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第132章 第 132 章

「爸,你說話呀,到底怎麼了?」蘇以沫見爸爸一直盯着他們不說話,她不由着急起來。

蘇愛國斟酌再三,還是開了口,「周大柱在外面有個相好的,她給周大柱生了個兒子,鬧到廠里,要求分周大柱的撫恤金。」

蘇以沫完全驚呆了,好傢夥,還能這麼操作。

她呆愣好半天,終於找回聲音,「我記得有流1氓罪吧?她有兒子,這妥妥的證據呀。她就不怕被抓嗎?」

小亮也巴巴看着蘇愛國,愣愣點頭,「是啊,這是流1氓罪啊。」

像他爸當初跟后媽胡搞,要是媽媽當時去報案,有人給她作證,肯定也能抓進去。

蘇愛國摸摸女兒的腦袋,「她又不知道周大柱在這邊有個家。而且他跟那女人領了證。」

蘇以沫蹙眉,「重婚?」

是啊,這時候的婚姻系統並不聯網,許多人會鑽這個法律漏洞,尤其周大柱是司機,一年到頭有大半時間在路上,就更方便他兩頭瞞了。重婚對他來說容易得很。

小亮關心的不是重婚,而是撫恤金真會被分走嗎?

小亮巴巴看着蘇愛國,等他回答。

蘇愛國也是剛剛才知曉這個消息。廠里估計要開會討論這件事,他不是很確定,「等工會核實對方的身份,廠里會開會討論。」

蘇以沫撇撇嘴,「我覺得跟周大柱一塊出車的司機肯定知道這事。」

結婚這麼大的事,肯定瞞不住一塊出車的人。葉雲麗知不知道還真不好說。畢竟相隔兩地。

蘇愛國怔了怔,「可能吧。不過真知道也不好追究他們的責任。」

蘇以沫一想也是。這畢竟只是私事,跟公事無關。

這件事很快在筒子樓傳開了。

王夢玲出現在機械廠門口,找到門衛自報家門,門衛第一時間通知了劉廠長,劉廠長通知工會,不到半個小時,全體職工都知曉此事。

這事可不得了。雖然周大柱死了,但他遺留下來的問題可不小。

廠里最近正在商談撫恤金的事情,錢還沒發下去呢,半道又來了個程咬金。

葉雲麗在筒子樓的人緣要比葉雲紅要好。一來周大柱不是領導,她沒有耀武揚威的底氣。二來她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周大柱越是蠻橫無理,就越襯托她可憐,沒人會討厭這樣軟弱的人。

周大柱死了,她失去依靠,大家天然同情她幾分。而且筒子樓里的人只有蘇家和雲家知道她琢磨再嫁,其他人以為她還處於悲慟當中。

這時候爆出周大柱在外面有相好,女人們同仇敵愾罵周大柱不是個東西,罵王夢玲不要臉。男人們這時候是不敢說話的。

沒看到其他司機家屬借題發揮,質問司機們在外面有沒有相好?家屬區鬧得雞飛狗跳。

周大柱才死沒多久,王夢玲就能找過來,不少人猜測跟周大柱同車的司機早就知曉這件事,並且很有可能是他們通知王夢玲的。

大家都在疑神疑鬼猜測那人的身份。這些年周大柱一塊搭檔的同車司機不少。來來回回有七八個。每個都很可疑,不過沒有證據,大家只能瞎猜。

翌日一早,蘇以沫背著書包上學,鄧舒月並肩跟她一塊走。兩人剛走沒多遠,就見葉雲麗站在機械廠門口。

昨晚葉雲麗也知曉這件事,王夢玲要分撫恤金,她自然是不依的。

她得到消息找劉廠長說理,劉廠長讓她明天到廠里開會,討論這件事。

王夢玲帶着一歲半的兒子住在附近的賓館里,抱着孩子剛過馬路,就被葉雲麗逮個正著。

「我打死你個賤人!你幹什麼不好,當個破鞋!」

正是上班時間,來來往往都是廠里職工,還有不少學生,見這邊有熱鬧可看,全都聚攏過來。

王夢玲抱着兒子,被葉雲麗拽住頭髮,嗷嗷喊疼。

職工跑上前幫忙,勸葉雲麗別衝動,「在廠門口這樣不像話。」

周勝男背著書包,站在外面,打量王夢玲以及她懷裏的孩子。

蘇以沫看了眼手錶,催促鄧舒月,「快走吧!要遲到了。」

鄧舒月看得正入神,她住在蓮花小區,消息滯后,自然不清楚周大柱重婚的事情,見兩人打起來,一時之間看傻了,再一聽兩人的話語,多少猜出一點名堂。

正津津有味,被蘇以沫拉走,有些意猶未盡,「剛剛那人是誰啊?」

蘇以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拽了下周勝男的胳膊,「快走吧!你不是要上學嗎?」

周勝男抿了抿唇,沉默地看着雙方分開,想了想,她沖蘇以沫搖了搖頭,然後跑到媽媽身邊。

葉雲麗抱着女兒嚎啕大哭,「我的命好苦啊。」

周勝男瘦弱的身子被動承受葉雲麗一個成年人的身體,差點支撐不住摔倒。好在有人扶住了她,並且勸葉雲麗想開些,「廠里一定會為你們作主的,快進去吧。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接下來的事情蘇以沫不太清楚,此時她正拽著鄧舒月狂奔,終於踩着鈴聲進入教室。

蘇以沫跑得滿頭大汗,慶幸自己趕上了,「還好班主任沒來,要不然咱們就慘了。」

鄧舒月張嘴想問怎麼回事,眼尾瞅見班主任來了,她立刻閉嘴,掏書朗讀。

早讀結束,上早操時,鄧舒月終於憋不住問蘇以沫怎麼回事?

蘇以沫把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鄧舒月有些傻眼,周大柱膽子可真大啊,居然重婚。要是被人舉報,他可是要吃牢飯的。她腹誹之後,又不太確定,「那個人真的不知道嗎?我怎麼覺得她知道呢。」

蘇以沫哪裏知道,「如果她真是被周大柱騙了,她也是受害者。」

鄧舒月剛開始覺得像,仔細回想那人的反應,被打都沒吱聲,「可能是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不可能來啊。」

「不來,她怎麼要錢啊?孩子還那麼小,她一個人可養不起。」蘇以沫覺得鄧舒月有時候傻乎乎的。無論對方是不是受害者,她一定會來廠里要錢。哪怕只是為了孩子。

鄧舒月捧著小臉,小大人般地嘆了口氣,「好複雜啊。」

中午放學回家吃飯,鄧舒月就從蘇愛國口中得到了結果。

如果王夢玲的孩子真是周大柱的親骨肉。按照法律來判,葉雲麗和周大柱擁有的夫妻共同財產要分一半給葉雲麗,然後把周大柱的那一份由葉雲麗、周勝男和王夢玲的兒子均分。撫恤金則由葉雲麗、周勝男和王夢玲的兒子均分。

很顯然葉雲麗不願說出家裏有多少存款,而且她還反稱王夢玲吃的用的都是她的。必須把吃的都吐出來。

到最後,廠里幫忙說合,把現有的財產列出來。

存款就不必說了,就當沒有。

周大柱留下的財產最大的兩樣就是:集資房以及撫恤金。

集資房還有一半錢沒付,當時交的兩萬五,撫恤金是15萬。

兩萬五的房產,一半的三分之一就是4162,撫恤金的三分之一就是5萬,所以要給王夢玲的兒子5萬4162。

至於王夢玲,因為她是重婚,沒有法律效應,她得不到半點財產。

結果出來后,葉雲麗自然不滿意,但法律條文就是這麼規定,再不滿意也只能接受。

蘇以沫聽過結果,嘆了口氣,「私生子居然跟婚生子擁有同等權益,真是諷刺。」

那些職工家屬肯定都很氣憤。從此以後一定會對職工嚴防死守。

蘇愛國覺得這結果挺讓人無語的,「估計廠里要整頓這方面的問題。」

蘇以沫點點頭。

午睡一覺后,蘇以沫背著書包上學。

轉眼過去一周。dna結果出來了,王夢玲的兒子和周勝男驗過dna,兩人是姐弟關係,都是周大柱的親生孩子。

放學后,蘇以沫遇到了周勝男,她站在筒子樓的後面似乎在想事情。

蘇以沫見她發獃,碰了碰她肩膀,「你怎麼了?」

周勝男抬頭看了眼自家方向,微微垂下腦袋,「人太多了,我不想回家。」

蘇以沫抬頭掃了一眼,也能猜到家屬去周家串門只是安慰對方,「最近事情是挺多的。過陣子就好了。」

周勝男頷首,並不答話。

蘇以沫斟酌再三詢問,「那個人走了嗎?」

周勝男小臉一僵,點了點頭,「走了。廠里給她發了錢,她當時就走了。我媽還想找她麻煩,廠領導都勸她想開些。」

蘇以沫捧著小臉,「這事是挺憋屈,但如果對方是被騙,她比你媽還慘。」

周勝男愣了愣,好像也是。

就在這時,葉雲麗找了過來,她身後還跟着筒子樓的大娘,這些人都是剛八卦完,正準備回家做飯。打聲招呼,就陸續離開了。

葉雲麗沖周勝男招手,「快回家,我去食堂打飯。」

周勝男站在原地打量她,一動不動。

葉雲麗上前摸摸女兒腦袋,「放心吧。媽不會讓她好過,一定會把她名聲搞臭,讓她以後沒臉做人。」

周勝男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如果她不知道爸爸結婚了呢?」

葉雲麗聽到這話,一把推開女兒,不敢置信打量她,「你爸都多大了,這個年紀的男人有不結婚的嗎?那就是個□□,心裏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就是想過好日子嗎?當誰不知道呢。」

周勝男垂下腦袋不說話。

葉雲麗看着女兒這副不上枱面的樣子就來氣,她狠狠推了女兒一把,「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賠錢貨。如果你是兒子,你爸會背着我們娘倆亂搞嗎?」

周勝男被她推得一個踉蹌,直接撞到身後的牆,她卻一聲不吭,依舊低垂著眉眼。

蘇以沫剛開始只想當個觀眾,看到周勝男被欺負成這樣,她也憋不住了,也顧不上這是人家的家事,將周勝男扯到身後,怒氣沖沖看着葉雲麗,「她是女兒又怎麼了?女兒就不是人了?現在男女平等。是你思想守舊,不思進取,總依賴男人,所以才害勝男被歧視。你不反思自己,反倒把錯都怪到勝男身上,你怎麼當媽的?」

這話一出,葉雲麗直接炸了。她雖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卻也只能接受男人欺負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就敢指着她的鼻子罵,這是哪來的家教?

葉雲麗氣得渾身發抖,下意識就想揮手打人。

蘇以沫見她五官猙獰,就好像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鑒於兩者體力懸殊,她打不過對方,所以扭頭就跑。

葉雲麗不肯放過蘇以沫,追在後頭。

「你幹什麼!」小琴和小華的學校比蓮花小學要晚,他們每天都是過來這邊學習。順便一起吃晚飯。沒想到剛拐過筒子樓就看到這一幕。

三個孩子都是有見識的人。農村人閑來無事就喜歡干架。這熟悉的配方,以便於兩個孩子迅速做出反應。小琴和小華第一時間跑過來幫忙。

小華沒什麼力氣,年紀又小,打人是不行的,他只能拽著蘇以沫跑,他顯然很有經驗,蘇以沫比他大兩歲,居然都跑不過他。

小琴是經常干農活,身上有把子力氣,她像小炮彈似的衝過來,從後面狠狠推了葉雲麗一把。

心想:太壞了,一個大人居然欺負小孩。擱他們鄉下,大人打別人家的小孩都得被人嘲笑。城裏人居然還不如他們鄉下人講究。

葉雲麗被她這一推,重心不穩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周勝男剛剛被蘇以沫的一番話嚇傻了,呆愣在原地好半天,等反應過來,才發現媽媽已經跌倒在地,她趕緊上前扶住媽媽。

蘇以沫見對方流鼻血了,還撲騰着想要過來揍他們,拽著小琴和小華蹬蹬蹬跑上樓。

到了四樓,三個孩子依舊不放心,直接將門反鎖。

小琴和小華扶著椅子氣喘吁吁,蘇以沫將身上的書包扔到桌上,這才開始大口喘氣。

等三人呼吸好不容易平穩,小琴才找到機會問她怎麼回事?為什麼周勝男的媽媽會追在她後頭。

蘇以沫把情況說了一遍,她太生氣了,一個母親怎麼能質問自己的女兒為什麼不是男孩。太可氣了。

葉雲麗那副樣子就好像看到了她前世的母親,總是用最平淡的語氣訴說着種種不平。

「為什麼你不是男孩?」

「如果你弟弟能考這麼好的成績該有多好。」

「如果你的聰明能分一半給你弟弟,我們家就燒高香了。」

「你是女孩就該為你弟娶媳婦。」

……

那一瞬間蘇以沫失去理智,一股惱全說了出來。雖然被葉雲麗追得很狼狽,但她將壓抑兩輩子的話問出來,真的好爽啊。

小琴雙眼亮晶晶看着她,「小沫,你太棒了!你說得對,我們女孩不差啥!是他們大人不公。」

小華是男孩,他自是體會不到女孩的艱辛,他就是覺得表姐有點傻,「根本不關你的事,你為什麼要替她出頭啊?她自己沒長嘴么?」

蘇以沫拍拍他腦袋,「周勝男被父母pua得不輕,這樣的人能鼓起勇氣擺脫泥沼就已經耗費畢生心力,讓她質問父母不公,那是強人所難。」

小華似懂非懂,他睜大眼睛,擔憂地問,「舅舅會不會打我們啊?」

蘇以沫被他問懵了,隨即嗤笑出聲,「怎麼可能?我爸才不打我們呢。」

小華抿了抿唇,「可我爸一定會打我。」

蘇以沫也能猜到王永生是個什麼德行,她摸摸小華的腦袋,「放心吧。我爸肯定不打我,也不會打你。」

小華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局促的敲門聲,把正在交談的三人嚇了一跳。

小華雙腿打顫,聲音低沉,還打着哆嗦,「是……是她來了嗎?她又來找我們算賬了,是不是?」

小琴四下亂看,眼睛一亮,瞄到掛在牆上的擀麵杖,她摘下來,揮了揮,「拿這個防身。」

蘇以沫沒有接擀麵杖,握住小琴的手,「咱們別開門。就這麼着吧。等她敲累了,她自然就走了。」

「咦?你們在家呀。快給我開門吧。我沒帶鑰匙。」蘇愛國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蘇以沫鬆了一口氣,她有點腿軟,推了下小華,「快去開門。」

危機解除,小華的腿不抖了,跑過去開門。

蘇愛國看着面前三人,總覺得他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怎麼了?是不是餓了?」

蘇愛國將手裏的盒飯放到桌上,正打算關門,突然葉雲麗站在門口,表情陰森可怖,鼻孔還塞了點棉花,隱隱沁出點血跡。

小華看到她追到家來了,嚇得不輕,呲溜一下躲到蘇愛國身後。

蘇愛國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卻也沒有多想,只以為孩子嚇羞了。他沖葉雲麗客氣又疏離道,「有事嗎?」

周勝男拉着葉雲麗的胳膊,拚命往後拽,「媽,咱們回家吧。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葉雲麗一把甩開周勝男的手,瞪了她一眼,「什麼不是故意的?她不僅罵我,還推了我一把,害我摔了一跤,憑什麼算了!是不是欺負我沒男人,所以就可著勁兒欺負。我告訴你,我沒男人,廠里會管我一輩子。咱們找劉廠長評理。」

蘇愛國一頭霧水,「發生什麼事了?鬧什麼?」

蘇以沫深吸一口氣,站在爸爸旁邊把情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蘇愛國恍然,他不怒反笑,看着葉雲麗,「所以你一個大人因為孩子說了幾句實話,就追在她後頭想打她?」

蘇愛國冷了臉,「你是什麼東西!我女兒不需要你管教!我和她媽還活着呢。分明是你以大欺小,還倒打一耙!你也不嫌害臊!」

葉雲麗被蘇愛國嚇了一跳。她天然是怕男人的,天生以為女人低人一等。蘇愛國在家屬區名聲沒人不知,老婆說東不敢往西,忒窩囊一個人。她從前也鄙視這樣的人。沒有半點男人氣概。

可看到他冷了臉,葉雲麗腿肚子轉筋,抖了三抖,扶著門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蘇愛國最見不得這種作派,明明是你找上門算賬,還好意思哭!他說的不是實話嗎?

他指著門口,「要哭去外面哭。我家不歡迎你。」

葉雲麗嚇了身子又抖了抖,周勝男只覺得難堪,她拚命拽著媽媽,葉雲麗這次沒有跟女兒硬著來,順着她的力道轉身往外走,沒一會兒就消失在樓梯口。

蘇愛國摸摸女兒腦袋,想勸女兒離周勝男遠一點。可又一想,那孩子也沒做錯什麼,只好作罷。他讓三個孩子先回屋寫作業,他出去一趟。

等他一走,小琴雙眼亮晶晶看着蘇以沫,「舅舅好厲害啊!他剛剛說得太好了。」

小華樂得蹦起來,就好像中了頭彩一樣開心,「舅舅真的沒打我們。」

蘇以沫臭屁地晃了晃脖子,「那當然了。他是我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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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獨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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