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紅日初升

周昭昭滿臉笑意地溜進自己的寢殿，本來已是三更，但這會她卻睡不着了，腦子裏全是今夜發生的事情。

黎王，酒坊，還有采兒與那小侍衛。宮中規矩，宮女到一定年紀便可自請出宮，婚嫁自由，能當上狗皇帝親侍的話，那小子家境應該不錯。這樣看來，也算是一端良緣。

過了一會，她聽到門外有走動聲，知道是采兒回來了，就靜靜地打開房門，輕聲喚道：

「采兒，你先進來。」

采兒面色潮紅，在夜色中朦朧可見她的步伐輕快，周昭昭的嘴角不由得彎了起來。

「見過娘娘，這都三更了，娘娘怎麼還不歇息？」

「你不是也還沒睡？」

「娘娘莫要揶揄奴婢。」采兒又漲紅了臉，「今夜多謝娘娘諒解，我......」

「你們是同鄉？怎麼認識的？」周昭昭邊說邊點亮了一盞燈，兩人在微光中小聲交談。

「奴婢跟娘娘去福寧殿時，常常能遇到崔大人，一來二去也就慢慢說上了話。我們是同鄉，他在宮中也對我多有照顧。」采兒慢吞吞地說着，不敢正眼看周昭昭。

「這麼說來，我可算是紅娘了？」周昭昭輕笑，接着又正色道：「你也知道，宮中對這些事情沒有太多限制，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都理解，但你們也不能總是三更半夜在宮內幽會，更不能......」她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繼續說：「更不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采兒聽懂了她的暗示，忙不迭地說道：「娘娘放心，奴婢不會讓娘娘為難的。今夜也只是，只是第二次私下裏見他。也沒有......沒有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

「嗯嗯，那就好。日後你年紀到了，本宮會上報請求放你出宮，到時候婚嫁自由，可要珍惜機會。」

采兒感激涕零，差點又要跪下，周昭昭拉住了她：「別總是跪，沒什麼的。你先回去睡會，明日一早，可還有事情要你去辦。」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娘娘也要快些去歇息。」

周昭昭卻還是睡不着，同樣都身處深宮，但一個小小的侍女尚能尋到自己心愛之人，得有機會廝守終生，白頭終老。雖然困難，好歹還有一些美好的盼頭，還能等到出宮的那一日。

而自己被仇恨裹挾著進宮，不再可以肆無忌憚地愛一個人，不再有機會與他共度餘生。要忍着那狗皇帝，忍着後宮的明槍暗箭，現在要忍着那冤家鬼黎王。也許會在大仇未報時便飲恨而終，最好的結果也只是先殺了那狗皇帝，再寥寥草草了此餘生。

天色漸明，她從窗外看到啟明星升了起來，再過一會就要迎來日出，她突然想去看看旭日初升的模樣。

一夜未眠，鏡中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她胡亂抓起脂粉，試圖掩蓋臉上的痕迹。隨後披上一件斗篷，推開門走了出去。

宮人們已經開始灑掃，見到她就停下來行禮。周昭昭一路向太和殿走去，等待上朝的大臣們還在宮門外，此刻的大殿一片寂寥。

她躲在偏殿的樑柱后，看着一輪紅日漸漸爬過高高的宮牆。宮門大開，著各色朝服的大臣們漸次進來，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袁熙，在那輪紅日下，青衣烏帽的少年正意氣風發地步入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