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德雲窘境

一頓吐槽之後，陳歡語還是把當時比賽的情況簡單的跟郭桃兒等人概括了一下。

郭桃兒毫無疑問是非常支持陳歡語的，頗有一種相見恨晚引為知己的感覺，不過身處主流相聲圈的於千倒是更理解常元想要表達的理念。

郭桃兒萬分感慨的看着陳歡語道：「唉兄弟，說真的我還真是羨慕你敢用那麼大膽的包袱，實話實說要不是我這裏有這麼一大攤子擺着。」

「我需要足夠的知名度和熱度把這個團隊維持住，我是真的想和你一樣專門說點哪個電視台不讓播的，不過沒辦法，為了穩定，我確實是只能挑一些更主流的東西表演，唉難啊！」

陳歡語和於千常元幾人默默點頭，心裏邊也知道郭桃兒的不容易。

別的不說，最起碼陳歡語別管再怎麼鬧，後邊都是有候家掌舵人候三文給撐腰的，而此時的郭桃兒呢？津都紅橋文化館的楊志綱從不公開承認郭桃兒徒弟的身份，一個津都人身在京都的相聲圈沒有一座靠山。

最後靠着張文順、謝天順等幾位老前輩的照應和幫襯，又出錢又出力，才算是把這一攤子支起來。

陳歡語可以憑自己的心情喜好去決定自己的演出作品，而此時的郭桃兒已經是沒有任何的退路了，身後是萬丈懸崖，身前是漫無邊際的黑暗看不到一絲光明。

能否先活下去，能否堅持下去，才是目前的郭桃兒和德芸社最大的難題，至於什麼藝術追求，什麼喜好，在真金白銀下都不過是毫無作用的空談罷了。

一旁的張文順聽到此處，也是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位德芸的四老之一，也是其中最早的一位創始人，是德芸社建立中最至關重要的一環。

這位很是有意思的老頭，原是京都的一家大戶人家出身，然而可惜老頭福沒享幾年，家道就已經逐漸的中落了。

然而家道雖然中落，不過老頭從小養成任性、瀟灑的少爺性格卻不是那麼好改變的，

比如上學的時候，沒有費多少的功夫便考上了當時非常不容易考的師專，成為了一名十分受人尊敬的教室、園丁。

然而這位老爺子卻是不怎麼稀罕，幹了沒多久，便因為太愛相聲，轉頭棄學從藝，進了曲藝學員班。

從人人尊敬的老師，投到了下九流的藝人行當，進入了京都市曲藝團第一科學員，師承佟大方先生，復又跟隨架冬瓜先生學習滑稽大鼓，成了滑稽大鼓的唯一傳人。

結果沒幹到多久，後來這老爺子春心萌動又戀愛了，團里規定學員不許談戀愛，老爺子就和姑娘偷偷談，然而到最後戀愛的事情還是東窗事發了。

領導要開除他，後來又說，只要他能改正錯誤，就不開除了。老爺子直接頭一歪傲嬌的說了句：「玩去吧孫子。」向人低頭的事情，他不幹；背叛愛情的事情，他更不幹。

於是，他毅然被曲藝團「開除」，娶了當時的姑娘為妻要知道在那個時候，離開國家單位意味着什麼，金飯碗啊！！！

後來的很長時間內，因為生活拮据，老爺子出去賺錢干過鍋爐工，添煤、鏟灰，還有倒土的活。

說白了就是半夜裏，守在街道邊，等著收土車來，再把各家放在門口的臟土一桶一桶往車上倒，很是勞累並且賺的也不多。

一直到最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偶然一次下海經商，當上「倒爺」的機會卻是真的讓老頭子意識到了風口。

最棒的時候，

再加上聰明的頭腦，老爺子就這麼做生意沒用幾年功夫便直接賺了個盆滿缽滿，直接讓還在曲藝團端鐵飯碗的同事羨慕的口水直流。

可沒想到，安逸、瀟灑的有錢人老年生活並沒有過多久，因為和郭桃兒的忘年交，也同時因為對於相聲永久不變的熱愛，幾乎拿出了自己辛苦一輩子攢出來的全部身家全投給了郭桃兒，這才把德芸社的招牌立了起來。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別管是他的身體，還是他的存款，都已經完全不如以前那麼好了。

相反還在隨着時間的流逝每況愈下，雖然在人前他沒有給過郭桃兒一點壓力。

然而不管是郭桃兒還是張文順都知道，如果這次的德芸社，無法在相聲小品大賽上打出足夠的知名度和熱度，從而挽救德芸社現在的頹勢。

那麼以現有的資金來看的話，即使是張文順老爺子舍下自己全部的老本，這家的相聲小劇場也絕對堅持不了半年了。

張文順老爺子嘆氣不是心疼他自己的錢，他只是在心疼郭桃兒，心疼德芸社的眾人，心疼這門現在越來越日薄西山的藝術。

陳歡語和常元兩人感受着略有些沉悶起來的氣氛，當即也是開口盡量安慰著眾人，一直在後台休息室內逗留了半個多小時，最後才跟德芸社的眾人揮手告辭，離開了夜晚的天橋德芸社劇場。

後台的劇場門口，望着跟陳歡語、常元和於千一起逐漸遠去的背影，郭桃兒咂吧咂吧嘴唇，忍不住沖着一旁的張文順、李菁二人低聲感慨道：

「唉，千哥、陳歡語、常元，你們說這三人要是都能正式來咱們德芸社得多好呢。」

「靠什麼啊？靠咱們那一天還不能穩定三四十的演出費？還是靠晚上八塊錢一盒的盒飯？」李菁瞪着眼睛無奈的開口吐槽道。

張文順點了點頭也是贊同道：「是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人家幾個人都有很好的未來，京都電影學院畢業，有文化，有學歷，還在團裏邊有着穩定的收入，如果我們不能給人家一個起碼與之相等的待遇，人家誰瘋了會來加入咱們呢？」

「唉沒事兒，起碼認識了，混熟了，以後有時間能跟千哥一樣過來幫幫忙演場節目來也是好的啊，說不定咱們德芸社以後就突然火了呢。」郭桃兒自嘲的開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