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左生右死

黑夜的山林，有狼嚎聲回蕩。但這聲響只出現了片刻，就漸漸消散，似有一個比它們還要兇猛的存在，正孤獨的走來。走在漆黑中，許青心中的失落無法快速的被埋入心底，從小在貧民窟長大的他，本已經習慣了離別，可這一次卻格外的深。那種內心空落落的感覺，讓他情緒低沉，沉默中，身影也越發蕭瑟。直至快要天亮時，走了一晚上的他，看到了黎明下的營地。營地內，燈火稀疏。許青想到了以往，無論自己從禁區回來時多晚，都可以看到有一處居所的燈火，一直在為他點亮。可今天，那個方向，永遠的少了一盞。落寞之意更濃，許青默默走入營地，走到了漆黑的居所前，推開門看見了院子裏那十多條野狗，它們也靜靜的望着他。抬頭去看，三間屋舍，一片黑色。沒有人煙，沒有燈光，沒有氣息。廚房裏還殘留着昨日的晚飯。許青走進去，看着桌子上的三副碗筷，發獃了很久后，默然的坐在那裏，低頭吃着冰冷的飯菜。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后，他清洗了碗筷，收拾了廚房，深吸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閉上了眼，開始修行。而此刻的院子外，紫袍老者與其僕從，正站在那裏，目光似能穿透一切，看到其內的許青。他們都在沉默，半晌后紫袍老者輕嘆一聲。「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七爺，我們要不要給他一個令牌」僕從看向紫袍老者。「等我們從禁區內，將柏大師想要的雲夢花，取來的吧。」說完，紫袍老者身體慢慢消散，身旁僕從點頭，一樣隨之消散。……就這樣，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晨走出房間的許青，下意識的看向雷隊的住處，但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來，默默的去柏大師那裏上課，又默默的回來。一個人做了頓飯，桌子上他依舊擺着三副碗筷，默默的吃着。時而抬頭看向雷隊曾經所在的座位，那裏……少了一個人，也少了話語聲。整頓飯，很安靜，寂寞的感覺再一次瀰漫在許青的心中，又被他強行壓下。一個人吃完，收拾了碗筷后，他取出給野狗的食物，扔在了院子裏。看着那群野狗的吞食，許青回到房間，繼續打坐。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雷隊離開的第六天。許青已經將失落埋在了心底，恢復了平日裏的冷漠，可若仔細去看，會發現他的冷漠，更冰寒了。除了去柏大師上課時，在其他的時間中，許青身上的警惕感，始終存在，這種狀態他不陌生，因之前的六年，這……才是他的常態。如孤狼。他修鍊的也比以往更勤奮，似乎這樣，才可以讓他儘快找回熟悉的孤獨，直至第七天深夜，許青的修為，突破了。從之前的海山訣四層，突破到了第五層。隨着體內的砰砰之聲回蕩，外面的那些野狗也都感受到了壓制之力，紛紛顫抖中退後，好似許青的房間內，存在了讓它們敬畏恐懼的氣息。這一次，許青體內的聲響持續了很久。甚至從時間去看，超越了之前。足足半個時辰后，當許青全身汗毛孔溢出的污垢達到了極致時，他的眼睛猛地睜開。整個房間在這一剎那，都出現了閃瞬即逝的紫光。更是在他眼睛睜開的剎那，許青的身體回蕩咔咔之音，好似骨頭在生長，血肉在拉扯，撕裂感也隨之存在。但這一切對許青而言，還在他的承受範圍內。平靜的忍耐中，又過去了半個時辰，這一切慢慢結束時，許青站起了身，他身上的衣服竟短了一截。修長的身體看起來，不說脫胎換骨，但也相差不多，很是精鍊。尤其是容貌，因體內沒有異質，一片純凈。這使其原本的清秀更為明顯，配合他的冷漠，竟存在了一股污垢也無法遮掩的奇異魅力。但許青沒在意這些，他走出屋舍，測試了速度后，他向著半空打出一拳，似有悶雷之音回蕩，其力量之大，超越之前四層不止一倍！更為驚人的，是在他的拳落下之時，靈能波動強烈，居然隱隱幻化出了魈影，口有獠牙，好似厲鬼！「這就是一魈之力」在四周野狗的顫抖中，許青看了眼自己的拳頭，喃喃低語。海山訣上提到過，每一層增加一虎之力，而五虎為一魈，兩魈為一魁。但許青沉吟后覺得，自己與海山訣的描述不太符合。如今自身的力量怕是已經達到了七八虎的程度，速度也是如此，甚至他有一定信心，自己海山訣修到了第六層時，將提前具備兩魈之力。「應該是紫色水晶的功效，還有臨摹神廟內那神像的一刀所致。」許青心底喃喃，看着自己的右手，沉默半晌后緩緩抬起，腦海浮現神像一刀的畫面，隱隱的四周的氣流彷彿在匯聚。半晌后，許青沒有繼續，而是放下了右手。「還差一點。」許青能感受到，自己的臨摹還不夠，此刻深吸口氣，正要回房間，可月光下，轉身時的他，低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之前突破時，所有的異質與往常一樣，都融入到了影子內，此刻的他全身從內到外，一片純凈，沒有絲毫異質存在。凝望影子，許青忽然升起一個想法。「不知這影子，能否控制……」這想法在他腦海浮現后，越來越深，使得許青不斷地凝望，心底嘗試讓影子的手動彈，可嘗試了很久，也還是無法做到。這讓許青輕嘆一聲，他覺得是自己貪心了，正要放棄，可就在這時……其影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這一幕，讓許青眼睛猛地睜大，呼吸微微急促。他確定不是眼花，而方才自己的手沒動，所以加大了凝望與嘗試。直至半晌后，他影子的手，在許青的手不曾抬起間，微微的……抬了一下！只是一下，許青就覺得頭部好似要炸開，一片空空。好半晌才在頭痛中恢復了一些，氣喘吁吁下，他的眼睛卻露出強烈的光芒。「可以控制！」許青低頭，深深的看了影子一眼。他知道如今雖控制起來很艱難，且方才大腦的空空與如今的頭痛，都在告訴他此事的消耗極大。但他相信，隨着自己的熟練，隨着自己的修為提升，那麼早晚有一天，自己可以靈活的操控自身的影子。而到了那個時候，影子……將成為他出其不意的武器！「希望那一天，能快點到來。」許青深吸口氣，揉了揉疼痛欲裂的額頭，回到了房間盤膝打坐。直至清晨，他才恢復了一半，神色有些萎靡。強行打起精神，換了一身大一點的舊衣服，匆匆去了柏大師的帳篷。陳飛源不在，柏大師也還沒來，唯有婷玉在那裏背着藥典，看到許青來了后，她隨意的抬手打了個招呼，又繼續背誦。這段時間都是這樣，許青聽婷玉說過，前段時間外面來的那些少年少女里，有陳飛源的朋友，所以他時常請假過去玩耍。而柏大師這段時間不知在忙碌什麼，每日來的會晚一些，結束課程后也會很快離開。許青點頭后坐在一旁，取出自己的竹片，默默複習昨日的功課時，一旁打完招呼低下頭的婷玉，忽然又抬起頭，狐疑的看了看許青。「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身上多了些變化」許青沒抬頭，繼續複習。婷玉晶亮的眸子一瞪，仔細的查看一番。很快柏大師來了，於是她只好作罷，但這一天的課程中，她多次掃過許青。若換了往日，柏大師必定嚴厲，但今日他似也有心事，只是訓了幾句后，就沒去理會。直至將課程講完，又佈置了明日考核的內容，柏大師便匆匆離去。老師走後，許青起身剛要離開，婷玉那邊身體一晃，直接就攔在了門旁。許青眉頭微微皺起，看向婷玉。婷玉也不甘示弱的抬頭，秀美脫俗的小臉上，星月般的大眼睛瞪着許青，美目在他身高以及臉上掃了掃，恍惚道。「我知道了，你個子長高了。」「嗯。」許青點了點頭，繞開婷玉想要離去，但婷玉身體一晃，再次阻攔，燦若繁星的眸子裏帶着一些好奇。「小孩，你這臉天天髒兮兮的，我都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今天你又有了變化，不行，我要給你擦擦，看看你究竟長什麼樣。」婷玉說着，取出了手帕，就要動手。許青排斥，身體剛要退後，婷玉哼了一聲。「小孩，我幫你請過假，這是人情！」許青動作一頓，而藉著他停頓的一刻，婷玉身體瞬間到來，手裏的手帕靈能波動間濕潤，在許青的臉上輕輕一抹。抹去的臉頰，瞬間露出潔白的肌膚，許青心底不耐，正要強行離開。「小孩，我是你師姐！」婷玉再次大喊，而這師姐二字，分量顯然極重，使許青的身體不由僵住。婷玉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藏着靈韻與狡黠，這一次速度更快，拿着手帕在許青臉上擦來擦去。許青心底雖強烈排斥，可師姐二字，讓他最終沒有閃躲。就這樣，隨着婷玉的擦拭，許青的臉，也慢慢顯露出來。而婷玉的動作也漸漸緩慢，眼睛更是睜大，獃獃的看着許青的容貌，腦海里不知為何，浮現出了陽光。許青六年來，第一次臉上乾淨，這讓他極為不適，趁著婷玉呆在那裏，他立刻繞開，飛速鑽出帳篷。陽光晃在臉上，許青的不適更為強烈，有一種赤身走在外面的感覺。於是他低下頭撿起地面的泥巴，在臉上塗了塗，這才鬆了口氣，心底覺得舒服很多，恢復冷漠，向著禁區走去。直至他離開，帳篷內的婷玉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呢喃低語。「嗯，長的還不錯。」她說着，下意識掀起帳篷的門，看向許青遠去的背影，清雅靈秀的小臉微微有些紅，小鹿亂撞的四下看了看。「比陳飛源好看多了，不對，陳飛源完全沒法和他比啊。」------兄弟姐妹，再次三章更新啦，萬字！月票，推薦票，推廣，來一波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