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61章  他的私心

第一卷_第461章  他的私心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皇子……」

隨着張槐安的「大皇子」三個字說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

皇上的傳位詔書寫的,竟然是大皇子李長安的名字?

這事……令人費解。

李長安自己也是,一顆心重重地往下沉,又覺得自己或許聽錯了,但看着眾人的表情,又知道沒有錯。

等張槐安宣讀完傳位詔書後,眾人紛紛看向皇上。

福安小聲提醒,示意李長安接旨。

李長安跪下后,卻遲遲沒有抬起手來,而是看着床上的父皇,張嘴想要確認一遍,父皇又「嗚嗚」地眨眨眼睛。

大臣們看到皇上這樣,也就知道傳位詔書是真的。

張槐安先跪下磕頭,「微臣謹記皇上吩咐,絕不讓皇上失望。」

作為首輔的張槐安都磕頭說話了,其他大臣哪裏敢有疑義,也紛紛跪下磕頭。

裴悅跟着跪在李長安身側,突然有種在夢中的感覺,她也想不到,皇上竟然會傳位給李長安,而不需要他們再費盡心思地去奪取皇位。

在大臣們跪拜完后,裴悅和他們一起退了出去。

殿內只剩下李長安和皇上。

李長安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以前的怨恨還是放不下,但心中有有種複雜的情緒。

「長……長安。」皇上用盡全力,才模糊地喊出這兩個字。

李長安抬頭時,看到父皇的眼角滑下一行淚水,他湊近一些,卻還是沒聽到父皇要說什麼,而是看到父皇的手動了動。

他握住父皇的手,殿內就此安靜下來。

或許皇上有很多的話想說,但他已經做不到了,他只能靜靜地看着李長安,看着與他有幾分像的兒子。

李長安跪在床沿,喉結微動,他也有許多話想問父皇,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不知過了多久,李長安才問出心中疑問,「父皇為何選擇了兒臣?您不是不喜歡兒臣嗎?」

皇上努力睜大些眼睛,但他已經無力張口,乾枯的手指在李長安的掌心動了動。

李長安示意到父皇要寫字,馬上攤開掌心。

皇上寫得很慢,雖然只是微小的動作,卻讓他用盡全力,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一刻鐘過去,皇上先寫了一個「裴」字,隨後又寫了一個「殺」字。

「不可!」李長安當即反對,甩開手,直直地垂下。

父皇要他殺裴家,他做不到。

「外……外戚……」皇上努力地張嘴說話,但很快就被李長安打斷。

「當初是您非要賜婚,兒臣不懂您的意思,現在也不想去讀懂了。只是裴家不能殺,您是您,您為了鞏固皇權,連兒臣的母后都能利用,但兒臣不是您。」李長安語氣堅決,「您現在怕外戚做大,當初給兒臣賜婚時,可曾想過裴家的勢力繁雜且厲害?」

皇上的手指往下壓着被褥,他無法伸手去抓李長安,只能藉此來表達他的憤怒。

不過到了這個時刻,李長安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傳位詔書已經公開,等父皇一咽氣,他就能登上皇位。

就算父皇現在反對,也太遲了。

李長安看父皇的目光逐漸冰冷,他知道皇權里不能有心慈手軟,但他又知道,他的世界只有悅兒那一點溫暖。若是裴家毀了,他的人生也就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他也是人,也有私心。

而他的那份私心,只有悅兒。

殺老二時,李長安可以不眨眼地動手。但裴家,他不可能去動手。

皇上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但從他的語氣中,就能感受到怒氣。

只是再多的怒火,皇上都無法表達出來,反而狼狽地流下口水,姿態尷尬。

李長安卻不為所動地看着父皇,他心裏很清楚,不要做和父皇一樣的人。

到了今日,父皇身邊一個真心的都沒有,誰都不是真的關心父皇。

這樣的人生,太可悲。

「咳咳!」

幾聲連續的咳嗽過後,皇上的臉突然漲紅,李長安發覺不對勁,趕忙對外喊了句「太醫」。

當太醫推門進來,他剛到龍床邊上,福安等人才邁過門檻,龍床上的皇上就沒了動靜。

太醫查看的手微微顫抖,眾人屏息靜氣,直到太醫跪下,哽咽道,「皇上駕崩了!」

話音剛落,李長安先行跪下。

裴悅在李長安的右後方,她對於皇上的駕崩,並沒有傷感,餘光看着李長安,這時候,她想抱抱李長安的。

只是皇上駕崩,李長安作為馬上要登基地新帝,從這時開始,會變得非常忙碌。

一直到夜深時,李長安才從回到寢宮。

裴悅是雍王妃,李長安要登基,她手上的事務也很多。

兩個人忙了大半日,再見面時,還沒等李長安開口,裴悅先跑過去,緊緊抱住了李長安。

屋裏燒着炭火,但到了這一刻,裴悅才真的覺得有些溫暖。

她抱着李長安,李長安也摟着她,兩人久久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李長安的喉結才動了動,「今日在菜市口,你騎馬而來,說要帶我回家。悅兒,得妻如你,夫復何求啊。」

他這一生,都不會忘了今日。

裴悅眼眶濕潤,「我知道我功夫不好,但我要來救你。長安,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們有兩年多沒見,這兩年實在是太漫長,沒有一日,裴悅是沒有一日不思念李長安。

「我也很想你。」李長安回來的時候,想着要和裴悅說很多話,但到了真的能單獨相處,他就只想抱着裴悅,其他的話,以後來日方長。

這一晚,京都里有有多人睡不着。

護城軍的幾個將軍,都被抓進天牢。曾家和蕭家也被抄家,天牢裏的哀嚎聲,到天亮都沒停下。

李長祺被單獨關着,他一夜沒睡到天亮,吵著要見李長安,要去見皇上。

當他得知皇上已經駕崩,兩眼獃滯,瘋狂地吵鬧着要見李長安。

只是獄卒們絲毫不搭理李長祺,只是派人往宮裏傳了個話。

李長安得知李長祺要見他,面上沒有絲毫猶豫,「他的罪名多如牛毛,本王沒必要去見他。」

他與李長祺,本就沒什麼兄弟情分,這個時候去,只會遭李長祺一頓臭罵。那為什麼還要去。

李長安抬頭看了眼傳話的內侍,「你去告訴李長祺,本王沒有空見他。本王已經和大臣們商議過了,他的罪行可以下地獄,明日就會先賜他五馬分屍。」

說完,李長安就繼續處理摺子。

內侍帶着主子的話到了天牢,轉述完后,再道,「你就省着力氣去見閻王吧,主子忙着先帝的喪事,還要準備一個月後的登基大典,沒空搭理你這種人。」

「他不來見我?為何不來見我?讓你這個閹人過來,他是何居心?」李長祺抓着柵欄,扯著嗓子道,「我知道了,他不敢來見我是不是?你讓他來,我有話問他,為什麼偏偏是他?是不是他對傳位詔書動了手腳,我不服氣?」

「我呸!」傳話內侍不屑道,「也不瞧瞧你現在是什麼玩意!嫌棄我們是閹人,那你連閹人都不如。明日你就要被五馬分屍了,還是先想想,見了閻王后,怎麼面對先帝吧!」

內侍說完后,轉身找了獄卒,記恨著李長祺罵他閹人,撇嘴道,「咱家看逆王頗有精力,你們去找一桶餿菜給他灌下去,讓他最後嘗點人間的滋味。」

李長祺到了現在,誰都可以踩上一腳,偏偏他瘋魔了一般,還不清楚自己的狀態。

獄卒自然不會反對,馬上找了餿菜來,兩個人按住李長祺的手,還一個提着木桶往李長祺的嘴裏倒。

難聞的酸臭味進入李長祺的嘴裏,當即嘔吐起來。

可這些獄卒並不會輕易放過他,看着李長祺吐了又倒,足足折磨了李長祺一個時辰。

等獄卒們走後,牢房裏瀰漫着酸臭餿味。

李長祺無力地趴在地上,他的下巴疼得不敢動,指甲扣緊地磚,直到磨破皮膚。

而他這裏的事,李長安並不知道。

對於李長祺的事,李長安已經不關心了,因為明日李長祺就要被五馬分屍。

在忙活完一些公務后,李長安去了蘇貴妃的宮裏。

他給李長行請了御醫,被打斷的腿就算接好,以後也不能和正常人一樣走路。

李長安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又道,「四弟身體不便,這幾日就在宮裏休養吧,省得挪動后,又牽扯到傷口。」

李長行看了眼他母妃,馬上道,「這樣不妥,臣弟早已開府另住,前兩日是逆王作亂,才在母妃這裏待着。現在逆王被抓,臣弟只是一個王爺,絕對不能亂了規矩。」

出宮去住,就是表明李長行和蘇貴妃的態度,告訴李長安,他們沒再覬覦皇位,希望李長安能給他們一條生路。

李長行和蘇貴妃那麼識趣,李長安也不會多為難,畢竟李長行的腿都斷了,以後也做不了什麼,對李長安沒有威脅。

給李長行母子一條生路,也能給李長安換來仁厚的名聲。

殺李長祺,放李長行,一殺一放,立威的同時,又能積累聲望,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既然四弟執意如此,那就聽你的。」李長安又交代了幾句,才帶人離開。

等他剛走,蘇貴妃就讓人收拾東西,派人送李長行出宮去。

先帝的喪事是朝廷大事,好在先帝病了那麼久,宮裏早就備了大部分東西。

在先帝葬如皇陵的那一日,李長安也沒留一滴眼淚,他對先帝的情感,早就在一天天的失望中消磨殆盡。

隨後不久,便是李長安的登基大典,同時也是裴悅封后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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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回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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