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癲僧跛道

「姑娘，才林家來人，說姑太太沒了！」關姑姑捂著嘴進來，兩眼紅紅的，說話間抽噎起來。她們和賈敏多年相交，更多的是朋友，賈敏此時離世，關姑姑在門外聽說，瞬間便淚流不止。雖說已經早有準備，此時聽到，卻仍舊傷感不已。

賈瑗覺得心裏一堵，好一會兒，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咽下喉中的硬塊，「派人請姑娘們更衣，咱們去林府看看。」

「是！」關姑姑明白，兩位姑娘是拜過賈敏為姨母的，在林家多年，賈敏實則也是他們的養母，此時，她們怎麼着也得去靈前上香的。

穆哥兒也忙站了起來，他對賈敏的感情雖然沒有對艾若深，但是也是很敬重賈敏的，「我派人準備，你們快換衣裳。」

他們是晚輩，但不是直系，著素服即可，很快賈瑗換了衣裳，到了正堂，穆家姐妹已經哭哭啼啼站在那兒了。穆哥兒也換了一身白色的常服，看人到齊，讓人引路。

她注意的看了一下，之前穆哥兒的汗巾可是大紅的，此時，他也細心的改為了青色，這才鬆了一口氣，默默的在二門上車。此時府里的下人們已經很機靈了，拉來的車頂也是墨綠尼面的，處處細節上，透著細緻。

賈瑗並沒問關姑姑，來人有沒說為什麼姑太太怎麼就這麼沒了。她馬上要去林家了，問林家人就好了，用不着由下人轉述，弄不好還傳錯了話。到時更麻煩，但是，她的心情是很糟的，昨天是花朝節也是林妹妹的生日，她提前幾日便備了禮物，讓人送去，順便問了賈敏的身體如何。就算母親說了，賈敏是拖日子，但是她的心還是掛着的，惟願她能多活幾天。那會還說着，姑母身體還好，沒有惡化的跡象，怎麼就突然沒了？賈瑗輕輕磨著牙。

而穆家姐妹還在哭，賈敏在她們的心裏是母親一般的存在。此時，知道賈敏不在了，感情豐富的人怎麼能不哭，賈瑗也沒制止，主要是制止也沒用，只會讓車裏的氣氛更加壓抑罷了。

到了林家，門口已經掛滿了白幡、白燈籠。紅着眼眶的林荷，披麻戴孝的在門口指揮着人佈置。而賈珠也著孝衣，指揮着人做這做那。門前一片的忙碌，好在還不算慌亂。穆哥兒跟他們說了一聲。忙過去幫忙。他們也都知道林荷不通俗物的，這些事。還是他們來辦好了。

賈瑗透過窗子看了一眼，便和穆家姐妹從角門上進去，到了二門，才停下，扶著關姑姑的手下車，看看內里，下人們有條不紊的。從步伐上看，內宅這塊比外頭強些。看來劉可也是能幹人，並且。對林家的掌控力也不錯。

跟人進去艾若已經在坐了，臉上尤帶淚痕，艾若與賈敏姑嫂多年，此時她是真的傷心了，賈瑗還是第一次在母親的臉上看到這樣濃濃的悲哀色，不禁也覺得傷感起來。

小唐氏，小柳氏坐在下首的官帽椅上，小林華窩在艾若的懷裏，顯是哭得已經沒一點力氣了。一身孝服的劉可陪着艾若坐在大炕的西邊，兩個眼睛也哭得跟胡桃一般了，大家見賈瑗來了，除了艾若，其它人都起身相迎。

「嫂子節哀！」賈瑗讓人免禮，拉着劉可的手輕聲說道，自己沒坐到炕尾，而是挨着母親坐下，「娘！」

「你來了，去看了你姑母沒？」

「還沒，前頭還在佈置，我過會去看。」賈瑗輕輕摸了一下林華的小臉，好一會兒，才輕呼一口氣，轉頭看向了劉可，「怎麼這麼突然，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嗎？」

「本一直都好好的，昨兒妹妹的生日，又趕上天好，園子的花也開了些，嬸子便靜極思動，吩咐在園子裏擺了一桌，一家人一塊吃個飯，給妹妹過生日……」

事情並不複雜，賈敏知道自己也許是給女兒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於是雖說不是整生，卻也想好好給女兒過過，讓她多一份記憶。誰又想得到原本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園子裏賞花，聽着遠遠的絲竹之聲，說着家常話時，不知道哪來的遊方和尚、道士來化緣，還非要見林海，說什麼特意從江南而來。

林海也是知道這隻怕是最後一次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不想搭理閑事，但又聽人說是從江南而來的，於是又怕是之前江南的案子未了，於是安撫了賈敏一下，帶着林荷就出去了。

賈敏一聽江南二字就覺得氣悶，臉一下子就煞白起來，沒一會兒，一個下人跑進來說，老爺發了怒要趕人，那僧道二人先說什麼要化大姐兒出家，還說大姐兒不能見親戚，不能見眼淚，不然會早夭……還在說府里有妖孽，說什麼老爺不該在京，太太原該死了，府里也不該有小少爺，小少爺也要死的混帳話……

劉可都要氣瘋了，直接讓人把下人堵了嘴拉下去，然後去扶賈敏，賈敏已經氣暈過去了。叫了太醫，也無補於事，賈敏終於醒了，林海他們也進了來，賈敏沒問什麼，只是努力的撐著，說不能在女兒生日這天死，不然女兒以後就不能過生日了。這讓大家都不淚奔。過了子時，賈敏本就用參湯吊著命，聽到子時的更鼓聲，也就知足了，笑着離開。

說完了，劉可的淚又下了。林華也跟着又流起眼淚來，不是抽咽，但淚就那麼安靜的滑落，讓人心跟着一同碎了。

「林姑父怎麼不把那妖僧妖道抓去見官？」小唐氏也是爆脾氣，聽到這兒，氣乎乎的說道。

「誰說不是，老爺當即就怒了，讓人抓了見官，那癩痢和尚，跛道人似乎有些神通的，竟然一下子不見了。後堂又說嬸子暈了，老爺一邊讓人追，一邊就急着進來看姑母。哪裏又追得到。」劉可嘆息了一聲，但馬上正色的說道，「一早我已經讓人拿了我的名刺去順天府報官了，萬不能讓這等妖人，再妖言惑眾，為害世人了。」

賈瑗安靜的聽着，好半天，想想，看向了艾若，「娘，您怎麼看？」

艾若其實已經聽過一次了，此時再聽，不過讓她更多想一層罷了，在紅樓里，那一僧一道，算是串場的重要人物。

去林家說什麼林妹妹不能見親戚，還有不能流淚，要化了她出家方能保住性命，於是林家斷子絕孫；又跑到薛家，給了海上方，又說了金玉良緣的鬼話，薛家薛姨媽一脈，斷子絕孫；在江南的甄士隱家，化士隱出家，讓人甄娘子辛苦度日，最後也是斷子絕孫；給了賈瑞一面破鏡子，然後把人弄死了，害得代儒夫婦白頭人送黑髮人，斷子絕孫；最後帶着寶玉出家，賈家雖說沒斷子絕孫，但基本上也落上好。

所以看看，基本上，這倆就沒幹過什麼好事。原以為，此時林家從江南到了京城，一切都改變了，結果他們還是找了來，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還有剛剛的話，說什麼，林家本該在江南……所以他們原本按劇情在走，突然發現一切不同了，於是他們也急了嗎？如果這樣，是不是他們還要到賈家去鬧一場？對他們來說，賈家才是主場，故事的主線。

「僧道各有道場，怎麼會一同出現？」小柳氏看艾若沉聲不語，只當是婆婆傷心難過了，於是替婆婆說道。

「正是這個道理，我讓順天府一定要捉拿歸案，定是妖人！」劉可憤憤的說道。

艾若和賈瑗一齊看向了劉可，這會倆人都佩服了，看出來了，這會郡主的范兒就出來了，拿自己的帖子去拿人，果然不同凡響。艾若只想着僧道會不會來麻煩自己，而自己要不要做點什麼，讓家人躲開，看看這郡主怎麼乾的，就是直接讓這僧道二人在京中無處安生。

他們目標多大，一個癩痢頭，一個破衣跛足，就是分開走，都挺引人注目的，合一塊了，就是等著人抓。就算有神通又如何，他們無處立足，想開口，人家根本沒聽就直接喊打喊殺了，他們還能怎麼做？果然高招啊！

艾若不由的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只要自己回家好好的吩咐了守門的，根本不讓人靠近了，他們總不能飛進府來顯神通吧？這樣就真不是神，而是妖了。想到這兒，猛的打了一個機靈，是啊，書中把兩人稱為神，可是他們和那個「太虛幻境」是中國神化故事裏該有的節操嗎？

想想僧道二人做的，還有警幻仙子讓秦可卿勾引未成年少男，這一切，該是神仙要做的事嗎？縱是《封神榜》裏，狐妖也是奉女媧之命，破商之國運，好扶佐一代聖君改朝換代，人家是有崇高的理想，而且結果也是不錯的。

但警幻仙子做了什麼？她做的，又有什麼意義？總不會是她們才是劉睿的親媽吧？所有一切，都是幫着劉睿剷除異己，安坐朝堂吧？問題是，劉睿會感激她們嗎？

「娘！」賈瑗看母親一直沒說話，忙拉了她一下。

「一定是妖，不會是神！」艾若沒看女兒，下着定語。

「娘，要不，請高僧做法，還有請張神仙發個令，好好清理一下門戶？」賈瑗明白母親的意思，輕輕的拍拍母親的手。她從劉可那兒得到了靈感，她的腦子從來就不差，官府已經告過了，現在就是絕後路，讓全國的寺廟，道觀都不許收留這兩位。根本就不讓宗教之地承認，他們是僧是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

ps：真的，我真覺得太虛幻境跟盤絲洞沒差，那對僧道跟人販子差不離，所以為什麼有人還會覺得他們是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