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進城

秦大伯娘也忙上前去客氣：「他三里嬸兒，飯都做好了，吃點再走。」

「真不是客氣，」三里嬸子笑着，做慣了媒的那雙眼睛在秦沫和秦駿身上看過去，擺手道：「下次吧，等好事成了，你不留我我也要在你家吃飯呢。」

秦大伯娘忙把手裏的那摞子碗交給大兒子，客氣著送人出門。

到大門外，一個人說話頂三四個人熱鬧的三里嬸子這才拉住秦大伯娘的手拍了拍，「你們家綽兒的事，我都在心上記着呢，但有合適的，一定給你們說和。」

聞言，秦大伯娘感激地不知如何是好，道：「又要讓你費心了。」

秦家的大兒媳婦就是三里嬸子撮合的，秦大伯娘很相信這個人。

這時三里嬸子又往院子裏抬下下巴，問道：「那是你男人家二兄弟的閨女和兒子？」

「可不是」，秦大伯娘回頭看了眼，「倆孩子可憐，現在愣是娘也沒有了。」

呂氏辦的事出名，如今附近的村子沒有不知道她「義舉」的。三里嬸子撇了撇嘴，道：「現在跟孩子離了心，以後啊可有她好受的。」

秦大伯娘分外贊同這話，再好的主家能怎麼着，沒有孩子老了誰管她？

不用一直賴著自家，秦大伯娘如今對秦駿和秦沫，更多的是同情，另一方面作為大伯娘，也願意拉拔他們。

三里嬸子低聲道：「也是巧了，我手邊現在沒娶上媳婦的好小伙真不少，眼下就有一個合適的，你要不要問問你那侄女兒。」

啊？

這，沫兒的性子可不好。

秦大伯娘不敢輕易應承，問道：「人是怎麼樣的？」

三里嬸子把秦大伯娘拉得更往外了些，「也是鎮上的小夥子，只沒了爹娘，他一個帶着兩個弟弟兩個妹子，小夥子人卻是頂頂好的。如今家裏置辦的那真是要什麼有什麼，就一點，鎮上都傳他跟漕幫的吃飯呢。」

「漕幫？」秦大伯娘不自覺喊出聲，隨後忙壓低聲音道：「漕幫的又是販私鹽又是三五天干仗的，嫁了這樣的人家，豈不是一輩子沒有安生日子過？」

三里嬸子很實誠，點明道：「可你這個侄女也相當於沒爹沒娘的，嫁給我們鎮上那小夥子，至少不用吃苦受累了。」

秦大伯娘一時間沒說話。

三里嬸子說道：「你直接問問那孩子的意見，她要是嫁個有錢的人家，她那個哥哥，也好娶媳婦不是？」

人家還真說的都是大實話。

秦大伯娘看了三里嬸子一眼，因為了解她不會做那不靠譜兒的媒，仔細想下覺得還真可行。

「那好，我問問，只是孩子不是我的，我可做不了主。」

三里嬸子擺手，道：「咱們都是中間人，誰都不做主。要是能成了，於我們也是一件功德。」

家裏，秦沫他們都洗好手往堂屋去的時候，秦雨才臉頰紅紅地出來，拉住秦沫道：「下午你還要去山上嗎？」

秦沫說道：「去，你要去嗎？」

秦雨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和她說說體己話而已，嬌羞得哼一聲，甩開她走到前面，幫着秦老太盛飯。

秦沫看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樣子，覺得很是好笑。

一會兒秦大伯娘回來，秦沫就不覺得好笑了，因為秦大伯娘在飯桌上提了剛才三里嬸子的那些話。

見秦沫小嘴兒張得大大的，隨後低頭扒飯不說話，秦大伯娘描補道：「這話本不該當着你一個小姑娘的面說，但你們娘那裏是指望不上的，也顧不上不好意思，只有你們自己打算。」

秦雨擔心地伸手握住秦沫的手。

「駿兒你是什麼意見？」秦大伯問道。

秦駿看了自家妹妹一眼，道：「大伯，大伯娘，沫兒還小呢，我想着過兩年再說。」

這是看不上對方生計不穩定。

秦大伯娘還想說什麼，桌子下的腳被旁邊的丈夫踹了一下。

怎麼了？

「這挺好的人家啊。」吃過飯孩子們都出去了，秦大伯娘就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和坐在那兒抽旱煙的秦大伯說話，「他三里嬸子說了，那家可有錢呢。沫兒嫁過去，收一些彩禮，足夠駿兒安家了。咱們也輕鬆了不是。」

要不然自家男人這個親大伯不管倆孩子，村人不定要怎麼說呢。

秦大伯道：「那也得說個靠譜兒的，不要再提了。」

早晨一開門，嚴霜鋪地。

秦沫伸手抓了下隨着呼吸出來的一大團寒氣，廚房裏已經有了動靜，秦駿早起來了，已經燒好一大鍋水。

「來洗臉。」秦駿笑着對走到門口的妹妹道。

秦沫洗好臉，在手上和臉上搓了搓，沒有香脂，洗過臉不搓一搓，很容易被風颳得乾裂。

秦駿說道：「到了府城，先給你買一罐香脂。」

兄妹倆正說着話，秦老太拿着兩個雞蛋過來了，遞給秦駿：「沖個雞蛋水，既然要去府城，早早的就去。」

秦駿沒要，道：「我們喝點水就行了，到鎮上買個包子吃，餓不著。」

秦老太便自己舀水給他們將雞蛋衝上，叮囑道：「辦好事就早早地回來，路上注意著，倆人別走散了。」

因為有三個堂哥的幫忙，外面的那兩間草披房昨兒個一下午就搭好了，秦駿就決定早早帶秦沫去府城。

今天中午秦大伯娘要帶着秦雨去鎮上相看，秦駿和秦沫出門早，需要先步行到鎮上。

鎮上距離秦家莊只三五里的距離，兄妹倆一人喝了一碗雞蛋水，渾身熱乎乎的，小半個時辰已到了鎮子上。

小小的鎮子比村裏熱鬧很多，路邊好幾處熱氣騰騰的攤位，秦駿扛着一布袋枸杞干，停在一個攤位買了兩個素包子，遞給秦沫叫她吃。

「咱們去北門等車去，」秦駿調換了下布袋的位置，抬着下巴向北邊示意了下。

秦沫捧著包子，空虛的肚子終於了有了踏實感，也顧不上說話，點點頭就跟在哥哥後面走。

秦駿見妹妹吃得香，臉上的笑容都帶着幾分幸福感，在心裏發誓，以後一定要讓妹妹有吃不完的包子。

鎮子不大，十幾分鐘就到頭了，秦沫把剩下的一個包子遞給秦駿。

秦駿搖頭不要，秦沫笑道：「哥，你還是吃吧，要不然把我寵壞了，以後吃什麼都不會想到你。」

秦駿想起妹妹以前那個樣子，忍不住笑了下，將還熱乎的包子接過來。

「要趁車嗎？」

這時候，一輛簡單的馬車在路邊停下，趕車的轉頭問秦駿。

富鎮直通前面的江浦府城，而江浦府城又有一個全大周都很有名的碼頭，每日裏有去府城需要的人很多，這便也催生了一個行業：馬車、驢車的租車服務。

當然了更多的是花幾個錢就能去到府城的，於是專門趕車來往這兩地的人也越來越多。

多少有點類似現代的客車。

秦駿先是問了價格，還下來兩文錢這才帶着妹妹坐上去。

車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護著臂彎籃子的中年婦人，一個年紀五十上下的老頭，老頭腳下是一擔子帶泥的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