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兩百年後。

轟隆——

高峰巨石,一塊堅硬岩石猛然崩裂,崩碎的石屑四濺開來,覆蓋了周圍。

一個暗色的身影被鑿穿了巨石,猛地撞出了一個很大的坑,轟然墜進內里,渾身的骨骼都發出開裂的脆響。

聞人夜躺在坑底,紫眸魔化成焰,卻只看到眼前昏暗的雲層。

光芒從雲層之間散開,光線起伏不定。

他渾身的骨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撞碎一半,但因為魔族體質強悍,一邊碎裂一邊復原,竟然成功得打到了現在。

聞人夜偏過頭,把卡在喉嚨里的一股瘀血吐了出去,視野前落下了一雙錦靴。

很名貴的材質,花紋都是他親手挑的,甚至連穿到對方的腳上都是他前不久才幹過的。

小魔王眯了眯眼,眼裏的魔焰意味不明地跳動了一下,他看着錦靴上的雲紋纖塵不染,絲毫沒有沾上深坑裏的塵灰,然後稍稍偏移,踩到了他的胸口上。

傷口也在那裏,只不過快癒合了,血跡浸透長袍。

鞋底該被血弄髒了。聞人夜想。

他的尾巴中間被凌霄劍劃了一道,骨翼已經放不出來了,因為越像人,道侶越能下手輕一點。

種族歧視。他敢怒不敢言地想到。

江折柳在他胸口上踩實了,感覺小魔王的穿刺傷已經癒合了,才略移腳步,乾淨的鞋面挑起他的下頷。

「還不服?」他挑了下眉。

聞人夜豈止不服。

當年總說要合道保護他,但沒想到千想萬想,結果是江折柳先合道。對方的修行進度跟飛一樣,眨眼之間就恢復了修為,當時他依靠體內融合著的兩個道種能強壓對方一頭,也因此做了很多不要魔臉的事兒。

果然天道有輪迴。

就在聞人夜美滋滋地想着估計能強壓對方一輩子的時候,江折柳默不作聲地在極北之地找到了道種,合了先天寒冰大道。

小魔王實在是沒想到,原來有人合道能夠收入道種就當場渡劫的,也實在是沒猜到他道侶有這種可怕的決心和自信。

先天五運,他得合終末,先天五罰,還得合殺戮,殺戮道倒是還好說,但終末大道實在不在他的擅長範圍之內,參悟得異常艱難,根本理解不了江折柳這種成功。

但江折柳算上這次,可是已經重修三次了,他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稀奇。

就算聞人夜再強,也得被境界壓制,基本上就是吊起來打,再加上他還時不時得被美□□惑一下,腦子對着道侶也不太好使,那就挨揍得更嚴重了。

慘,問就是慘,太慘了。

聞人夜被挑起了下巴,流竄著魔焰的眼眸對上江折柳的臉龐,盯着對方漆黑無波的眼眸。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覺得這可真是太美了,又強又美,融了道種的冰雪氣息能壓下天靈體的甜味兒,像是掛在枝上擁冰三寸的白梅,讓人忍不住採擷,卻又被寒意冰得刺骨,疼入骨髓里還不願鬆手。

更何況江折柳本來就絕世美貌,雪發墨瞳,肌膚冷而柔潤,即便是薄唇抿起、不露笑顏時,也能讓人情願為他赴死。

聞人夜覺得自己真是膚淺,真是太膚淺了,這麼多年還是讓這人的臉蠱得滿腦子黃色內容,但又覺得膚淺真是太好了。

他把自己這一身的傷又忘了,很不怕死地抬手抓住了對方的腳踝,隔着一層薄薄的外袍。

「不服。」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胸口都在震顫著響,心跳急促,「而且我還想……」

他還可恥地起反應了。

小魔王一邊覺得可恥,一邊又覺得對着這人有這種冒犯的舉止,有一種侵.略欲被滿足的舒爽。

就算他只說了半句,江折柳也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他踩實了腳下的胸膛,凌霄劍半空之中重新顯出形體,伴隨淡淡的寒意和光暈浮現出來。他指掌一合,將劍柄握在了掌中,劍刃猛地插入地面,貼著小魔王的臉頰。

「死不悔改。」江折柳評價道,「你強迫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有今天。」

其實也不算強迫,就是這人的慣性,上頭了踹都踹不下去。江折柳雖然能有一絲絲的理解,但更多的還是記仇。

成熟男人的記仇自然不會是一次兩次,這是慣犯了。

聞人夜的臉頰被凌霄劍上的寒意割得有點出血,但他毫不在意,他心跳跳得好快,怎麼壓都壓不下來。

「你都同意了的。」他啞著嗓子辯解。

不過是一開始都同意了,後面哭啞了也沒能下車,這哪兒是速度快啊,簡直就是飛得太低。

江折柳氣不打一處來,但還要保持前輩的冷靜內斂,墨眸發寒地壓迫過去幾寸,貼着他臉頰低問:「所以我說我遲早會揍你一頓,我就不該相信你的鬼話。」

小魔王雖然這方面一直改不掉,但是哄他的技術倒是越來越精進,每次都賣可憐加保證,說得特別真誠。

江折柳就心軟這麼一個缺點,每次都讓對方拿捏得死死的。

「……疼死了。」聞人夜被對方壓過來的氣息弄得精神亢奮,抬頭湊過去,非常沒譜兒地舔了他一口。「你解氣了嗎?」

他喉嚨沙沙啞啞的,還有鮮血的味道。

江折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躲,而是拔出了插進地里的長劍,轉而斜過鋒芒,拍了拍聞人夜的□□。

「說吧,從哪兒切。」

他都不太想回憶這個東西,讓人哪兒哪兒都疼。

聞人夜被拍得頭皮發麻,心說小柳樹不會要來真的吧,猛地緊張起來了,他滾動一下喉結,咽了口唾沫,道:「能不能不切?」

江折柳沒說話,而是自己比了一個長度,劍鋒稍稍抬高,猛地揮下去。

就在劍鋒下揮的剎那,原本癱軟在坑底安靜如雞的小魔王猛地躲避開來,收斂起來的骨翼驟然展開,硬生生格擋住了劍鋒,倏地往後拔起數丈,血風一振,離開了凌霄劍的攻擊範圍。

他落在深坑遠處,看着江折柳輕而易舉地落在坑外,站立到面前的位置。

太難了,這些年沒少打架,還是第一次打為了保衛雞情的戰役。

苦澀,已婚男人的苦澀啊。

不僅要時刻堤防著年輕的魔族挖牆腳,還要因為跟夫人索取得多了一些,就被威脅到這個份兒上,這就是成熟的代價嗎?

在聞人夜眼裏,他估計還算是節制的,只是小柳樹太過禁慾,才導致這種矛盾。

江折柳目光平和地看着他,從眼神里沒法辨別到底有沒有真的生氣,但聞人夜也不太敢上前嘗試。

也就是小魔王能接幾招,要是別人,就算江折柳留了手,也早就被打死了。

道祖的境界壓制比其他任何的修為差都恐怖。

江折柳站在原地,微微抬起手,指尖上方的半空猛地凝出一串冰晶,就在聞人夜瞬息警惕的同時,四面八方都猛地降溫,在眨眼之間化為冰天雪地,滿地的寒冰以一種完全無法閃避的速度焦灼地蔓延過來,驟然凝滯到了腳邊。

這可是半步金仙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幾乎立即就發生了變化。

但寒冰凝結過來時,卻沒有凍住聞人夜,而是憑空向上凝結,編織成一個籠子把他給圈住了。

寒冰震不碎,帶着大道本源的力量。聞人夜意識到這一點時就覺得完了,今天他跟雞可能必須得沒一個。

堂堂魔尊,何至於被對象家暴至此啊。

小魔王滿心酸楚,乾脆坐在了籠子裏,委屈地低下頭。

腳步聲窸窣響起。江折柳停到他面前,低下身敲了敲寒冰的籠子,面無表情地道:「有翅膀了不起?」

聞人夜覺得自己被欺負了,覺得對方不愛自己了,都捨得關他了,簡直心酸可憐到了極致,眼底濕潤地偏過頭,悶了一會兒,才道:「沒敢了不起。」

江折柳險些笑出來,但還是維持住了自己的嚴肅,繼續道:「知錯了嗎?」

「……嗯。」小魔王的骨翼都耷拉下來了。

江折柳看了他一會兒,覺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怎麼能欺負小朋友呢。他略微想了想,伸手點了一下冰籠,寒冰立即蒸發消散。

聞人夜沒動靜,充滿了自閉氣息地坐在原地,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樣子。

江折柳又要被他逗笑了,這回沒再掩飾,唇角上揚地湊了過去,扳過他的臉看了看,道:「這麼大歲數了,怎麼說哭就哭啊。」

「……」聞人夜沒臉回答。

還不都是因為你。

江折柳靠近過去,伸手揉亂了小魔王的頭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不切了不切了,我嚇你的。」

對方還是不說話,生悶氣。

「再生氣就是你不對了。」江折柳正色道。

還沒等他這句話徹底說完,就被熱烘烘硬邦邦,帶着血腥味的身軀給撲倒了,聞人夜埋在他脖頸間,壓着他的肩頭磨蹭,把一身的松柏氣息和血氣都沾到他身上了。

江折柳沒有辦法,無奈地摸了摸對方的角,道:「好了?摸准我吃軟不吃硬了?」

聞人夜恬不知恥地點頭:「嗯。」

他蹭了半天,才想起來個事兒,問道:「對了,狗剩那事兒……」

「我給封住了。」江折柳道,「我合道之後,他的氣運就已經有些壓不住,既然如此,不如乾脆就先給封了。免得他依賴於此。」

聞人夜放了心,專註地把小柳樹蹭上自己的氣息,悶頭親了這個道祖一口。

這麼好看,怎麼就讓我騙到手了呢。

聞人夜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覺得是光宗耀祖震驚魔界的壯舉,一時興奮,又蹭得剎不住車了。

江折柳立刻便感覺到了,他不動聲色地往下掃了一眼,淡淡開口道:「小魔王。」

「嗯?」

「再蹭我就要打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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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啊這,啊我的金手指,我的主角光環,爹親還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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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兒上的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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