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慾望之宴

深夜，破敗的王庭宮殿中，燈火通明。

面色蒼白的瑪格麗特強忍着腹部宛如刀割的陣陣絞痛，蜷縮在摩剛鐸的王座之上，手裏緊緊握著瑟羅蘭留下的那本煉金手冊，仔細對照着魯卡多的一舉一動。

這一版的生命靈藥完全不同於猩紅魔葯的煉製，因為當年阿默罕拯救猩紅女王時，涅芙菈塔已經飲下芬里克之毒一命嗚呼了。

嘗試過所有辦法走投無路的阿默罕自然沒有放過向神靈的祈求，所以就有了向神靈獻祭的禱告儀式。

全程旁觀的瑟羅蘭也不知道這些步驟裏面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無用的，反正最終不但將涅芙菈塔救活了，還將其變成了史上第一個吸血鬼，所以瑟羅蘭的煉金手札中選擇將這一切都全盤保留了下來。

此時此刻，芬里克之毒已被瑪格利特提前飲下。

即將蒸餾完畢的『生命靈藥』正於釜中沸騰翻滾、綠意盎然。

再加上最後以身為猩紅長生者的魯卡多鮮血為主材的獻祭儀式，便是這幅生命靈藥的全部。

眼見煉金釜中的魔葯蒸餾完畢，魯卡多用一支通體由黃金鑄造的聖杯將它盛起，鄭重的將其端至王座之前，盯着瑪格麗特的眼睛沉聲道：

「喝下它吧，你將步入不朽的國度，而我，亦將奉你為主，瑪格麗特......殿下。」

瑪格麗特面色複雜的接過那杯綠油油的魔葯，聲音有些乾澀道：

「我可以相信你嗎？魯卡多。」

閃動的燭火下，魯卡多的笑容顯得那麼的邪異而魅惑：

「您不是已經給予我最絕對的信賴了嗎？親愛的瑪格麗特的姑姑。」

是的，魯卡多是如此的篤定，絕不是出於莫須有的自信，而是因為瑪格麗特，為了永生的目標，為了抵達這一刻，她已經付出了太多，犧牲了太多。

這一切，都源自她內心那最原始也最純粹的慾望。

只要這朵慾望之火不滅，她最後的答案，必將是唯一且絕對的。

煉金配方只有魯卡多可以還原，處心積慮搜集而來的材料也僅此一份。

再加上魯卡多身為猩紅長生者，瑪格麗特甚至都沒有辦法讓魯卡多親自試藥，因為那並不具備參考價值。

凡人，終究是有其極限的。

走到這一步的她，就只能選擇繼續相信，且已經深信。

最終，正如魯卡多所期待的那樣，繼芬里克之毒后，瑪格麗特在眾人的注視下，又飲下了那杯摻入了獸人之血的不死魔葯。

咚的一聲悶響，已然空蕩的聖杯滾落在地，在猩紅的地毯上灑落出幾滴刺眼的綠色。

頹然坐回王座的女人面色越加慘白，可詭異的是，她的血管中也開始浮現出渾濁的綠意，並且隨着脈搏的律動而不住滋長壯大。

親眼目睹這個瘋狂的女人喝下第二杯『毒藥』，魯卡多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大半。

劇毒聖杯加上被他篡改的魔葯，他還就不信這都毒不死這老娘們。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再多一些耐心，只要等待瑪格麗特毒發身亡，屆時不管對方還握有什麼強大的底牌，都無力回天了。

他同樣不想被迫和莉雅展開不必要的戰鬥。

「開始儀式吧，魯卡多。」這一刻，瑪格麗特的面容如同蒼老了十歲，且還在繼續蒼老，但她卻彷彿沒有絲毫察覺與在意。

「如您所願，瑪格麗特姑姑。」

魯卡多耐著性子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他一手持着儀式匕首，依次從分別綁着人類、矮人、食人魔的木樁前走過，最終來到高等精靈泰蕾面前，抓起她那纖細的手腕。

「唔！唔！！！」泰蕾的嘴巴雖然被賭注了，可那雙我見猶憐的眼神就彷彿會說話。

魯卡多當然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但做戲就要做全套，只能嘗試着遞給泰蕾一個安心的眼神。

但落在泰蕾眼中就彷彿在說：我也沒辦法了，你就安心的去世吧，至於你的弟弟，我會好好撫養的。

這位高等精靈的眼神瞬間因為過大的絕望而變得空洞起來，淌下兩行清淚。

魯卡多無奈的搖了搖頭，用儀式匕首割開了精靈的手腕，猩紅的鮮血當即流淌而出，和其他三道血流一樣，順着金屬導管緩緩流入王庭正中的血池中。

做完這些，魯卡多站在血池前，將自己的兩隻手腕也一同割開，就此躺入池內，就如同一道猩紅盛宴上的主菜，然後對着瑪格麗特道：

「我已經準備好了。」

「知道了。」

短短時間內已經蒼老如嫗的瑪格麗特步履蹣跚的來到『餐桌』前，有些費勁的爬到魯卡多的身上。

「感謝你所做的一切，魯卡多。」

語罷，她張開嘴巴，用已經開始鬆動的牙齒，費勁刺入魯卡多的脖頸，不住吮吸起來。

而正在被抽取血液的魯卡多，不但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反而流露出森然的笑容，他一邊笑着，一邊在瑪格麗特的耳邊念著儀式禱文，如同祭奠對方的頌詞：

「我在此向母神禱告。」

「您是群山之母，是進食之神，是源初之神。」

「是生育與苦痛之源，是誘惑的象徵。」

「我乃有溺而無還者。」

「我以我血，向您渴求。」

「...」

陣陣禱詞在王庭內回蕩，莊嚴中又帶着難以言說的邪惡。

從遠處看過去，就彷彿一條行將朽木的野獸，正在撕扯享受着屬於它最後的慾望盛宴。

周遭見證這一幕的吸血鬼騎士們俱是流露出羨慕而激動的神情，期待着儀式的閉幕。

屆時，一位新的血源始祖即將誕生，到那時，他們將不再遭受猩紅詛咒之苦，繼續享受着屬於他們這些慾望眷顧者的歡愉。

「魯卡多......」唯有王座旁的莉雅望着躺在血池中一動不動的魯卡多，流露出擔憂的情緒。

即便以過往的經歷知道魯卡多即便是被吸干全身的鮮血也不會輕易死去，她依舊本能的有些擔心。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她想要阻止這一切，卻礙於瑪格麗特的命令無法動彈。

隨着時間的推移，感受着女人的吮吸越來越無力虛弱，魯卡多便知道，勝利，近在眼前了。

與此同時，他口中的禱文也即將抵達尾聲：

「具您慾望之名，我將獻上我自己......

「以換取愛人的永生，願她能得到母神的寵愛與眷......」

魯卡多的禱告就此打住。

因為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已經沒了聲息。

而且就算瑪格麗特還活着，他也從來沒有頌讀完畢的打算。

雖然他沒怎麼聽說過這位慾望母神，但這終究是對神靈的禱告，天知道念完完整禱文會發生些什麼。

就在魯卡多準備將身上那灘已經開始腫脹皸裂的爛肉推開時，耳邊卻是傳來一聲沙啞的質詢：

「怎麼不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