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父子』的會面

塞琳這幅和預想中截然相反的反應着實讓泰德錯愕了那麼一下子，但很快活了兩輩子還飽受『其父』利休斯兩性教育的泰德早已不是那條單純的鋼鐵直龍，三兩下便將緣由猜了個七七八八。

答案其實很簡單，無非是出於真龍那脆弱而又敏感的自尊心罷了。

這點從塞琳拖着的是貨箱而非供人乘坐的車輦便可以看出，即便已經落魄如斯，她依舊謹守着內心的底線，只靠物流運貨掙些錢，絕不容許巨龍眼中的那些『下等物種』踏上真龍的背脊。

原本這也無可厚非，可偏偏居然在這樣的窘境下遇到了熟龍，還是她幾乎一眼看着長大的小傢伙，好像還一副乘着浮空城而來的暴發模樣，那心態，能不崩嘛。

「你認識？要不要我幫你將她叫回來？」一旁的特麗莎有些玩味兒的問道。

這種距離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傳訊術的事情，恐懼術也能做到。

「算是我表姐，小時候她經常給我帶吃的回來。」雖然是他用承諾換來的。

泰德看着塞琳那副避之不及的狼狽模樣，想了想還是笑着拒絕道：

「不過還是不用了，她這時候應該更想獨自待上一會兒，等手頭事情辦完了我再去奧術學院找她，看看她到底遇上了什麼事情，順便也給這位看上去已經被現實毒打過一遍的小表姐做做心靈按摩。」

「......你開心就好。」聽到這番話的特麗莎看向泰德的目光當即更詭異且防備了起來。

因為據說利休斯當年踏上封神之龍的道路前，也經常喜歡這麼熱心的幫助其他女性，只是不知怎麼的，幫着幫着最後就全幫到床上去了......

只是眼前這位小少爺，據說都才是條幼龍吧？身邊就又是卓爾精靈姐妹，又是什麼鄰巢小表姐的，也不怕身體發育遲緩。

心中腹誹著，卻也不想在此地繼續耽擱時間，縴手一揮，便將那些自薦而來的龍獸全都雇傭了下來，朝着利休斯的飛城駛去。

由於轉運魔法船的對接延遲，即便是一口氣包下了這麼多『龍車』，每輛貨架上都被塞的滿滿當當，泰德倒是自己就可以飛，但他新招收的眷屬們就沒那麼好運了。

其中黑龍獸紐曼的背上，兩名卓爾精靈姐妹各自將自己的輕盈的身體掛在貨箱兩側，兩人平時勢如水火，此刻卻俱是滿臉震撼而惘然的望着眼前宛如神國的風景。

薩隆和他的族人們便跟沙丁魚罐頭似的擠在一隻貨架里，又因恐高將貨架吐的跟豬圈似的，有些直接順着獸人的身體滑落沾在龍獸的鱗片上，為此沒少惹來紐曼的抱怨，只可惜他們這趟的客戶是群巨龍眷屬，否則沒有什麼矛盾，是一句『我加錢』解決不了的。

很快，隨着這隻『龍騎小隊』在雲中飛掠，在眾多風格迥異的飛城中並不算太浮誇卻充滿了藍龍堡風格的山巒便開始在他們的視野中放大。

跟所有浮空城一樣，這是由一整座在建造之初利用尤特恩漂浮術和克若挪曼瑟爾重力反轉術倒置過來的山頭為基礎而創造的，聞名於世的風暴堡壘便修建於此。

毫無疑問，與其他絕大部分浮空城不同的是，這是一座以巨龍的需求而建造的飛地。

漫長的修繕時間裏，來自北地的盾矮人幾乎掏空了整座山峰，山巒內那宛如迷宮的各種通道更是充滿了聯通迷鎖的陷阱，雖然在諸神的約定下不能搭載諸如魔導炮這樣容易誤傷友軍的戰略武器，卻不妨礙他們將堡壘外延建起高聳的城樓和復古的哨塔，

堡壘下方的山巒更是遍佈猙獰的拒龍刺和早就被奧術師們不知改過多少版的重型弩車。

可能經常有初來乍到者會疑惑它們存在的意義，不是已經將那些危險的浮空衛城都刻意安排在了最外圍了嗎？

但事實證明，智慧生命之間的矛盾從來不會因為版圖的延伸擴張而縮減多少，反而會因為從各個位面汲取而來的養分與日益壯碩的武力肌肉彼此發生碰撞，只不過戰爭的規模與烈度被限定在了可控的範圍內罷了。

時間甚至都不用放到太遠，就擱七年前，隨着位面戰爭的規模前所未有的擴張，身為坎帕斯之子的烏斯伽也不知是受到了誰的慫恿或是挑唆，驅動着自己的浮空城向著身為魔法女神麾下最大的『軍閥頭子』利休斯發起了挑戰，然後於諸神的見證下，上演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慘敗。

隨着烏斯伽湧入堡壘的四萬精銳近乎全軍覆沒，自身被俘，上百條亞龍騎掛在懸峰的尖刺上之後，便再也沒人來挑戰這名於沉默中醞釀着下一次風暴的暴君了。

一路聽着特麗莎吹噓他那便宜父親偉業的泰德卻是若有所思，總覺得這時候被拉到這個風暴眼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更寧願待在埃老家的藍龍堡，苟到成年成了十里坡龍神再出門開無雙。

也就在這時，許是尖塔上的龍裔哨兵看到了車隊最前方特麗莎的身影，吹響了號角。

當他們的車隊緩緩降落在堡壘前的，鋼鐵巨門緩緩開啟，顯露出一條足夠阿科菲辛女士那樣的上古巨龍通行的通道出來，每隔幾米牆壁兩側都懸一隻奧術熒燈，將兩側站崗的龍裔士兵襯托的高大威武。

只是在隊伍行至倒數第二道大門前，特麗莎忽然停住了腳步，用龍語高聲喊道：

「利休斯大人，泰德少爺來了。」

整個城堡彷彿沉默了片刻，然後發出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

「讓他進來吧。」

特麗莎回首對泰德點了點頭，便帶着泰德的眷屬們帶下去了。

泰德望着通道黑洞洞的最深處，深吸口氣，挺胸踏了進去。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只覺得這個城堡似乎到處都瀰漫着一種淡淡的氣息，縈繞在他身前身後，糾纏着他踏出的每一次腳步間。

而隨着他邁入那足夠巨龍狂奔起舞的龍巢大廳，看到那地上尚未來得及被龍裔清理乾淨的猩紅污漬，終於有了答案。

那是鮮血的味道，亡魂的氣息。

和所有巨龍那堆滿了金幣、珠寶、神兵、水晶的巢穴不同，這座大廳空蕩蕩的，唯有上方那副水彩女神畫像顯得極為矚目。

而在那畫框下，此刻一條如磐山般的蒼藍巨龍正盤卧在高台上，面帶着讓任何人一眼望去都感覺和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