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張氏

賈母那邊白鬧騰了，大太太這邊聽到了風聲，她是聰明人，和邊上的人開始商議，要不要把自己人輪出去。二太太沒進來要求，表明，她其實也沒打算讓這屋裏的人出來受訓的。

她沒賈母那樣把艾若想得那麼壞，卻也實在沒把她想得那麼好。她很清楚，真的訓完了，人便全是二房的奴才了，人家只會以二太太馬是瞻，大房再無插手的餘地。老太太已經敗下陣來，自己要如何應對呢？不受訓，就是被排除在權利之外，受訓了，她的人也就被洗了腦，於是她拿什麼留給她的孩子？這些人是能幫她看顧她的兩個孩子的。

「不如請二太太來問問吧！」奶嬤嬤輕輕言道。

「她能說什麼？自然跟對老太太一樣，我樂意怎樣，就怎麼樣了。」張氏已經聽說，二太太從老太太那兒的事，早就傳回來了。老太太失敗是早就預見的，她是沒想到，二太太竟然這麼雲淡風清的把老太太pk掉了。一共也沒說兩句話，結果把老太太氣個半死，卻也一點辦法沒有。若是自己叫二太太來，只怕她也能這麼對自己了，自己何苦自討沒趣呢？

「依老奴說，不如讓年輕的出去受受訓吧！」奶嬤嬤看看外頭，輕輕說道。

「怎麼說？」

「我們這麼大歲數了，守着奶奶、小主子即可。年輕的，將來還得照顧小主子們呢！」奶嬤嬤苦澀的說道。奶嬤能不知道此時，老太太和太太都進退維谷，只是此時。他們真的沒有翻盤的機會。

張氏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自己果然還是想不開啊！都這樣了，把家都交了，也託了孤。如今還怕什麼？何苦讓二太太心裏不舒服，將來報應在孩子們身上？好一會兒，苦笑着點點頭。「你去說吧！」

「是！」奶嬤嬤側頭抹抹淚，慢慢的退了出去，張氏望着帳子頂呆。

艾若正在花廳里對着鬧事的下人們，她慢慢的喝她的茶，由着他們鬧騰，好容易那些人看艾若一點反應也沒有，一個個反倒是怕了。不知道艾若心裏怎麼想，自然不敢太過，一個個都安靜下來。

「都說完了？」等都不說了，艾若才放下杯子。掃了一眼，微微一笑。

大家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不明所以的，心生寒意。

「那我說說吧！」艾若才不想讓人怕呢，人有時就是這樣，你越不在乎了，反而這些人越在乎你，世間的事，果然奇妙得很。搖搖頭，「老太太，太太的章程自然都是好的。我是個笨人，自然是蕭隨曹規。不過呢！我年輕，也沒管過事，好些規矩，我自己還沒弄清楚呢！我一個人的腦子，哪有你們這麼多人的腦子好使。既然同坐一條船，那就一塊記記，省得**心，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下頭人左右看看，賈家哪有笨人，都說過了，紅樓里，女人比男人能幹，而奴才比主子能幹。個個都是人尖子，哪能聽不出這話來。她可是沒改過規矩，這些都是府里的老規矩，讓你們自己去記老規矩，然後加強業務技能，哪哪都說得過的，不是她突奇想，而是對你們有了正式的要求罷了，你能說我錯了？他們還真不能說主子錯了，不是因為她是主子，而是她真的沒錯。

「小的們不是說二太太錯了，不過是老太太屋裏，大太太屋裏，還有二太太屋裏的人，為何不用出來？難不成她們的規矩就比小的們的好？」某一媳婦被推著出來言道。

「老太太屋裏不算，太太身子骨不利落，身邊離不得人，她身邊的人都是用得着的，本就辛苦。等過些日子，太太身子好利落了，脫得開手了，該學的自然要學。至於說我屋裏的，我是分家出去的媳婦，我屋裏人是二爺府的人，二爺府有二爺府的章程，跟榮府沒有關係。這個解釋你滿意嗎？」艾若淡淡的言道。

「小的們也不是沒活啊！」

「這麼說吧，你們可以不去學。不過呢，榮府老太爺，老太太，老爺，太太信我，把管家的事交到我手上，我就不能讓他們失望。我也想好了，若是不肯去學的，也行，直接去莊子裏種地好了，這麼大一個將軍府，奴才們連門帖都不會看，說出去，不得笑死個人？我也想好了，以後升遷，好差，就看那差事辦得利索，規矩好，學得好的，一般二般的二愣子，我不稀罕。」艾若淡淡一笑，冷冷的看了下一眼，輕描淡下的說道，「這班，會一直辦下去，大家到期，就得輪著去學。不是只學這一次，而是永遠要學去下，這就是我定的規矩。以後新進府的也是如此，沒考過，直接去莊子。當然也可以現在求個恩典，全家出府，我連身價銀子都不要，不是榮府的人，我管你做甚？」

此話一說，大家深吸了一口氣，更沒人敢說話了，說白了，想留下，想升遷，想受重用，用成績說話。學不好的，要麼現在走，要麼將來走，總之，就是一個走字。他們可是知道賴家的慘境的，之前威風八面，儼然是二主子，結果現在呢？說是全家恩典，現在連他們這樣的奴才都不如了，賴大那麼能幹一個人出去了，都找不到活路，她們更不敢想，她們離開會如何了。一個個退了下去，再不敢言語。

奶嬤嬤靜靜的看了一會，她很明白，此時二太太已經掌握全局了，不用她來救場，她竟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覺了。真的二太太動了榮府的心思，其實也沒人能阻止得了。老太爺，老太太能活多久？若老太爺能多活些日子，還好，若只有老太太，誰知道這府里將來如何？她的小主子們該如何是好！一時間，竟然滿嘴苦澀。

艾若終於看到了奶嬤了，忙讓人搬杌子，奶嬤也沒坐，直接把張氏的意思轉達了，一臉笑意。

「倒是讓嫂子操心了，奶嬤也是，這點事還讓嫂子為難，跟太太說，太太屋裏的人，暫時不動，等她大安了，慢慢再說。這些都是瑚哥兒，璉哥兒用得上的，我自會好好看待。」艾若想想說道。

奶嬤知道，這是艾若向他們保證，大房，大太太身邊的陪房、心腹，她一個也不會動，會全須全尾的留給賈瑚兄弟當班底，有這些人在，至少自己也不會對賈瑚兄弟如何了。這也是一種暗示，她對老太太和對自己家的太太是區別對待的。奶嬤感激的幾乎下跪。

但被艾若攔住了，她看不得這個，好好的讓人送回奶嬤，她覺得自己好像打了一仗一般。回頭看看老實在邊上玩的賈瑗，她在自己做事時，就一直很乖，從來不鬧騰，倒真是乖孩子，看到自己的女兒這麼乖巧，艾若真的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在乎了。剛剛的疲憊，好像也一掃而空，抱起女兒，開心的說道，「咱們回家。」

賈瑗給了艾若一個大大的笑容，露出幾顆小白牙，樣子可愛極了。

艾若在花廳里的一切自然會報到各人之耳中，代善沉默不語，什麼意思？以後下人的升遷跟朝中取士一般，要憑着考試？她想幹嘛？不是怕麻煩嗎？為什麼找了一個最煩的方法？不知道朝中每三年考試，還有朝中的官員，吏部考核哪一次又真的做到公平了？只怕以後更煩了！難不成這是老二那個蠢貨都她的？果然蠢貨教不出聰明的法子。而賈母又摔了一個杯子，深恨這些人沒用，這點事都沒有弄下來了。而張氏默默的聽完奶嬤的話，半天沒言語。

「太太怎麼想？」奶嬤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不是該開心嗎？二太太已經說了，不會動大房的人，還想什麼？

「你看二太太如何？」

「二太太似乎不想貪圖府里的富貴。」奶嬤輕輕言道。

「那是她知道她要什麼，對她來說，這府就是燙手的山藥，分開了老太太和二爺，他們才能過上好日子，沒見她回了府里這麼久，連老太太那兒都沒去請過安。讓府里的人去學東西，只怕也是覺得府里這些人煩。她也懶得管老太太和我這兒的事，老太太那兒……」張氏沉默了下，搖搖頭，「老太太那兒不是懶，而是由她去。不過她又做錯了，這樣，只會讓老太太做大，將來只會讓她更麻煩。」

「太太管這些閑事做什麼？老太太與二房之間的事，由她們去吧！」奶嬤搖搖頭，輕勸道。

「不是我想管，而是想知道二房在做什麼？真是好心嗎？」

「也許只是懶得搭理，您也說了，她其實能做得更好。」奶嬤想想看，也猜不透。

「是啊，也許就是懶得搭理，原是我愛多想了？」張氏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正是這樣，原該好好休養才對。」

「不過是拖日子罷了。」張氏長嘆了一聲，雖然沒人說，但她有什麼不明白的。

「太太！」

「行了，府里沒事，我也能安心點，說不定能多拖幾天。」張氏擺擺手。

奶嬤想說，但是卻也說不出話來，因為她怕自己一說，會流淚。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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