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責任番外

無責任番外

虛空。

蠕蟲之巢。

魅魔一族的誕生之地位於山澗中。

緋色煙霧環繞着灰白的山石,石頭縫隙中叢生著鮮艷的紅草,石牆上三三兩兩露出環形的坑洞,黑洞邊緣佈滿奇異的螺旋花紋,細看依稀能分辨出神語的字元,花紋里流淌著黯淡的血光。

在某個幽深晦暗的坑洞裏,一隻膚色白皙、筋骨猙獰的手爪倏然伸出。

有個生物慢慢從大坑裏爬了出來。

少女身軀線條姣好,背後黑翼骨刺嶙峋血光流溢,身後有一條柔韌細長的漆黑鱗尾,末端骨刃呈現桃心狀。

她坐在大坑的邊緣舉目四望。

山石壁的縫隙里血染般瑰麗的紅草,葉尖上沾染著露水,一點微弱的亮光映在惡魔腥紅的眼眸中。

「……」

剛剛獲得新生的戴雅陷入了沉思。

據說,人可以通過某種途徑轉換成惡魔——這個沒人知道究竟有怎樣起源的種族。

只要靈魂強度足夠,就可以在虛空的巢穴中獲得新的惡魔身軀,有相當一部分人類或是獸人強者乃至精靈,都以這種方式被複活,成了虛空之主的走狗。

好吧,現在她也是其中之一了。

大概是成為惡魔的後遺症,戴雅一時不太記得自己「生前」發生了什麼。

唯一能夠回想起的,就是她作為一個穿書的炮灰女配,誓不向原男主低頭,和名為葉辰的原男主相殺至死。

字面意義上的,畢竟她確實差點死了。

戴雅繼續回憶這段過去,某些畫面隱隱約約地清晰起來。

某天夜裏,她去帝都傭兵公會交任務,莫名其妙撞上了一個暗精靈,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遇到了正在做壞事的男主角和其走狗。

然後,他們就開打了。

雖然是在祈願塔的魔法之塔就讀,戴雅卻不僅是時間法師,她修鍊的劍氣秘典也並不簡單。

在夜色迷濛的帝都長街上,劍氣狂舞血肉橫飛,時空能量交錯炸裂,雙方打得熱火朝天難解難分,巡邏的衛兵們甚至都不敢靠近。

最後,戴雅以一敵二還是毫無爭議地慘敗而且受了重傷。

帝都總殿就在附近,但她並不敢去找那些聖職者。

畢竟她猜測葉辰和墨瞳估計是剛剛打劫了總殿,倘若去找他們接受治療,勢必要接受盤問。

戴雅早聽身邊貴族出身的同學們說過,教廷那些高階聖職者有的是手段,用精神魔法催眠問話,不知不覺能讓人把祖宗十八代都說出來。

她身上懷揣著不少秘密,縱然自己也修鍊過精神魔法,但也絕不能輕易接受那種問話。

譬如她明明知道葉辰的暗戒里藏着黑暗神之女,也不好去揭發對方——畢竟以她的身份根本無從得知這件事,弄不好還會被打成同黨。

然後,那天夜裏,她回到學院的宿舍,卧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有個關係不熟的同院法師學姐找上門來,神秘兮兮地向她提出了一個邀請,輕聲詢問她是否想要獲得力量。

當時自己怎麼說的來着。

戴雅依稀記得,她說自己確實想要獲得力量,前提是通過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方式,當然葉辰那種渣子除外。

門口的法師姑娘露出瞭然的微笑,眼中腥紅的微光一閃而過,嗓音溫柔地讓她耐心等待。

——直到她被暗精靈一劍穿喉,在魅魔巢穴中重生。

戴雅伸手摸著咽喉處本該有傷口的位置,利爪觸及一片冰冷光滑的皮肉。

蠕蟲之巢里風聲嗚咽,灰白的山石沉默矗立,紅草上的露珠搖搖欲墜。

遠方的峰頂上似乎棲息著幾個魅魔,他們沉沉入睡,身後寬大的黑翼遮蔽了射來的天光。

戴雅微微低下頭。

她的肌膚看似嬌嫩白皙吹彈可破,然而尋常劍氣魔法根本無法撼動分毫,連一道最微弱的傷口都不可能留下。

她毫無選擇地捨棄了人類的身軀。

畢竟自己不是什麼天選之子,不可能憑藉肉|體凡胎去和神祇戰鬥——其實她也沒興趣去弒神,只要能弄死葉辰就好了。

少女身姿輕盈地從嵌在山壁上的坑洞裏躍出。

她身後閃耀着血光的漆黑鱗翅舒展開來,輕而易舉地駕馭著細微的風流,翩然飛上天空。

冥冥中,戴雅能感受到某種指引。

那種奇怪的力量不眠不休地呼喚着她,將她從締造惡魔之軀的坑洞深處喚醒,此時又將她引向未知的目的地。

她越過繚繞着緋色煙霧的群山峻岭,越是向前深入,山中紅草越是從稀疏到茂盛,最後從山腳撕扯到峰頂,漫山遍野都閃爍著鮮紅的盈盈亮光,宛如魅魔們蘊含着奇異力量的眼眸。

途中也見到許多同族的身影匆忙來去。

還有的正在廝打戰鬥,爭搶著從大陸奪走的靈魂。

魅魔們更擅長精神魔法,但對此也有很高的抗性,因此同類之間的矛盾通常還是用肉搏來解決。

這一片高山悉數被歸入蠕蟲之巢的領地範圍,由大陸生物被轉換成的魅魔在此重生,魅魔中的許多強者也將自己的部分力量寄存在巢穴里,當他們離開虛空之後,即使被神明們打敗,也不會真正死亡。

教廷聖職者常說的驅逐惡魔,就是指的這種情況。

戴雅在深山的神殿裏見到了蠕蟲之巢的領主。

這位有神祇力量的魅魔,據說平日裏都居住在山壁上建造的宮殿裏,那座風格古舊的殿堂,四壁斑駁,佈滿銹跡的燭台上散落出幽綠的燈輝,綠光影影綽綽照耀着大殿。

殿堂里有幾個人,懶懶散散地或坐或立,還有個舉著一團靈魂慢慢啃噬,彷彿很享受這過程一樣。

當中有個漂亮的魅魔姑娘盈盈起身,笑眯眯地看向戴雅,「來嘛,親愛的。」

那人黑髮紅眼,半透明緋色薄紗裹着美妙的胴體,四肢纖長,細腰盈盈一握。

對方伸出一隻褪去尖爪的手掌,像是要表示友好一般。

「我是納薩西斯,你可以叫我茜茜——」

魅魔指尖一轉,示意戴雅看向殿堂石階之上,那個一臉不耐煩倚在王座上的人。

「這是芙露殿下,大陸上的生物將她稱為腥紅之眼,不過,噓,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名字,所以別那麼叫她。」

忽然間,魅魔的頭微微一歪,緊接着,她的整個腦袋都掉了下來。

戴雅:「…………」

她面前只剩下沒有透露的身體,脖頸處有着齊刷刷的斷口,骨骼血肉清晰可見。

與此同時,王座上的人影倏然消失,一瞬間就出現在她們面前。

那人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眼窩深邃虹膜一片腥紅,彷彿有鮮血汩汩流動,又恍若烈焰灼灼燃燒。

殿堂里燃燒着幽綠的燭火,綠焰照耀着她美艷至極的臉龐,勾勒出輪廓鋒利的五官,如同烈火中淬出的寒刃。

這位惡魔王的肉身體態修長,完美的線條勁爆至極,纏枝花邊緣浮雕胸甲堪堪覆蓋住半邊沉重的雪峰,腰肢精瘦肌理分明,裙甲下裸露著豐滿有力的大腿。

——完全就是讓人噴血的滿分|身材。

芙露揮手打掉了屬下的腦袋,也不再去看滿地找頭的領主,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你。」

魅魔王聲音偏低,還透著幾分性感沙啞,不知道是不是情緒不佳,「你死了。」

戴雅:「……」

她的話全都被這一句憋了回去。

「我以為你們盼着我死呢。」

半晌,小姑娘沒好氣地說道。

戴雅現在也沒有多麼開心,但她多少有幾分有恃無恐,知道這些人必然有想要利用她的地方。

芙露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我願意幫你重生,只是想給你更多的力量,但如果你是個廢物,換一具身體也沒什麼用。」

「我被那個暗精靈宰了,鑒於我不是聖職者,不能用聖火。」

戴雅停頓了一下,發現周圍的惡魔們對這樣的詞句並不敏感,誰也沒表現出震驚或者厭惡等極端情緒。

「而她,年齡是我的幾十倍,戰鬥經驗可能是我的幾百倍,雖然我很想贏,但是我得承認,我又沒什麼主角光環之類的,打不過她是正常的。」

「是嗎?」

魅魔王冷哼一聲,目光灼熱地緊盯着面前的小女孩,「一個螻蟻般的生物也需要你有那什麼光環才能打敗嗎?」

戴雅有些驚訝:「你知道我剛才說的那詞什麼意思嗎?」

「差不多能猜出來。」

芙露扯了扯嘴角,一副老子怎麼可能不知道的樣子。

魅魔王伸手攫住少女纖細的腕子,再次放開時,後者腕間多了兩枚精巧的紅色手環,「去殺了她,把她的腦袋提來見我。」

事實上,戴雅還真覺得這不是什麼糟糕的命令。

她低頭看着自己血契的雙刀,先謝過了對方,「……樂意之至。」

於是,這就是她重生成惡魔的第一個任務。

離開外域並不困難。

尋常的中高階惡魔們都有不亞於人的智商,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只需要找到裂縫進入斷層,再繼續找裂縫進入大陸就好了。

部分中高階惡魔可以回應信徒的呼喚,降臨到那些召喚自己的人的身上,這也算是一種途徑。

惡魔王們幾乎都可以隨意操控空間,只是他們不再需要普通大陸種族的靈魂,所以除了大規模開戰,根本也不屑進入大陸。

戴雅選擇了第一種方法。

大概用了那麼幾個小時的尋找時間,她穿過兩個裂縫,順利地進入了大陸。

少女跳出閃爍着墨綠色幽光的空間裂縫,眼中瞥見幾道人影,耳畔響起輕微的詠唱聲。

「魅魔——」

「怎麼會有高階惡魔,快,去通知——」

空中金色光絲浮動匯聚,聖光凝聚的光劍撲面而來,鎖鏈也在光海中迅速凝聚成形,張牙舞爪地試圖鎖住她的手臂。

這是早已被發現的裂縫,周圍建立了一個小型的營地,一支聖職者小隊守衛著這裏。

此時聖職者們紛紛跳了起來,兵荒馬亂地在戰鬥和報信間糾結,畢竟這距離最近的大部隊駐地也有一段路程。

至於為什麼發現了裂縫要在這裏守着而非將它關閉——

裂縫確實可以被清除關閉,然而連通兩個位面的裂縫是一個雙向的存在,另一端出口在斷層,在大陸關閉了眼前的裂縫,這個通道很可能依然存在,只是會出現在另一個人們不知道的地方。

除非是接到命令要清空某一片地方的所有裂縫,譬如城鎮居住區附近,否則一旦在野外發現裂縫,聖職者們寧願守着,總比裂縫換了個地方,到時候有惡魔出來也不知道要好。

「……」

戴雅對聖術其實也不算陌生。

過去的身體就是正常的人類,而且在祈願塔打天梯賽的時候,在比賽中和比賽后,都有很多接受聖術治癒的經歷。

她揮手打散了迎面射來的光劍,清脆的碎裂聲中,漫天金輝炸裂如隕落的流星。

鎖鏈纏繞在腕上,橫生的尖刺試圖劃破皮膚,卻未曾在高階惡魔的身軀上留下半點痕迹。

戴雅輕描淡寫地撕碎了鏈條,指尖金色的光芒碎屑如雨灑落。

灼熱的觸感不過殘留了一瞬。

有聖職者試圖使用懲戒。

沒錯,他們敢守着一個隨時會冒出惡魔的裂縫,就必然有人掌握了懲戒——

但他失敗了。

那個賢者哆哆嗦嗦地喊出了詠唱語,然而他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絕望,能站在原地沒有轉身逃跑就不錯了,更遑論堅定的意志。

他看上去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燒死眼前的魅魔。

「……」

戴雅並沒有和他們過多糾纏。

殺死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然而那對她而言沒有意義。

惡魔追逐那些特殊的、醜惡的、亦或是精神力強的靈魂,為了吞噬它們以獲得力量,它們於惡魔而言並非等同於食物。

人不吃飯會餓死,惡魔不吃靈魂不會死,只是很難變強罷了。

戴雅離開了聖職者的營地。

她隱去自己的犄角尾巴和雙翼,幻化成正常的人類女孩模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城,弄清了自己的位置。

葉辰現在還是祈願塔的學生,一邊上學打比賽一邊暗中收集地圖,想要找到他的蹤跡並不難。

不多時,教廷內部開始流傳一個魅魔進入新月帝國的消息。

從總殿到下屬的分殿子殿,高層們悉數得到了消息,大部分人倒是不怎麼驚慌。

因為聽描述那是一個並不年幼的魅魔,這樣的高階惡魔智商很高,不會隨意屠村屠城殺人放火,通常他們都是有計劃地狩獵自己的目標。

當然,也不排除是那些領主放進來的前哨。

畢竟這已經不是第一個通過裂縫溜進大陸的高階惡魔了。

迷霧森林邊界綿延數十里,不斷有各種惡魔越境進入附近的城市,翡翠帝國到新月帝國邊境的村莊聚落深受其擾,那些小城子殿中不斷發出各種求援申請,總殿到聖城的教廷高層們對這事再清楚不過。

所以,一個消失在人海的魅魔,他們也只能將這消息傳遞給下面的主教們。

還能怎麼辦呢,派專人去追殺?找的到找不到還兩說,如今裂縫活躍,虛空種族源源不絕湧入大陸,教廷的人手也沒有那麼充裕——有資格追殺一個高階惡魔的聖職者的確有,但也不會很多。

……

新月帝國皇城。

不同於邊境惡魔肆虐的危機,帝都里一片安寧。

上流人士們依然盡情享樂,深夜裏樂聲從遠處的皇宮流淌而出,大貴族們的城堡燈火通明,美酒佳肴的宴席如流水,甚至街邊的酒館里也熱鬧喧嘩,廣場上的各大公會門口人來人往。

墨瞳輕而易舉地甩掉了試圖跟隨自己的兩個聖騎士,轉身沒入街角的陰影中。

來往巡邏的衛兵們剛剛轉過街道,夜間略微蕭瑟的涼風迎面吹來,碎葉撞在斑駁的石牆上,路燈暖黃的光暈無端散發出幾分冷意。

暗精靈抬起頭。

前方房屋倉庫和酒館高低起伏,一座高高的鐘樓矗立在街道盡頭。

有個人站在塔樓頂端,居高臨下地看了過來。

空氣中蔓延著沉重而窒息的威壓。

呼吸艱難,劍氣似乎都凝滯在身軀中無法運轉。

鐘樓上的人側過頭,長長的黑髮在夜風中飛舞,她的眼中騰起腥紅的烈焰,額頭上冒出銳利的尖角,裂開的血色魔紋從眼角向下燃燒,一路蔓延過肩頸和雙臂。

少女彎起嘴角,笑容甜美而猙獰,如同煉獄中復生的惡鬼。

「——好久不見啊。」

惡魔逆光而立,背對着慘淡的弦月,張開了鐮刀般鋒利的鴉黑翅翼。

那一刻,墨瞳認出了對方。

她也認出了對方身上的種種特徵意味着什麼。

作為一個年齡以百論計、曾經效忠於王室的暗精靈,墨瞳也知曉許多普通人無法觸及的辛秘,譬如說惡魔並非只是一個遙遠的種族,他們是可以由大陸生物轉化的。

只是這其中的過程並不簡單。

由人變成惡魔,並非只是換一個身體而已。

想要使用更強的軀殼,靈魂必須也經受錘鍊,在虛空的巢穴中重生非常痛苦,意志薄弱的人會失敗,大部分人即使能做到,也都會淪為低階惡魔,從此只能被慾望支配。

只有極少數人能成為高階惡魔,並保留着生前的記憶。

「大概是因為我比較厲害吧,換成你這種廢物垃圾,當然是做不到了。」

黑髮紅眼的魅魔少女笑盈盈地看着她,話語卻讓人不寒而慄。

那一瞬間,暗精靈的心中遍佈絕望。

對方輕而易舉地讀到了她的想法,這樣的精神力壓制,即使她身上的封印全部解開,也並沒有取勝的希望了。

戴雅收斂了笑容,決定不和她繼續廢話了。

「來正經打一架吧。」

腥紅的劍氣驀然竄出。

魅魔手中浮現出兩把瑰麗的血色長刃,刀身上翻騰著朦朧的血霧。

緊接着,絲絲縷縷的紅色劍氣纏繞勾連,在空氣中凝聚成實體,如同流轉燃燒的烈焰,巍峨的劍像拔地而起。

巨大的劍像利刃浮空凝聚,威勢恐怖的一刀呼嘯而來,四面八方響起劍氣的怒吼聲,宛如洞金裂石,又好似驚濤拍岸。

天穹中雲海翻騰,月色潰散,黯淡的夜幕彷彿都被一擊斬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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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假如丫丫沒遇到蘭蘭,沒有聖靈體也也沒成為聖職者的if線發展,如果覺得有BUG都算我的,反正目的只是為了擼狼(並不是

暗精靈還要再死一次,我一定是真愛了(滑稽

明天也有更新,可以中午來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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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女配撕掉了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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