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賈敬的問題（下）

「就跟你管家一樣，莊子的下人，你讓他去做管事，他不肯做，撂了挑子不幹。然後你常說的，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於是你把那人開了，另找了一個。明白了嗎？」賈政真的學聰明了，側頭想想，舉了一個艾若能最好明白的例子。

「敬大哥想什麼呢？」艾若想掀桌了，哪個管事敢這麼對她，她賣他全家。當然艾若也就這麼一吼，真讓她賣，她還真沒那個心理承受力。

「不知道？可能考試他覺得是為了大伯考的吧。考上了，於是義務就盡到了，於是他就可以想做啥就做啥了。」賈政想想說道，撐著腦袋說道，他也理解不了，能考上，多幸福啊！唉，可以不交稅。

艾若呆了，真的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唉，要不寶玉是王氏跟賈敬偷生的？這倆的思想也太一脈相承了。合著以為，有個功名就算對得起家裏了？媽的，你以為皇家的功名這麼好要？考上了不去，然後把皇家的臉面踩腳下，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啊？腦子裏不是蛋白質，而是大糞嗎？就算是大糞，也別連累家人不是，真真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艾若忍不住吐起槽來，她當然不能說寶玉，只是拿着賈敬說事，整個的不負責任，帶累家人，這種人最最要不得了，生了這樣的兒子，不用客氣，先一頓打最最要緊，餓他一餓。知道米要錢來買……

賈政點頭，此時就算他不同意，也不敢搖頭，艾若兇狠狠的，他覺得他敢搖頭，艾若能把自己踹下車。不過他也覺得艾若說得對，這樣的兒子若在自己家，他今天不打死，明天也會把他打死的，不過他信心滿滿。他的珠兒不會，他的珠兒多麼的機靈懂事啊！絕對不會有個討債鬼，來折磨自己的。

艾若若是知道賈政此時的想法，一定會大笑三聲的，會說，寶玉的出世就是他的報應。不過，艾若覺得自己是厚道人。還是不刺激這位了，最後想想，「那個敬大哥的功名還在嗎？」

「還在，能這樣？」賈政給了艾若一個白眼，但是，馬上意識到，他對面的是妻上大人。於是馬上收回了那神情。特誠懇的看着艾若，「聖人恩典，就收回了功名，但沒公開怪罪，不然怎麼會伯父請辭，也沒加恩敬大哥呢！」

艾若吐血了，合著這就是代化死了，賈敬住道觀的原因。因為他根本沒有資格襲爵。因為年輕氣勝。於是得罪了皇帝。等老子死了，沒人能保得住他了，於是總不能讓人知道聖人不讓他襲爵吧，為了保住面子，於是他只能走了。但心裏應該也很怨吧？

艾若撞牆了，現在她怎麼辦？代化死了，賈敬又廢了，等賈珍一個在家，不是稱王稱霸？不過，關她什麼事？她榮府都不管了，管寧府幹嘛？

「想什麼？」賈政看着艾若又起呆來了，趕忙拉拉她。難得艾若好好跟他說說話，於是又湊了過來。

「萬一大伯父死了，敬大哥能襲爵嗎？聖人若是把爵位給了珍兒，敬大哥怎麼辦？」艾若覺得還是跟賈政說說吧，他在外頭要做事的，主要是寧府真的能和榮府切割嗎？到時聖人真的能把榮府和寧府分開嗎？

「我會告訴父親。」賈政點頭，卻給了艾若一個讓她吐血的答案。

「也對，加油，他們的事，咱們不管。」艾若自己低頭笑了一下，想想點頭，讓賈政牢固樹立榮寧二府跟他們無關也成。賈政點頭，這觀念已經樹立了，不用艾若再提醒了。

說話的功夫，他們到了林家，艾若進了二門就鬱悶，想到林老太，她就覺得有點頭皮麻的感覺。說賈母讓人覺得很無語，可是艾若跟賈母之間，她覺得有點相愛相殺的意思了。所以她每每見賈母時，她其實還挺興奮的。跟鬥雞一樣，有對手不是。

可是林老太不是對手的問題，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逼得緊一點，她對着你哭。然後，你說啥，她都給你拖，反正你就拿她沒輒。所以艾若現在明白，為什麼說『流氓其實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同理可證，『老太不可怕，就怕老太有文化。』所以林老太這樣，有文化的老太太，其實才是最難纏的。

所以艾若覺得自己也算是有文化的人吧？卻在林老太面前一招也使不上。於是只能拖着沉沉的腳步，穿過了重重的院落，到了林家的正院。還沒進院子，就聞到了陣陣的葯香，艾若頭又大了。

周瑞家的輕輕的扶了艾若一下，她也知道，這些日子二奶奶真的被這位林老太太弄死了。

「賈二奶奶來了，快快請進。」林老太太跟前的雷嬤嬤掀開了厚厚的門帘子，出來迎著。

「老太太身子好些了嗎？」艾若堆起了笑容，迎了上去。

「好些了、好些了，二奶奶真是有心，初一就來給我們老太太請安。」雷嬤嬤把艾若迎了進去。

「果然就是新年新氣像了，親家太太今兒的氣色真真的好，看着跟年輕了十歲似的。」艾若給依在炕上的林太太請了安，問了好，坐在了炕邊，親親熱熱的拉着林太太的手。

「你真是巧嘴，難怪什麼事你們太太都讓你來了。」林太太輕笑道。好話誰不愛聽，只是問題是，她還心裏彆扭著，她真的不想談這個了。聽到『親家太太』這話，她覺得很不舒服。

「給您請安是我這晚輩的福氣，更何況咱們兩家的關係，我來看您，不是應當的嗎？」艾若拉着她的手笑容滿面，但誰也沒注意到，艾若的手搭在林太太的手腕上。

「你太太身子可好？」林太太嘴角抽抽，艾若可是在提醒他們，林賈兩家的婚約。

「還不是那樣。」對外，順應大家的面子，榮府已經對外宣稱，榮府的史夫人『病』重，不能理事，於是只能只能由兩個媳婦出面了。

其實誰能不知道，生了什麼事。不過找些話講罷了。艾若趕忙拉回正題，「對了我們請大德寺的高僧合了林姑爺和我們的姑娘的八字，選了好些日子，您正好今兒身體好，正好一塊選選日子。」

「唉呀，二奶奶，聽說您家姑娘今兒周歲。」雷嬤嬤趕緊出來解圍，端出了一個錦盒，打開給艾若看，裏面是一套精緻的紅寶石鑲嵌的金鎖項圈，「這是我們老太太特意找出來的，要送於大姑娘周歲添添喜氣的。二奶奶可別嫌棄。」

「真是漂亮，這麼貴重，倒是讓老太太記掛了。」艾若還真的沒辦法，瞟了一眼，那金鎖片還真的挺漂亮、貴重的。主要是人家倒是用了心，這是能從小戴到大的，將來出門子，傳家，都是不丟人的。可問題也在這兒，她能被一個項圈收買嗎？就算能，婚事難不成就可以不談了？林老太太想什麼呢？

低頭想想，輕輕的揮了一下手。身邊的人對林老太笑着福了一福，默默的退了出去。艾若也不是怕自己人聽到什麼，而是做個姿態，讓林老太也屏退左右，他們不如打開窗戶說亮話。

林老太也不白目，給了雷嬤嬤一個眼色，雷嬤嬤放下項圈，帶人退了下去。室內也就林老太和艾若兩人了。

「晚輩年輕，平日裏這些大事都是大嫂打點，也弄不清是不是晚輩的規矩不對，讓您生了氣。若是晚輩有什麼不到之處，請親家太太不吝賜教。」艾若也跟一些所謂的知識份子打過交道，明明好好的話，就是不肯往明了說，非要讓人猜。她上輩子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不過到了本書里，她還要夾着尾巴做人，她就不幹了。更何況，此時她還真不能讓，因為讓了，賈敏嫁過來就得糟大罪了。她可代表着娘家人。

「哪的話，常來的太醫倒是沒嘴的誇你賢惠。對嫂子，對侄子，真是全心全意。」這話林老太倒也沒說假話，這些日子來給她看病的就是賈家請的那位老太醫，人家受了賈家的禮，自然也要好人做到底。到點過來給林老太診個脈，換個藥方。

老太醫沒什麼心眼，而林老太是心眼太多，一來二去的，倒是被林老太套了不少的話去。好在，這位太醫倒是說了艾若不少的好話。當然主要是，那位也就跟艾若熟點。對賈家人品重新的認識也是從艾若開始，對其它人不太熟。所以林老太其實對艾若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這也是她特意挑了這付鎖片的原由，她也知道，這些日子，她做得有點過，這還真是安慰獎。

「不過是繆贊了，晚輩是個直脾氣，人家對我好一分，我還人十分罷了。既是您對晚輩並無芥蒂，那為何對婚事推三阻四呢？如今這形勢，已然箭在弦上，林賈兩家萬不能止步不前，總是要辦的。」艾若並沒有笑，認真的看着林老太。

林老太垂下眼帘，倒也沒馬上做答。她能不知道這已是箭在弦上嗎？只不過意難平吧！明明自己兒子能配得上更好的，卻因為一個錯誤，而搭上一生。她能願意就怪了！(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