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知道了

風眼是颶風中最平靜的地方。

但這平靜是短暫的。

坐鎮星門議會的戈爾薩在感知到異常的一瞬間睜開眼睛。

他的身影立刻從觀星塔內部出現在塔頂。

隨後他腳下一點出現了和自然光線完全不匹配的陰影。

陰影如流水，迅速擴大，並很快和牆壁、地面其他物體的影子合為一體。

地面上的巫師和行人騷動起來，因為他們發現自己腳下，身上的影子全都改變了原本的形狀，直接平鋪在地上，就像是一張巨大的黑色地毯。

「已經通知了。」

很快，戈爾薩就通過陰影在附近的城市又發現了兩個異常區域。

然後，他便在王都的郊區再次發現了同樣的異常地區。

戈爾薩手指一揮，手裏的羊皮紙隨風飄走，落在滿是陰影的地面上，像黃油一樣，緩緩融化。

無法抵禦黑潮，大陸就會被黑潮腐蝕，流向深淵之眼。

「還是如果深淵不能吞噬一個大陸，就無法步入最後的隕滅呢？」

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地面上的陰影依舊沒有停止擴散。面積越來越大，已經要覆蓋整個奧爾加王都。

他身上的繃帶突然變松，雖然沒有從身上徹底脫落，但也出現了很多縫隙。

能做的似乎都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是等待某個風眼爆發，將伊思凱珀拉入絕境。

「拜倫他們剛剛出發半天，嘆息之牆和紅海接觸黑潮也不久，風眼就出現在這裏。」戈爾薩眯起眼睛，立刻派人去調取封印風眼的材料，並讓人第一時間將柯瑞巫師帶過來。

戈爾薩腦中飛快地轉過好幾個念頭，直到所有思緒集中在一句話上。

這裏是一戶農莊，原本生活在這裏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索爾一直有分心留意幻彩頻道，就是怕錯過誰的消息。

戈爾薩仰躺着睜開眼，只能看見頭頂的天花板。

慢慢地，戈爾薩的眼睛一點點眯起來。

能把風眼引到這裏的人，想隱瞞一些低階巫師太容易了。

「風眼！」

一個三階巫師正滿頭大汗地等在塔頂上空的球形實驗室中。

只是縫隙下面沒有皮膚，而是一道道光芒從中泄出。

「道格拉斯，你想要觀測深淵之眼的死亡，為什麼非要把一整個大陸送進深淵嘴裏？這樣巫師世界的戰力不會被極度削弱嗎？還能達到你想要的平衡？」

面前的三階巫師努力保持着鎮定。

和柯瑞交代完，戈爾薩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觀星塔頂層。

星門議會的基層工作效率非常高。

「我們沒可能阻止一百個風眼的。」

因為涉及核心機密，柯瑞還沒有來過此處。

「我已經通知所有駐點，疏散人群到遠離風眼的地方。不過他們對風眼的認知不夠，可能會發出問詢，你就負責在這裏解答疑問，幫助他們調度人手。」

或者說整個村子的人都不見了。但在一天前，戈爾薩還派人在整個奧爾加巡查，沒有任何人反饋有農莊里的人全部失蹤的情況。

將一切突發情況都告訴索爾，戈爾薩重新睜開眼睛。

「語言不同，精神就只能通過我們能理解的方式傳達。也許索爾對深淵意識的解讀有些偏差。」

戈爾薩能夠想到，當深淵之眼通過風眼出現在這裏時，伊思凱珀三分之一的大陸會瞬間消失。

但如果是熟悉戈爾薩的人，比如索爾，看到這一幕不會認為戈爾薩是放棄了。

不清楚發生了的民眾也開始恐慌。

至於大陸上的生靈？

柯瑞嘴角顫顫，重重地點了點頭。

而剩餘的部分則會在黑潮的持續侵蝕下流向深淵之眼。

但星門議會也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但這個結果並不令人愉快。

正常柯瑞是沒有這個資格和履歷的，但戈爾薩不管那一套，他覺得柯瑞最適合做這些，就直接把加密方式告訴她。

戈爾薩閉上眼睛，努力去聯繫遠在嘆息之牆捕獲錨點怪物的索爾。

很快，在奧爾加城市內部的一個小庭院中，擴散的陰影在這裏為無形的力量阻攔住。

戈爾薩把柯瑞帶到了信息傳輸中樞。

不過十分鐘就將聯繫的結果匯總統計，上報到戈爾薩這裏。

一見到戈爾薩回來，他立刻顫聲說：「議長，我已經將警報發給另外兩個大陸。但距離我們較近的兩個海岸線都沒有強大的巫師勢力，恐怕沒有能力抵禦黑潮。」

戈爾薩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粉紅色單人沙發，他像是失去力氣一般倒進沙發里。

就好像繃帶裏面包裹的不是人，而是一團熾熱的火球。

「那就讓他們撤離。」

當戈爾薩嘗試聯繫索爾時，索爾立刻就接收了戈爾薩的信息。

他命令手下立刻聯繫整個大陸所有星門議會的駐點，讓他們去檢查附近有沒有出現明顯呈漩渦狀，連光線靠近都會被扭曲的地方。

這場景看得三階巫師心中一緊，一股絕望不由得從心底湧出。

「通知拜倫和克魯茨了嗎？」

已經有上百個風眼出現在這裏。等到風眼徹底爆發，深淵之眼……是不是就會出現在伊思凱珀大陸中心？

在深淵內部被隔膜整個包裹起來的亂域；

和黑潮對抗多年，卻很久沒有大陸土地損失的極北地與紅海……

畢竟人口也是重要的巫術資源之一。

斯塔特大陸和奈弗萊特大陸恐怕是避免不了向深淵移動了。

就算伊思凱珀大陸最終沒有被深淵吞噬，這裏若只剩下幾個巫師，那個大陸覆滅也沒有差別。

戈爾薩曾經在無主之地待過幾年，立刻認出了這個原本屬於無主之地的特產。

「什麼？怎麼可能？」柯瑞長年沒有表情的臉突然出現了裂痕。

戈爾薩看着羊皮紙上的數字，從心底向上竄出一股寒意。

可是進入的光線卻猛然發生了扭曲翻轉，然後在庭院花園上空的某個地方像流水漩渦一般被吸了進去。

她太清楚一百個風眼意味着什麼了。

戈爾薩沒有怪那些巡邏的人。

戈爾薩再次瞬移到第二個異常位置。

「不必了。」

戈爾薩身上散亂的繃帶瞬間收緊，地面異常的陰影也很快消失。一些黑色的影子如水波一般流向戈爾薩腳下，最後被收攏進他體內。

他按著柯瑞的肩膀，低聲說：「風眼出現，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該放棄的就放棄，我們要儘可能多地救下還有希望的人。」

「議長？」剛剛從城內趕過來的柯瑞氣喘吁吁地問，「我現在佈置第二個封印法陣？」

他冷著臉，捏著羊皮紙的手指卻已經收緊。

這麼多年來一直比較平穩的深淵；

呵。

其實戈爾薩對於黑潮附近能有幾個人活下來並不抱太大希望，但他還是想要讓儘可能多的巫師和普通人活下來。

陰影急速擴散著。

這樣全身放鬆地躺在沙發里的動作，是戈爾薩在思考時最喜歡的狀態。

「現在不是想為什麼的時候。」戈爾薩抬手按在柯瑞肩膀，兩個人又瞬間回到了觀星塔。

因為之前發現的兩個風眼還沒有完成封印。

下一秒，戈爾薩就出現在庭院上空。

戈爾薩直接把機密信息傳輸的加密方式交給柯瑞。

「不要復活……阻止卡繆……」

就連戈爾薩也沒有察覺到異常。

這裏是星門議會緊急加密信息傳遞的地方。

陰影沒能闖入的區域，光線卻順利進入。

他這次沒有瞬移過去。

他們現在自身都難保。

戈爾薩嘴角上揚。

「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