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歧路92

第92章 歧路92

眾人決定完全按照路線走一遍。一百多公里的距離,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考慮到孫益姚驚慌不定中車速不會太快,他們安排了兩輛車,一快一慢地行駛。

路上確實有看見不少隱蔽的山坡,但都不太符合拋屍地點的要求,而且眾人目前只知道孫益姚從這個地點路過,不確定她最終的目標地是在哪裏。為避免漫無目的的閑逛,從前一個高速路口出來后直接折返回A市,並沒有有效的收穫。

孫益姚不是本省人,除了A市以外基本沒怎麼去過別的市區,會來這種偏僻的地方着實令人匪夷所思。

何川舟認為一定是有理由的,只是他們還沒察覺,決定晚上十點多再走一趟,這樣跟可以孫益姚抵達違章點的時間相吻合。或許夜晚的光色能夠幫助他們發現什麼重要線索。

高速路上有很多細節不能驗證,幾人回來后,又在分局附近找了段行人跟車輛都相對稀少的區域,想模擬一下拋屍的過程。

折騰了一下午,此時天色正好將黑,眾人出去吃了晚飯,等夜幕徹底降臨,架好攝像機開始實驗。

由徐鈺扮演孫益姚,又從分局裏找了個跟朱淑君體型相似的女警來幫忙演練。

徐鈺的力氣在女生當中已經算很大的了,讓她拖着一個百來斤重量的人從後車廂下來,也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即便有便捷的運輸工具,例如行李箱等,也需要耗費一定的時間。

眾人將車停在邊緣處的空地上,看着徐鈺一腳深一腳淺地拖着癱軟的同事往邊緣位置走。走到一半,一旁的車道打來一束刺眼的白光,由遠及近地呼嘯而過。

徐鈺下意識回頭看了過去,被遠光燈照得晃眼,抬手遮擋住迎面的光線,而後立即小跑着回來。

何川舟問:「看得見山坡下面嗎?」

徐鈺單手搭在車窗邊上,彎下腰說:「肯定看不見啊,周圍太黑了。連地上的石頭都看不清,光看見有樹的影子。」

「這黑燈瞎火的,孫益姚自己的視野同樣模糊不清,直接把人丟在主車道邊上感覺不合理,很容易被巡邏的交警發現。要是她真的有那麼莽撞,朱淑君的屍體也不用找得那麼麻煩了。」黃哥握着手機看了眼掐的秒錶,說:「而且孫益姚總要觀察周圍的路況吧?不可能隨便找個雜草叢生的地兒把屍體扔了就跑了吧?高速路段可不能這麼走走停停,夜間行車太危險了。」

何川舟道:「就算夜晚高速上的車流比較少,但仍舊會有很多跑夜路的貨車司機,像剛才那樣子,車燈時不時照她一下,我估計孫益姚就不敢長時間停車了。她心理素質一般,三年多時間過去還是對朱淑君的照片有種本能的恐懼,沒那個冒險的膽子。」

徐鈺揉着自己的手腕道:「人的肌肉在長期緊崩狀態下爆發不出太大的力量。孫益姚開着車逛了好幾個小時,開車也很費體力的啊。我覺得她的拋屍速度不會太快。」

邵知新一一記錄下來。

車內暖黃色的燈光吸引到不少路邊的蚊子,在空中成群地開大會。他揮了揮手,驅趕不掉,只能被迫地融入,將自己一張小白臉貢獻出去。

「所以孫益姚在高速路上拋屍的可能性不大?」邵知新費勁地扭著脖子朝後看,用筆敲了敲額頭,「有沒有可能她破罐子破摔,鋌而走險?畢竟她當時是第一次見到屍體,還是曾經的朋友,徹底慌了手腳,不照邏輯做事也很可能。一個人發瘋的時候就無法從利弊角度去分析了,只要能儘快丟棄就好。」

何川舟有些發困,尤其夜裏吹來的風是溫熱的。而案發當天,A市正處於0度左右的低溫。

「孫益姚這人,你可以說她不聰明,但是她絕對不算蠢。她事後還知道預繳房租讓房東不要報警,等待證據隨着時間消失。說明她其實是有考慮的,不是個遇事就完全亂了分寸的人。」何川舟聲音低沉,聽起來顯得中氣不足,「而且三年多都無人發現朱淑君的屍體,加上孫益姚之前被詢問時無意間流露出的態度,我認為她並不擔心警方會發現屍體。所以那應該是個特意挑選過的,隱蔽的地方。不是隨機拋屍。」

黃哥僅在最初亢奮了一會兒,又開始變得愁眉苦臉,一把不算大的年齡,卻有着比同齡人深邃得多的皺紋,彷彿在操下輩子的心。

「她應該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地點,才會開出一百多公里的路程還在往前。我們現在無法得知她究竟停在了什麼位置,跑那麼遠有什麼目的。說實話你們目前提出的幾個猜測都是比較樂觀的情況,我比較擔心的是,屍體不會已經沒了吧?」

邵知新驚悚地道:「什麼叫沒了?」

黃哥風輕雲淡地說:「就是一本火燒了了,燒成骨頭塊塊灑山裏或埋地下去了,那是真的太難找了。」

「也不是那麼好燒的,得有助燃的工具……不過燒焦后證據很大程度會被破壞是真的。」徐鈺嘆了口氣,轉向邵知新,煞有其事地嚇唬他說,「我想起來我剛進分局那年跟過的一個案子,屍體燒焦了一半,太恐怖了。你可能沒親眼見過,那臉,那皮膚……」

她正說到關鍵處,何川舟的手機鈴聲突兀穿插進她越發鬼祟的話題里,在這森然冷清的野外,嚇得幾人齊齊一個哆嗦。

何川舟拿起來查看,發現來電人是馮局,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說話聲音小一點,直接接了起來。

眾人本來也沒在意,以為是日常詢問進度,卻見對方說了一句話后,何川舟冷淡肅然的臉上顯出了一絲驚訝,隨後挑挑眉毛神情變得凝重,簡單應過幾聲后,面色不善地把電話掛了。

「你別嚇我。」黃哥坐她邊上,湊過來問,「怎麼了?」

何川舟控制了下情緒,揉揉額頭,眼中沉鬱稍稍減退,說:「沒什麼,沈聞正來我們分局了。」

「他來幹什麼?」徐鈺愣了下,氣憤叫道,「他還有臉來?!」

何川舟半闔着眼,眸光晦暗,說出口的語氣沒什麼起伏,熟悉的人才能聽出她咬字時暗藏的一點冷厲:「他最近處境不佳,在E市待得很不痛快,公司股價連着綠了一周,只能暫時退出管理。現在一口咬定是陶思悅在陷害他,要求對方道歉,來A市表明一下決心吧。順便過來看看我。」

邵知新脫口而出:「你有什麼好看的?」

說完覺得不大對,又改口道:「沈聞正看屁啊?他憑什麼!」

幾人都沉默下來,胸口剛燒起的邪火被他澆滅了大半,扭頭陰惻惻地盯着他。

邵知新:「……」他這張嘴怎麼長的?

徐鈺移步道前排,從窗口探進手,溫柔撫摸他的腦袋,敲西瓜似地拍了拍,說:「乖,啞巴弟弟。」

「真是麻煩。」黃哥咋舌,「這時候還真沒精力管他的事情,他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是挑釁吧?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何川舟單手捏著響指,「噼里啪啦」地響了幾聲,唇角笑容微涼:「陶思悅那麼大費周章,都沒人可以出來指認他,估計他等了幾天也知道自己手段處理得很乾凈,所以肆無忌憚地跑來自證清白。要是真的連一個億都釣不出證據的話,他沈大企業家的過去說不定真的要洗白了。」

光是聽見這個名字眾人都覺得晦氣。發覺現實的走向要更加慘淡后,之前被刻意壓制的鬱氣再次膨脹,哽在胸口難以發泄。

黃哥欲言又止,髒話在嘴邊滾了一圈還是忍了下去,怕說出的話引起眾人不快,留在心裏輪番咒罵。

徐鈺抬起手錶,提醒道:「9點45了,何隊。」

何川舟點頭:「先回分局,收拾一下,我們再跑一遍高速路線。」

回去的路上眾人悶聲不語,抵達分局后停留了一下,各自去辦公室拿點東西。

何川舟剛走進大廳,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吵鬧聲,夾在裏面最清晰的是朱媽媽凄厲的喊叫。

何川舟心裏「咯噔」跳了一下,暗道不好,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了樓,果然休息區看見混亂廝打的一群人。

夜裏值班的民警不多,此時兩個攔著朱媽媽,兩個攔著沈聞正,還有一個擋在中間,眼鏡都被打歪了,黑著一張臉讓他們都別吵了。

場面雖然得到控制,但是參戰的雙方態度依舊激烈,朱媽媽的鞋子已經丟了一隻,全然無視中間勸架的人,用更高的分貝以及更尖銳的聲線,歇斯底里地朝沈聞正吼著「我要殺了你!你個畜生,你個狗都不如的人!」。

她手不停地往前戳,指甲不算長,有經過及時的修剪。何川舟順着角度看向沈聞正的臉,後者的下巴到右耳區域留下了三道顯眼的紅痕,可見被狠狠撓了一把。

沈聞正來時特意穿了身昂貴的灰色西裝,春末早已升溫的季節打扮得衣冠楚楚,應該是為了撐場面。

此時外套的一顆紐扣被民警拽崩了,胸口留下了一個鞋印,做好造型的頭髮也被拽得跟個鳥窩似的,何止一個狼狽了得。

他也是被徹底惹惱,什麼形象都顧不上了,紅着眼拚命朝前撲,可惜掙不開兩邊警察的掣肘,氣得發狂,吼道:「她打人!你們警察有病嗎攔着我?給我放開!媽的你女兒是出來賣的知道嗎?你這個媽教的!」

雙方尖叫的聲音簡直震得空氣都在發顫,兩邊撒起潑來力氣都大得驚人。五個民警好不容易把他們分開,眼看着兩人又在對方的拱火中爆發出更大的力量,慢慢朝中間靠攏,都有點支撐不住,聲音都喊啞了。

黃哥被這局勢震住了,趕忙跑過去幫忙制止。

人一多,互相叫囂的聲音混在一起,變成鬧哄哄的一大團。彼此推攘著看不清視線。

「都冷靜一點,都冷靜一點,別罵了!」

「你還是個人嗎?我女兒才多大啊?」

「你今天敢打我,我告訴你你完了!我讓你跪着求我!」

「你死了我去拜墳嗎?啊?你死了我都往你墳頭澆潑尿!」

「退開!都別動!」

「我們那是你情我願!她要錢!我給錢了!知道什麼意思嗎?」

「都好好說,打人犯法的知道嗎?這裏還是公安分局!」

朱媽媽受不了刺激,聽到沈聞正不停說朱淑君的壞話,目眥欲裂,兩眼發紅,癲狂到彷彿失了理智,跟困獸般掙扎,抬腿將另外一隻鞋也踢了出去,正好踢在黃哥背上。

沈聞正見狀,也朝邊上的民警衝撞,誓要開出一條路。

何川舟忍無可忍,喝道:「都夠了!」

她指著女人道:「你要是還想知道你女兒的下落,現在就給我安靜!」

朱媽媽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聞正還要再說,何川舟猛一個回頭:「你再說一個字我現在就把你按尋釁滋事關進去!」

她把手裏的筆記本重重往地上一砸:「來分局打架,都無法無天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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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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