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推斷

「李撫察員，死者閔自強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還有一些您要求搜集的資料，請問是網絡發送到您手機上，還是您要親自過來看一下？」

「我下午親自過來一趟，麻煩你了。」

李夏曌乘着警員的便車，返回到鎮里警察處。

讓楚兩位組長則是帶着組員自由發揮，他們晚點會自己調資料查看，就不一起行動了。

太平間里，看着幾位法醫連夜趕出來的屍檢報告，和現場的判斷沒有多少區別。

直接死因是內臟破裂大出血，造成以肺部為主的多個臟器血栓，最終死亡。

其次，並沒有從死者身體與衣物的束縛印跡上提取到外來纖維物或者明顯物質殘留。

體表肌膚無針刺、刀划等利器創口，無鈍器擊打的表現。

對血液分析，是正常的中年人水平，無中毒跡象。

李夏曌心中也認同死者大概率是被術法束縛致死，小概率是用不為常人知曉的高科技繩索設備殺死。

仇殺？過路的隨機殺人？還是為了掩蓋真相？

不管如何，能夠在房間內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線索，連個區別於死者和李夏曌的腳印痕迹都沒有，說明這兇手的能耐非同一般。

李夏曌以自己的猜測如下：

閔老大爺是水仙廟廟祝，會祈雨，那麼面對閔良鎮這種不正常的連日大雨會不會自己去調查一番，然後做一些嘗試。

在這段時間裏，他的探查被兇手知曉，於是設計殺死這位很可能知道某些東西的廟祝。

閔老大爺在讓一軻小組拜訪后的當晚死得悄無聲息，可以懷疑兇手是想掩蓋一些讓一軻小組暫時沒有獲取到、但以後有可能會得到的信息。

但是這種猜想有兩種明顯的破綻。

第一，閔老大爺真的有做過探查異常大雨的事情嗎？李夏曌無法確定。

第二，兇手如果要殺閔老大爺，需要特意讓他死在水仙廟這種顯眼地方嗎？而且還是在讓一軻小組拜訪過的當天夜裏下手，這不符合毀屍滅跡的道理。

還有那夜裏徘徊在廟外的神秘人；在水仙廟裏攻擊自己不成，引誘自己到陷阱的幕後黑手。

這兩個到底和水仙廟有着什麼關係，會與異常大雨有關嗎，還是其他的異常事件剛好參和進來。

信息太少，任何可能的猜想都會使自己的思維偏差。

將無謂的想法甩出腦袋，李夏曌前往資料室看看閔老大爺留下的「尤」是否有什麼線索。

等待已久的警員報告道：

「根據資料庫顯示，閔良鎮以及周邊幾條村莊都沒有關於【尤】字的街道名和建築名；居民名字中帶【尤】字的有七十六位。」

「能夠麻煩你教我一下怎麼使用這個資料庫。」

「這個，我們的規定……」

面對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年輕警員的難為之處，李夏曌掏出撫察員的證件：「沒事，他們看在這個的份上不會怪你的。」

學好之後，就請人出去清空場子，全場只剩李夏曌和小閃。

他有點疑心病發作，可能是獨行者都會犯的毛病吧。

粗略看過被調集出來的七十六位帶尤字的居民，李夏曌想起屍檢報告中閔老大爺的年紀，順着看了幾眼，大概鎖定了目標。

不過他沒有急着動身，而是更加均勻地分配時間、隨機地看向其他居民資料，使得系統上的瀏覽時間都大致相同。

隨後動身，

找到警察處處長，要求他封鎖好水仙廟的現場，別讓其他人靠近。

「這個當然沒問題，一切按照您的吩咐辦事。事實上我已經派了幾位得力的便衣夥計在周邊監控了，就等您的一聲命令。」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李撫察員在晚上命案發生后不封閉現場，選擇現在才封閉，但是警察處處長一切照辦就是，這種超自然案件不是他們能應對的。

「麻煩你們了。」

李夏曌從警察處出來后，乘車去到鎮子裏最好的食羊餐館，特意包了間小房，為小閃點了兩隻烤羔羊。

一隻主撒孜然料、一隻主撒椒麻料。

雖然對於小閃實際體型來說，這點分量真是塞牙縫都不夠，不過它是修行的靈物，這滿足一下口癮也夠了。

那熱氣騰騰的羊雜湯，李夏曌又添了兩小把辣椒。

一口喝下，那胡椒味、辣味、鮮味在口腔舌尖接連爆發，熱力順着喉嚨直到腹部。

整個人抖擻一下，被雨淋了一天一夜的身體頓感溫暖，寒意輕了許多。

偷偷在小閃不注意的情況下，拿了根羊肋骨條，大口肉，大口羊湯，很是快活。

「嘶嘶嘶嘶……（怎麼好像少了些東西）」小閃吞下最後一份拆出來的羊肉，有點疑惑。

「是你吃得太快了。」李夏曌偷偷瞄向自己塞入骨頭堆里的幾條羊肋骨。

「嘶嘶。（我還想吃一隻）」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李夏曌也很滿意這裏的羊雜湯，打定主意明天也來一趟。

撒了四千塊，獨身一人走出餐館，而清理包間的服務員看到那堆骨頭都蒙了，還真有人可以吃得下這麼多肉啊。

站在街邊，李夏曌把新的乾淨的黃色雨衣披在身上。

「滴、滴、滴。」誰打來的電話？

接聽后，那邊就傳來讓一軻的聲音：「李撫察員，中午負責運輸證物到州省研究所的那兩名隊員在路上發生車禍犧牲了，重要的證物也消失不見，我懷疑我們被監視了。」

「距離我們這裏遠嗎？」

「不是特別遠，他們的車子偏離了預定的正常路徑，在一個村莊前撞到水泥柱上，後面被村民發現報警了。」

「我明白了，讓組長請節哀，報告給州省讓他們派人協助調查、做好善後撫恤，我們就守在閔良鎮這裏。」

「收到，另外謝謝你的關心，我在處理完這件事後會親自做好他們家人的撫恤工作。」

結束了和讓一軻的通話。

李夏曌氣場一改，被羊湯溫暖不到一小時的心情瞬間冰冷。

「被針對了啊。」

他立即給司豐裕和萬千紅各發了幾條信息，隨後回到賓館。

只是一開門，就見到他自己的賓館房間被翻了個遍。

衣物散落一地，床褥掛在凳子上，連床板都被翻了。

「目標是水仙圖吧。」

李夏曌可不會認為自己有什麼魅力讓別人來翻自己的東西。

在房間的窗帘杆子下面，剛好被窗帘蓋好，又不會直接從窗外看到的地方，李夏曌取下被膠袋包好的水仙畫。

他讓小閃檢查水仙畫是否有被人下了葯或者替換了之類。

結果都沒有，他還想着對面會不會拿到藏好的水仙畫，然後好讓他進行一個反跟蹤。

誰知道來者這麼弱雞，連這裏都沒有發現。

不過也好，至少有兩件事確認了。

一是，確實有人在監視着他。

二是，水仙廟裏確實有某些人垂涎欲滴的東西，至於是否就是這幅水仙畫，目前還不確定。

水仙，雨水。

這一系列事情發展下來，是必定有聯繫的。

「小閃，有一件急事必須拜託你連夜去辦了。」

「嘶嘶……」

「幫我去那條橫穿鎮子的江水之中，探查一下是否有東西在裏面。」

將賓館的事情報給警察處長，讓他跟進處理。

李夏曌失去了小閃的眼睛視覺，還有迴音杖的聲波辨型，帶好水仙畫，就往水仙廟裏去。

絲毫不給自己留下半點休息時間。

水仙廟廟門被打了封條，兩名值勤的警員就守在燈光明亮的門口。

李夏曌並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和第一晚一樣直接翻牆。

夜雨淋漓，在命案發生之地，普通人別說進去，連想都不願意多想。

剛剛踏入超凡領域的李夏曌背負畫卷，在地上不停用迴音杖四處敲擊。

與回擊妖物的昨晚不同，李夏曌失去小閃的視覺，整個人更加投入到對聲形的感知中。

每一次敲擊，就為李夏曌腦海中的環境圖補充更加完整的細節。

瓶瓶罐罐、桌椅台櫃，連那地上的玻璃碎片都無一遺漏。

連天井裏的豎井，李夏曌都勉強用聲波模擬出一幅大概的井下模型。

這再一次的檢查，還是沒有發現任何隱藏的機關或者暗格，和第一晚一樣。

可以認為是兇手來水仙廟的時候，殺人後也把東西帶走了……不對，邏輯不對。

兇手把東西帶走了，就不會再回頭翻自己的旅館房間，這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應該是他沒有帶走想找到的東西，而且他並不確定那東西是什麼。

不然水仙畫也不會留在享堂等李夏曌收取。

這是一個關鍵點。

如果水仙廟這一個地方有什麼東西值得兇手來回找尋，只能是修鍊的法訣寶物、水仙的行蹤存在等等。

從這裏，可以推導出兇手並沒有從閔老大爺嘴裏得到真實的情報，而是被騙了。

李夏曌眾人搜索水仙廟也沒有發現什麼秘法書籍，兇手最初被誤導帶走的，可能就是在廟祝間傳承的秘籍或寶貝之類的東西。

現在兇手鎖定了被單獨帶走的水仙圖，所以才會跟蹤自己，想要獲取更多的情報。

那自己手上的水仙畫就真的是兇手想要得到的東西嗎？

是，那就極好。

不是，那就讓他認為是。

這一部分的推論暫時還算可靠。

另一部分的關鍵點：昨晚徘徊在水仙廟的神秘人，會是殺死閔老大爺的兇手嗎？

是的話，可以認為他還另有目的。

不是的話，就說明有第三方勢力參與到這起案子之中。

是正是邪不好說，但從他果斷逃離，且一直沒和官方接觸的情況來看，應該不是和巡查員一路子的人。

哎，情報不足，察覺和分析能力也不像小說里的主角一樣機智。

李夏曌嘆氣中，突然發現看不到東西其實還不算慘。

自己入了局，卻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慘的。

轟隆！

閃過天際的白光，緊隨浩大的雷霆打鳴。

快兩天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打雷聲。

一個人在堂中靜坐至天明，沒有任何襲擊、任何意外。

久等中。

小閃的視野在自己腦海中緩緩展開，李夏曌明白是小閃回來了。

「嘶……」

翻牆進來的小閃，向李夏曌報來了一個喜訊。

它在江心的位置，發現一個約三米多高的龍頭石刻，龍嘴張開着，有水流互通，裏面應該可以進去。

「做得很好。」李夏曌給小閃擦乾身子，將它有些冰寒的身體放入溫暖的胸懷。

「嘶……」很快，還在發育的小閃就安然入眠。

為了以防萬一，龍頭石刻還是自己一個人去探索比較好。

但是否立即出發，李夏曌猶豫了。

他需要一個可信任的後援，而讓楚兩個小組現在在他心目中是上了懷疑名單的。

是的，我們中出了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