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時間餘孽 第四百九十二章 你們當然很重要

「如果你所言的一切是真的，但我依然無法理解，這個故事中，至高天創造你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麼。」褚青霄將自己心頭的疑惑如實道來。

聽聞這話的趙念霜回頭看向褚青霄，言道：「至高天沉睡於此，她的意志已經陷入了永久的休眠，同時在不斷凈化世界的過程中，她的力量也在不斷衰弱，如此下去，她總有一天，會徹底死去，那時所有的世界都註定會走向不斷枯萎的境地。」

「她創造我，就是想讓我去尋找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只是，在最初將我創造之後，母親的沉睡就已經開始，她對我傳達的訊息我也是在許多年後，足夠強大之後，才理解到，而那時因為最初的蒙昧，我已經與祖神們簽訂了契約，難以掙脫他們的鉗制。」

「我按照契約的規定，降臨到你們的世界，只是百年前那場祖神們精心策劃的降臨計劃，卻被巡天司所干擾出了岔子，致使我的降臨最後以失敗告終，我失去了絕大部分力量，被祖神們圈養了起來，他們開始商議幫助我回復力量的法門，而我的身軀雖然被禁錮，但神魂卻強大無比，這讓我可以輕鬆的神遊天外，仔細的去看一看這個於此之前我從未了解的世界。」

「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最初的我，對於生命是沒有太多概念的，我不太清楚生與死之間的區別，也不明白生靈為什麼渴望活着，對於我而言，生與死這都並沒有什麼區別。」

「還尚不清楚自己使命的我，在那時只是想要祛除掉自己體內的域外之力，擺脫那日復一日的折磨。」

「但肉身被禁錮，神魂遊歷天地的日子裏，我見過了諸多生靈的生老病死、也見過了他們的悲歡離合，在這個過程中，我漸漸理解了生靈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而就是那時起，我開始懷疑，犧牲那麼多生靈只是為了讓我自己可以免去痛苦，同時讓那幾位祖神獲得永生，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的事情……」

「為此我詢問過那些祖神，他們給我的回答是，生靈並非平等，用卑賤生靈的死換取強者永生，對於那些脆弱的生靈而言，是一種榮耀……」

「我並不太認同這樣的觀點，但以我的閱歷卻無法找到一個答案來反駁他們，更何況我也意識到在那契約存在下，我並不能在明面上反抗他們，否則一旦暴露我真實的身份，以他們這群人喪心病狂的程度極有可能給我的母親招惹來麻煩。」

「他們如此渴望不朽，如果讓他們知道在域外之地有一個母親這樣的存在，他們一定會不顧一切去想要吞噬母親的力量……」

「我不得不假裝配合他們，降生到了武陵城。」

趙念霜說到這裏，不由得看向褚青霄，她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而也就是在那裏，我認識了你，青霄哥哥。」

……

「不僅是你，還有武陵城中的每一個人。」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到生靈，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他們悲歡喜樂，並且融入他們之中。」

「而在那樣的日子，雖然清貧，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安心，而我在最初的幾年也因為降生的緣故，短暫的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的記憶漸漸覺醒，同時也知曉了母親賜予我的使命以及祖神們殘忍的計劃……」

「我自然不願意助紂為虐，更不想讓青霄哥哥與武陵城的大家白白送了性命，卻並無辦法，也就是在那時，我忽然察覺到了青霄哥哥你的身上不僅擁有天生的強大神魂，還有後天被人灌注天材地寶的痕迹……」

「順着這個線索，我察覺到了那老道士還有書院先生的存在，他們明顯不是尋常人，能在祖神的眼皮底下做出這些事情，他們至少是擁有一些與祖神抗衡的資本的，我自然是想要利用他們的存在去制衡祖神，但我同時我也害怕，他們的算計會傷害到你，所以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探查你身上被灌入的那些天材地寶對你造成的影響，以此去推算他們的意圖。」

「而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了異樣……」

「那些藏在暗處的傢伙，雖然想要對付祖神，同時也能通過自己的謀略讓祖神入局，但他們本身並沒有與祖神們正面對抗的能力，他們不惜代價給予了你超越常理的神魂強度，絕不是只是想要在奪取古神真身的事情上動些手腳那般簡單。」

「而即使奪得了古神真身，想要對抗祖神，他們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域外之力。」

「但這在我看來卻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青霄哥哥你的神魂固然強大，但這也只是相對於這方世界的生靈而言，同時你的神魂的強大並不代表你就能抵擋域外之力的侵蝕，這種事很大程度上，神魂強大與否只是次要因素，畢竟哪怕是母親這樣強大的存在，依然免不了會有被域外之力侵蝕的危險。」

「所以在最初之時，我對這個計劃其實並不太滿意，我認為這幕後之人的做法只會害了青霄哥哥你！」

「我本來是想要出手削弱你體內的神魂，至少讓你在這場災難中可以置身事外。但我的力量都源自域外之地，即使在我的控制下，這些力量在被灌注入生靈體內后，依然有失控的風險。」

「而那時的我力量並未完全恢復，對域外之力的掌控也並不熟絡，在試圖給你削弱神魂過程中域外之力卻忽然失控，它們不留餘地的灌注入了你的體內，我幾乎以為你就要被這股力量侵蝕時，卻發現你似乎能夠抵禦域外之力的侵蝕……」

「而這樣的能力與你的神魂強度關係並不大，而是你的意志力遠比你想像中的要強大。」

「神魂的強大隻是外物，意志力才是你能夠扛起如此龐大域外之力的衝擊，而保持清明的關鍵。」

「二者關係就好比一把劍與一位劍法精妙的劍客。」

「一把寶劍固然重要，但只有在對的人的手裏才能爆發出它全部的威力，否則即使其他人接受了這樣多數量的天材地寶的灌注，擁有了與你一般強大的神魂，卻依然不見得擁有與你一般對域外之力的抵抗力。」

「但那時的你，才十歲不到，我其實不太能理解怎樣的經歷，能讓你擁有這樣強大的意志力，思來想去，也只能將之歸咎於你的天賦異稟……」

「我在你的身上不僅看見了擊敗祖神的希望，同時也看見了拯救母親的可能！」

趙念霜說到這裏，臉上的神情略顯激動。

「等等，你到底什麼意思？」而就在這時，褚青霄身後的宋清清忽然走上了前來，她面露狐疑的看着趙念霜問道：「就算你講的這個故事是真的，但是青霄哥哥就算意志力強大，能夠吸收一些域外之力，可相比於你口中這個至高天所擁有的域外之力，只是杯水車薪，讓青霄哥哥獨自一人承受這麼龐大的域外之力，你是想害死他嗎？」

趙念霜所講述的故事，過於宏大，以至於在場大多數人都聽得有些發愣，直到宋清清的問題響起，眾人這才紛紛回過了神來。

「我怎麼會害他。」趙念霜則在這時言道。

「人力是有限的。這一點無論是對於人，還是對於神而言都是如此。」

「單憑青霄哥哥一人當然無法做到，但還有你們……」

「我們？」一旁楚昭昭聞言也是一愣，苦笑道：「你高看我們了……」

「我們能在轉化為域外之軀后，依然保持着足夠的理智並不是因為我們有多麼厲害，而是有青霄幫助我們分擔域外之力帶來的心神衝擊，如果沒有他，我們早就……」

「不要低估人的潛能，生靈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你們有着超出你們想像的潛能，青霄哥哥擁有的能力就是你們激發潛能的基石。」

「什麼意思？」褚青霄不解的問道。

「意志力這東西雖然玄乎，但卻是可以被鍛煉的，青霄哥哥難道沒有發現，你現在每時每刻雖然都承擔着十三個人的域外之力的心神衝擊，但你心神上的壓力卻在不斷減少嗎？」趙念霜反問道。

褚青霄一愣，在短暫的錯愕后也細細感受了一番，而事實也確如趙念霜所言的那般，他能極為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心神上所承擔的壓力比起剛剛轉化完成時確實減少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

褚青霄皺起了眉頭，看向趙念霜。

「你雖然幫助他們承擔了心神上的壓力，但域外之力存在與他們體內依然會對他們的心神造成一定的衝擊，只不過這樣的衝擊是在可控的範圍之類。」

「你如果走的地方足夠遠足夠多的話，就會發現，南疆那些藩國中的百姓，他們腳掌更加寬大，皮膚也更加黝黑，這是因為那裏百姓多以行走于山林間靠着打獵為生，黑色的皮膚可以讓他們更好隱蔽于山林間不被獵物發現，寬大的腳掌則可以儘可能減輕腳步聲。而北魏北疆的那些藩國百姓則更加耐寒，哪怕是三四歲的孩子，都能光着膀子在冰天雪地中行走。」

「他們並非最初就是如此，而是日復一日的適應環境，一代代的進化而來。」

「你們也一樣，你們身負域外之力，哪怕有青霄哥哥幫助你們承擔域外之力帶來的壓力，但你們體內的潛力還是被不斷激發，意志力不斷增強，這還是在無心的情況下，如果有意淬鍊，這個過程會更快。」

「而最關鍵的是，青霄哥哥其實並不止是可以擁有十二個從神，他的從神數量是被燭陰古神的真身帶來的力量所限制，如果他能完全煉化古神真身，並且將之規則重構，他甚至可以轉化更多的從神，而包括你們在內的這些從神，如果有一天完全能夠對抗域外之力帶來的心神衝擊，你們同樣可以擁有自己的從神，如此類推，你們可以創造出一個數量龐大的，可以吸收域外之力的全新的人族……」

「往小的說，這樣的存在可以幫助你們凈化你們的世界，讓它解除如今的危機，往大的說，我的母親也好諸天萬界也好，都可能因為你們的存在，而走出泥潭，再也不必被域外之力的侵蝕所困擾。」

說到這裏，趙念霜頓了頓，目光再次看向眾人，然後幽幽言道：「你們……是諸天萬界的希望……」

……

這個世界如今的狀況確實不太好，本來費勁心力九死一生，想要拯救自己世界的眾人，搖身一變，成了諸天萬界的救世主，這樣的轉變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眾人在這時都是一愣，一時間都顯然還沒有接受這樣的變化。

「我們有這麼重要嗎？」哪怕是對趙念霜抱有極大敵意的宋清清被這頂高帽子往頭上一帶，一時間也有些發懵，愣了半晌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而聽聞此問的趙念霜正要應答，可就在這時，一個陰沉的聲音卻搶在她之前響起。

「你們……」

「當然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