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桃花釀後勁很足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袁熙看着她紅腫的雙眼，心疼道。說着把手中的斗篷給昭昭披上。雪白的斗篷和紅色宮裙，她一如一年前那樣明艷動人。

一年前的這天，慶熙七年正月十五。

那天袁熙讓給周昭昭一盞杜鵑花燈，她送一副面具做謝禮。袁熙請她喝了一壺青城雪芽，周昭昭回他一壇自製桃花釀。

慶熙七年，正月十五。

周昭昭意欲送袁熙謝禮，但沿着街市一路走下去直到河邊，也沒有相中一個喜歡的禮物，她想送的東西，一定要是最獨特的。

「袁公子，你看這街市上左不過是一些花燈，或是不值錢的小玩具，好像沒什麼配得上袁公子的禮物。不如我帶你去一家酒坊，品一品我自製的桃花釀？」

袁熙本不在意什麼禮物，但聽到昭昭說自製的桃花釀，便來了興緻。

「姑娘還會釀酒？」袁熙笑道。

「嗯，自己開了個小小酒坊，閑暇時也去做酒，走吧！」

眼前的姑娘定非尋常女子，畢竟哪有姑娘自己去開酒坊的？袁熙心中對她的好奇又加了幾分，笑着說：「姑娘真是多才多藝，現在會釀酒的小姐可不多呢。」

「謬讚了，只不過自己愛喝酒，釀酒本也不難，釀好酒才難，我不過是為了玩樂。酒好與不好，還請公子品鑒。」

說話間他們已走到周昭昭的酒坊，這酒坊坐落於舞陽河邊，在一排飄着旗子、裝飾豪華的酒樓中並不起眼。酒坊的門口掛着小小的匾額：寧靜致遠。裝修算不上精緻大氣，卻也是古色古香，頗有一番韻味。

「周姑娘，這酒坊可有名字？」袁熙見門口並無招牌，疑惑地問。

周昭昭答曰：「致遠坊，就按那塊匾額叫了，我一向懶得取名。」

「哈哈哈哈哈，名字倒是無關緊要，酒坊的招牌應該是酒。」袁熙聽完笑了起來，露出臉上淺淺的梨渦。

「進來坐吧，我去取酒。不過......袁公子的梨渦倒甚是......好看。」周昭昭朝袁熙眨眨眼睛，轉身走進一扇門，應該是去取酒了。

袁熙的臉霎時紅了起來，還好此時周昭昭不在這裏，要是被她撞見可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過了一會周昭昭提着一個酒罈出來，壇蓋上扣著兩個碗，她笑着說道：「就不受俗禮拘束了，我直接拿這酒罈子出來，公子應該不介意吧？」

袁熙略有些訝異，不過這訝異是出於對面前女子的好奇，他所見到的那些世家小姐大部分都是端著一副溫柔賢淑的架子，飲酒時一定用袖子遮著面部，不會提一個酒罈子拿碗喝酒，更不會釀酒了。愣了一下回答：「那是自然。」

周昭昭打開壇蓋便開始倒酒，往袁熙面前的酒杯倒滿，又給自己倒了快要溢出來的一大碗桃花釀。袁熙雖會飲酒，但酒量一般，也從未如此豪飲過。

只見周昭昭舉起酒碗，向袁熙做了個敬酒的動作便一飲而盡，她笑眯眯的說：「我這酒算不上極品，但也是自己獨門秘方，別有一番滋味，袁公子可要好好嘗嘗。」

袁熙看她喝的豪爽，也不願意在女子面前甘拜下風，便學着周昭昭的樣子舉起酒碗一飲而盡，頓覺神清氣爽，桃花的香氣在口齒間瀰漫，先是略帶一絲絲酒的苦澀，而後回甘轉甜，回味悠長，唇齒留香。

「好酒！姑娘之前可是自謙了。」

「多謝誇獎，我這酒後勁很足，袁公子莫要貪杯哦。」

說話間，周昭昭再倒了一碗酒，以同樣的動作一飲而盡。感到有些熱了，她脫下斗篷放在一邊。袁熙看得獃獃的，也給自己倒了一碗。

「姑娘這釀酒的手藝學於何處？總不能是在自家府里學的吧？」

「這個嘛，是從我父親那裏偷學的。」

「說起來，周姑娘令尊在哪裏高就，不知可也是在京城為官？」

「公子又來打探我的底細了？」

「哈哈哈，只是好奇，如若不便那就不說了吧。」

「我父親......已經過世了。」

「抱歉，在下不知這些，竟提起周姑娘的傷心事了。」

「沒什麼，我父母雙亡已有七年，這些年過的也算平安順利，已經不在乎了。」周昭昭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又往碗裏倒滿了酒。「你也不必一直喊我周姑娘了，既然已知曉姓名，叫我昭昭就好。」

「昭昭......好。」

雖然嘴上說着不在乎，但提起自己悲慘的身世，周昭昭還是感到煩悶，便不再怎麼說話，只顧著喝酒，不知不覺中五大碗酒已經下肚。桃花釀的後勁確實很足，周昭昭此刻已有醉意，臉頰變得紅彤彤的，對着袁熙說：「你一個大男人，才喝了這麼一點，說了我的酒很好，你還......你還不珍惜。」

袁熙有點苦笑不得，卻又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觸及了少女的心事。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因為提起身世而煩憂吧。眼見周昭昭又往自己碗裏倒酒準備喝下，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昭昭，不能再喝了，這酒後勁很足，可是你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