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夜幻靈
「叮！恭喜你，獲得了一把桑木弓【二星】。註：材料桑木雖然是製作弓的優質材料，但因桑諧音喪，被人們認為帶有不祥的徵兆。」
當鄭光接過木弓，腦海里傳來了系統的機械合成聲音。
幻靈的饋贈不要白不要，但鄭光還是準備客套一下，結果眼前一個恍惚，王慧和雙胞胎已經消失不見了，化作三道流光，匯入到了木弓里。
滿足了他們死前對團聚的執念，作為幻靈的他們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摩挲著包漿的木弓，鄭光暗暗許下保證，一定會帶着他們回家。
背好弓和箭，鄭光再次啟程上路。
一來一回，已經耗去了六個小時。
除了巨大的疲憊，飢餓帶來的無力感也愈發強烈了。
但鄭光還是振奮精神，奮力前行着。
他必須趕在天黑前離開森林。
一個小時的路程后，再次遇上白霧，再次抽了口雪茄，再次闖過白霧。
只是這次經過白霧的時候，鄭光察覺到白霧在劇烈翻湧著，彷彿在憤怒。
又經過兩小時的跋涉，鄭光抵達了先前休息時坐的那塊石頭。
而這時，林中已經幾乎見不到光了。
天即將黑了。
蕭瑟陰森的氛圍更濃郁了。
風也漸大，和樹林接觸發出的聲響，好像有人嚎哭，哀婉又凄厲。
鄭光環顧四周，他有種莫名的感覺，被人在暗中窺視的感覺，來自那些茂密幽暗的草叢林蔭中，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逗留，只敢快步往前，想要儘快擺脫這個暗無天日的詭異之地。
但跑了沒多久，在巨大的暈眩感下，鄭光腳下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他喘著粗氣，握緊了斧頭。
但不知為何，那種被許多人窺視的感覺消失了。
「那些東西沒有跟上來，或許是背後的那張弓里寄存着王慧他們，起到了震懾作用。」
鄭光稍稍鬆了口氣。
但下一刻，他突然的內心裏爆發出如芒在背的感覺，直接把這口氣憋在了胸口中。
他屏住呼吸，扭頭四顧。
他覺得自己又被詭異的東西盯上了。
而這次被暗中窺視的感覺，沒有那麼多，似乎只有一個，卻比先前那些東西加起來都要更強烈！
以至於鄭光背後的桑木弓都隱約顫動了一下，傳遞出來一絲慌張和恐懼。
「怕是來了一個最恐怖詭異的東西，嚇得先前的那些東西都跑了，這下該不會要涼吧。」
鄭光如臨大敵，手中的斧頭給不了他多少安全感。
畢竟用常規辦法是殺不死幻靈的。
與此同時，周圍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好像濃稠的墨水，從四面八方湧向了鄭光。
鄭光感到了一種被水淹沒的窒息感，四肢僵硬，手腳冰涼。
他都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因為意識到這個潛伏在周圍的詭異東西，是自己根本對抗不了的。
就好比蚍蜉撼樹、泰山壓頂。
鄭光咬了一下舌頭，強行逼自己冷靜下來，並取出了八音盒。
這次條件適宜，打開八音盒，一抹微光閃耀，清幽悠遠的月光曲流淌了出來。
聽着聽着，鄭光只覺得心莫名安定了許多，身上的那股冰涼窒息感也在漸漸褪去。
鄭光連忙爬起來，接着八音盒的微光，拼了命的往前奔跑！
風聲呼嘯，掠過他的耳畔。
但偏偏背後又有一陣嘶吼聲逆風飄來，強行鑽入鄭光的腦海中。
那個東西在追趕我！
危機再次激發了鄭光的潛力，像是那夜反抗林家人的追殺那樣。
不知道跑了多久，鄭光看到了黑暗盡頭好像有一點的光亮！
近了！
快到森林的邊際了！
就當鄭光竊喜的時候，八音盒的月光曲播放完了，微光也消失了。
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鄭光眼睜睜的看着黑暗捲土重來，潮水般的湧向自己！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透支，若是再被那股冰涼窒息的感覺淹沒，絕對在劫難逃！
又開了一下八音盒，系統提示正在冷卻中……
鄭光搜颳起物品欄僅存的道具。
那兩條繩子中看不中用。
剩下【詛咒的情書】……也許能召喚林露的亡靈，但會引發兩個可能的後果：要麼自己被林露殺死，要麼自己被林露和那個東西一起殺死！
雖說幻靈可以殺死幻靈，但鄭光不到絕境不敢冒險。
「拼一把！」
鄭光取出已經燃了一小截的靈魂雪茄，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白煙。
白煙觸碰到黑暗，發出了類似灼燒的滋滋聲，以及一聲帶着憤怒的低吼……鄭光真的看到了這東西在低吼！
彎月般的大口，鋒利的獠牙，雙眼是空洞的黑暗，即便被黑暗環繞着，卻還是顯露出猙獰可怖的面容！
驚駭之餘，鄭光立即開啟【博物】功能，鑒別了一下眼前的幻靈。
根據荀朗等冒險者的經驗，常規方式殺不死幻靈，就必須分析出幻靈的規律和特點，尤其是幻靈的執念，進而在順應和迎合下，尋找脫身之策。
系統嘀了一聲，一行信息呈現在界面上。
【暗夜幻靈：它生於黑暗，畏懼光芒，它會遠離所有的光源，只會在黑暗中行動，從未有人見到它的真容。它最喜歡的食材就是人類的恐懼、慌張和絕望等情緒，因此它往往不會直接殺死獵物，而是更願意折磨摧殘獵物的神經，以此攝取美味的負面情緒。但要注意，一旦有人見到了它的真容，很可能會惹怒它，選擇直接吞噬獵物】
這個鑒別結果，特別是最後那句，差點引發鄭光的心梗。
見到這個幻靈的真容就有可能被直接殺死？
那自己現在看到了它的真容，豈不是……
「滴滴！編號9527請注意，你看見了幻靈的真容，觸發了三星級的隱藏任務！」
「任務內容：所有看到它真容的人都得死，所以，請你裝作沒看見它，直到抵達有光的地方。」
看到系統冒出來的任務提示，鄭光在驚心之餘，莫名鬆了一小口氣。
看這任務內容的意思，似乎只要裝作沒看到這幻靈，這幻靈就不會對自己下死手？
不管如何，這是鄭光在被黑暗湮沒時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他只能按照系統的提示，假裝沒看到這幻靈。
於是，他裝出害怕又茫然的模樣，視線從那幻靈的身上挪開，繼續東張西望，好像在搜尋着什麼。
為了逼真，他還反覆掃視，目光經過那幻靈的時候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那幻靈剛剛觸碰到雪茄的白煙，本來已經憤怒了，正準備撲向鄭光，但看到鄭光在茫然四顧，又停頓了一下，開始狐疑的注視着鄭光。
「有效果！」
鄭光捏了一下早已濕透的手心，假裝什麼都沒發現，繼續轉頭往前奔跑。
現在一片黑暗，他只能朝着遠方的那一點微光行進。
而那幻靈緊跟不舍，卻遲遲沒有下殺手。
它似乎真的很享受折磨獵物時的快感。
鄭光盯着發涼又發緊的後背，埋頭前行，快速分析著狀況。
這幻靈只會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下出沒，所以剛剛八音盒散發微光，它才會暫時退避。
現在八音盒中場休息，他唯一的生機，就是趕到森林之外有光的地方，而且在這過程中，得裝出看不到的樣子……
這個念頭剛閃過，一張猙獰血腥的面容陡然閃現在鄭光的眼前，差點就要撞上！
鄭光一哆嗦，腳步戛然而止。
「你能看見我？！」它湊到鄭光的面前嘶吼道。
聲音飄忽又尖銳，好像人啃咬東西時發出來的。
鼻子幾乎觸碰到，一股腥熱的氣息撲在鄭光的臉上，還有死亡的氣息。
眼看這東西張開了黑洞洞的獠牙大口，鄭光突然蹲下來，埋頭系起了鬆散開來的鞋帶。
看到這一幕，暗夜幻靈剛張啟的大口停頓了一下，狐疑的打量著鄭光，核實鄭光能否看到自己。
鄭光系完鞋帶，又站起來往前走去。
身體徑直穿過了幻靈。
暗夜幻靈以180度轉過頭顱，看着鄭光的背影，倏然消失，下一秒就出現在了鄭光的面前，做出撲咬的動作。
鄭光面不改色，再次撞進了幻靈的懷抱中。
然後穿梭過去。
走了一段路，忽然，鄭光唱起了歌：「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暗夜幻靈停頓住了，歪著腦袋，默默注視着鄭光，那雙空洞黑暗的雙瞳變大了一些。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鄭光繼續朗聲歌唱，兩個拳頭緊緊攥著，青筋鼓脹。
他都不記得自己剛剛是怎麼在極度的驚恐下，裝作對幻靈視若無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居然筆直穿過了幻靈。
當時他的大腦幾乎處於宕機的狀態，只有求生欲在支配着身體。
但是走了一段，他內心仍然慌得一批，他怕自己會膽怯露餡。
在崩潰的邊緣，他選擇了唱歌壯膽，他想用唱歌的方式驅散內心的緊張和恐懼。
既然月光曲不頂用，那索性就唱屬於他這個階層的歌吧。
唱着唱着，他慌亂的心境居然在一點點平復下來，身體的寒意也消散了許多，一股熱量從血液中激發出來，豪邁之氣在胸膛流轉。
不覺間，歌聲越來越洪亮，打破了凄清的黑暗，也讓森林各處傳出了一陣陣的躁動。
最後，鄭光幾乎是吶喊了出來：「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一時間，鳥禽四散，魑魅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