等布迪博格吸收掉那59隻腦靈后，再看看這個念頭還會不會持續存在——如果還在的話，米尼米妮現在做的只不過是給了李閱更多思考的時間，該面對的終究還要面對；如果那念頭不存在了，或許會有更多選擇。

接着，李閱將意念緩緩展開探往樓上，發覺腦靈們的氣息數量果然如同自己猜測的那樣迅速減弱，而布迪博格的存在感正在緩緩變強。

「腦靈們都死了。」李閱向米尼米妮傳念，有些後悔沒把骨劍帶下來——就算想補刀，也缺了一把刀。

「啊噫？全死了？」米尼與米妮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這麼多年……還從沒有這麼多腦靈一起死去……」

「但也有個好消息是……也許今天米尼米妮和奴隸學者都可以放假了……」李閱判斷起了接下來的局勢，調侃了米尼米妮一句。

腦靈死絕，明天早晨才能復活，顯然米尼米妮和奴隸學者沒有辦法進行書籍的翻譯工作，而李閱也不能以本體的樣子大咧咧地呆在藏書庫大廳了。

不過，那是能夠從布迪博格手下活下來之後……才可以考慮的事——布迪博格接下來的動作，才與李閱息息相關。

布迪博格會不會發現少了一隻腦靈？

布迪博格的傷勢會恢復到什麼水準？

最後，布迪博格是會停留在第七藏書室門口，還是回到藏書庫上層？

這些問題都還沒有答案，李閱卻突然發現腦海中的那個「念頭」消失了。

延展感知，李閱發現藏書庫中層靜悄悄的，無法確定布迪博格是否離開；下層走廊則有一些米尼米妮正在觀望，

奴隸學者們則都回去了第六藏書室休息。

換言之，藏書庫暫時平靜，李閱剛才擔憂的三個問題，正可以一探究竟。

「好了，放開吧。」李閱想米尼米妮傳念。

「沒事了？」米尼米妮不敢相信。

「嗯，沒事。」李閱的意念中透露出堅決——必須要了解到布迪博格當下的情況，不然腦靈之主就像是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始終懸在李閱頭上，稍一不慎，也許就會不明不白地死去。

兩雙胳膊糾纏片刻，用了好半天才解開；李閱也重新穿上了自愈之骨，變為斯科爾瑞克的形態，緩步趨向階梯。

「斯科爾瑞克」是唯一一個李閱掌握的、能與布迪博格溝通的身份，恰好可以在此刻派上用場。

同時李閱也始終把意念聚焦在「召喚」按鈕上，準備一旦發生事故，立刻召喚惡魔，給自己製造脫身的可能。

「你們在這裏不要走動，我去去便回。」李閱扯開米妮拉住自己的小手，緩緩走上台階。

藏書庫中層的空氣都在不斷散發出濃烈的異味，牆上地上遍佈腦液，彷彿提醒著李閱剛剛有59隻同類在這裏無聲無息地消亡，成為了布迪博格身體中的養分。

第七藏書室的門口依舊有一團「爛泥」，此刻它已經漂浮回了空中，形狀也不再像初見時那樣不堪，稍稍鮮明了一些，博德科利與三隻惡犬偶有身體上的抽動，似乎找回了一點生命。

對於李閱的靠近，布迪博格沒有什麼反應，身軀還在不斷蠕動着、重構著，竭力吸收每一點點生命力；而環抱着他的死屍們骨節咔咔作響，時不時掰過身體，既像是一種進化，又像是某種畸變。

布迪博格正在恢復，但還沒有完全醒來。

於是李閱一時間難以決擇——要不要殺掉布迪博格？

李閱起意，自然是因為布迪博格的危險性，以及腦靈之主對自身的先天克制，但動手的念頭很快就被李閱自己掐滅了——布迪博格此刻無疑非常脆弱，但依舊是腦靈之主，興許還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唯有把他收錄的惡魔圖鑑中，才能真實地確定他的狀態。

同樣，李閱也想到……假如布迪博格莫名其妙死在這裏，不用說其他的惡魔，至少歐基布基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從此將藏書庫變成腦靈養殖場都有可能，到時候生存會更加艱難，遠不如先利用布迪博格的存在，避免一些可能的麻煩……

最主要的是，李閱不知道怎樣才能殺掉布迪博格——就像是在赤手空拳的人類面前，攤開了一隻昏迷了的老虎。

哪怕再給人類一把小匕首，人類也不知道捅上去能不能一擊斃命；哪怕人類能夠喚來另外一隻熊羆，亦不確定那熊羆會不會調轉利爪先拿人類開刀。

所以還是算了，至少在了解他之前，不要惹怒他。

【解析中……18%……】

李閱用意念包裹布迪博格，猛然間發現解析速度有了極大的提高。

目標的狀態會影響解析速度？

正在李閱驚疑不定時，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如同剃刀刮在牆皮上令人難耐。

「你在想……要不要……殺了……我……？」布迪博格腦溝一跳，那半截身體插在腦子裏的博德科利手腕撐地，抬起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