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陰陽(2)

第968章 陰陽(2)

「妾身知道。」析秋點了頭道:「只是忍不住胡思亂想罷了。」

蕭四郎摸了摸她的頭,輕笑着道:「快睡吧。」便回頭將燈掐了,將析秋抱在懷裏一下一下的輕柔的撫着她的後背,過了許久懷中的人終於發出輕微的呼吸。

他不噤輕嘆,又稍躺了會兒,估摸著時間便穿了朝服去上朝。

析秋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她騰的一下坐起來,就見碧槐笑盈盈的站在床前,析秋揉着額頭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辰時了。」碧槐將帳子勾起來:「夫人睡的可真香,邱媽媽都等了您半天了。」說着,遞了一杯溫著的紅棗蜂蜜茶給她。

析秋喝了一口,挑了眉頭問道:「邱媽媽來了?可說了什麼事?」

「是大奶奶有喜了。」碧槐說着掩唇笑着道:「聽說是昨晚暈在房裏,請了大夫來才知道,已經有兩個月了。」

析秋也笑了起來,前幾年佟慎之守孝他們夫妻分了三年,後來一年多江氏一直不曾傳出喜訊來,她還暗暗焦急過,今天竟是聽到這個好消息,她將杯子給碧槐,起身下了床,道:「最近果然是一件又一件的好事。」說完一邊朝凈房去梳洗,一邊問碧槐:「春柳這兩天怎麼樣,還害喜嗎?」

「好多了,已經能吃些東西了。」碧槐跟着進去,幫着析秋挽著袖子,又放了牙粉在牙刷伺候析秋梳洗,析秋接過來道:「我記得家裏還有些酸白菜,一會兒讓邱媽媽也帶些回去,姨娘也愛吃……春柳那邊再送些去。」

碧槐笑着應是,待析秋熟悉完,綠枝便端了食盤進來,裏頭擺着幾樣糕點,析秋瞧著就道:「去次間用吧,也不能讓邱媽媽等太久。」

綠枝點頭應是,有託了食盤去了次間。

邱媽媽將江氏的情況和析秋說了一遍,析秋自的高興的不得了,讓碧槐從庫房找了好些東西給邱媽媽帶回去,又想到佟析硯,這會兒八個月的肚子,也不知什麼樣兒了。

等到佟析硯生的那一日,正是京城第一場雪的時候,析秋陪着炙哥兒,佟析環以及坤哥兒剛剛吃了午飯,幾個人在暖閣下棋,炙哥兒拿着象棋猶豫着要放在那邊,坤哥兒則老僧入定似的等著炙哥兒落棋,也不催就這麼靜靜等著。

炙哥兒胡亂一擺,嘿嘿笑道:「我吃不到你的相,總是可以吃一個卒子打牙祭的吧。」坤哥兒眉頭也不抬一下,就將自己的炮豎着一跳,炙哥兒這才知道落到坤哥兒的陷阱里去了,哈哈笑道:「原來你在這裏等着我呢。」說着拍著腦袋:「我虧大了。」

坤哥兒看着他的樣子,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來,指了指棋盤,言簡意賅的道:「走一步,算三步!」

「那是你。」炙哥兒搖頭晃腦的道:「若是我,一拳便解決問題了。」

坤哥兒直接皺眉,教育他:「君子動口,不動手!」炙哥兒凝眉:「若對方非君子呢。」

「你……」坤哥兒被他的話堵了堵,思慮了半晌,又回道:「以德服人!」

炙哥兒聞言露出訝異的樣子,腦子裏就想到大舅舅說話的樣子,嘟著嘴嫌棄的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說完,就放了棋探頭過來逼視着坤哥兒,忽然豎起拳頭來在他面前晃了晃:「就要用這個教訓!」

坤哥兒止不住朝後移了移,癟著嘴不說話。

佟析環正乖巧的幫着碧槐給析秋分線,聽見兩人說話,生怕他們吵起來,就笑着道:「我覺得能文能武才是最好的。」又看了看析秋,對炙哥兒道:「像大督都那樣。」

炙哥兒和坤哥兒皆是沒有說話,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佟析環見他們不再爭辯,就甜甜的笑了起來,問炙哥兒:「炙哥兒,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練武,難道你以後要上戰場打仗嗎?」

析秋也不禁朝炙哥兒看去。

炙哥兒想也不想就點頭道:「那是自然,我蕭氏武將出生,可是我們幾個兄弟沒有一個人習武,那以後別人說起來,蕭氏就不算武將出生了。」說的義正言辭:「我就要像父親那樣,上戰場殺敵!」說完,擰了眉頭,苦思着什麼,這邊坤哥兒就悠悠的來了句:「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炙哥兒撫掌:「對!」和坤哥兒互視一眼,雙雙笑了起來,彷彿達成了共識!

「那你要是去打戰了,你娘怎麼辦?」佟析環嘟著嘴:「她不是很可憐。」

炙哥兒一愣,就朝析秋看去,析秋正低着頭在縫手上的斗篷,聞言便抬頭朝炙哥兒看來,很認真的挑了挑眉頭,意思彷彿在說,是啊,十二姨說的很對,你去打戰我怎麼辦?

「我娘?」炙哥兒終於露出苦惱的樣子來:「那我就將她帶着一起!」

這一次析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正要說話,忽然外頭綠枝匆匆掀了帘子進來,臉色有些奇怪:「夫人!」析秋朝她看去,問道:「怎麼了?」

綠枝就想了想,回道:「周家有人來報信,說四姑奶奶上午生了一個兒子,母子平安。」析秋聽着就是一喜,還來不及說話,綠枝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聽說周夫人怕是不好了。」

周夫人!

析秋心中咯噔一聲,問道:「來的人呢,在哪裏?」綠枝就指了指外頭:「是周夫人身邊的代菊姑娘,正在外面候着呢。」

「讓她進來。」析秋穿了鞋下了炕,幾個孩子也乖巧的坐在上頭不出聲,代菊進來要給析秋磕頭,析秋免了着急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些。」

代菊就紅了眼睛,慢慢解釋道:「太夫人身子骨一直不大好,這半個月全是靠參湯吊著的,奴婢看着她便是續著一口氣等著小少爺出生,好不容易挨到了今天,等少爺一出生她看了一眼笑着就暈了過去,這會兒還沒醒。」說着抹了眼淚:「還不敢告訴夫人,生怕她……」

想到周夫人往日的樣子,析秋心裏也不禁發酸,自從佟析硯嫁進周家,她果然如她當初所承諾的一樣,對佟析硯如同對待親生女兒一般親厚,如今婆母沒了,佟析硯定然會受不了打擊,還不定會出什麼事來。

她看向代菊,道:「家裏這會兒誰主持?」代菊就回道:「原本想請大奶奶,可是大奶奶也有了身子,就去請了阮夫人,她這會兒在府里管着事情。」

「我隨你去看看吧。」析秋不放心佟析硯,又惦記着周夫人,便讓碧槐拿自己的斗篷來,對綠枝吩咐道:「你就別去了,在家裏照看着幾個孩子,一會兒將他們送去季先生那邊。」

綠枝應是,析秋已經和代菊以及碧槐出了門,析秋邊走邊道:「將容媽媽叫上吧,她興許能幫上點忙。」碧槐應是,跑去喊容媽媽,一行人上了轎子去了儀門,在儀門邊上了馬車,頂着風雪就去了郊外的周府。

析秋進了門裏,阮夫人得了消息迎了出來,眼睛和鼻頭都是紅紅,朝析秋搖搖頭:「……只怕是不行了。」

析秋心底嘆了口氣:「我去看看她吧。」阮夫人應是,和析秋兩人一起進了周夫人的院子。

院子裏已經落了一層雪,來不及打掃,上頭亂七八糟的踩了許多黑乎乎的腳印,和無頭蒼蠅一樣奔走忙活的下人,顯得雜亂無章。

等她進了門,房間里已經有低低的哭泣聲傳來,厚厚的石蘭色棉布帘子垂著,由婆子挑開,析秋就看見面色沉重的阮靜柳,和跪在床邊壓抑着落淚的周博涵,周夫人落在鬆軟的被子裏並不見人,但是能聽到她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聽聞腳步聲,阮靜柳轉頭過來看見析秋,便起身走了過來,低聲在她耳邊道:「病情已經難以控制了,你去看看她吧。」

析秋和阮夫人都紅了眼睛,兩人走近了床邊。

就見周夫人瘦的顴骨高高聳起來,露出兩個深深的眼窩,原來清明含笑的眼眸,此刻渾濁一片沒有了焦距,她似乎聽到了聲音,目光四處去找,卻沒有落在實處,彷彿放棄了一樣抓住了周博涵的手,聲若蚊蠅:「涵兒……娘要去……了,你一定要……好好過……日子,如今……孩子,更……該懂事擔……當……」

「孩兒謹記在心。」周博涵點着頭,緊緊握住周夫人的手,周夫人含笑目光空洞的四處去看,輕聲問道:「是不是……四夫……人來了?」

「是!」析秋走過去低聲道:「我在,您好好休息,等您病好了,我們再好好說說話。」

周夫人無力的搖著頭:「我……是不……成了……」喘著氣:「四……夫人,您……是好人……將來博……涵和……析硯還……要……請您……多多照……拂啊。」又頓了頓:「他們……不懂……事,不如您……穩重……」說完,抽出放在周博涵手心中的手,胡亂的去揮着:「四……夫人……」

析秋上去接過她的手握住,周夫人就踏實的笑了起來:「析硯……只怕受不了……這個消息……她向來……聽……您的……話,還……請您……多寬解……她。」

「嗯,您放心,我稍後就去看望四姐姐,您好好休息。」析秋看着她枯槁的手指,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卻感覺不到她的力量。

周夫人搖搖頭,目光又在房裏四處去找:「靜柳……」阮靜柳走了過來,沒有說話,周夫人卻道:「你……要好好……的,家……還是要……回的……不然……」不等一句話實話,便劇烈咳嗽起來。

析秋一驚,已見周博涵抱住周夫人瘦削的身體:「娘!」析秋就感覺手心裏的手一點一點鬆開。

阮夫人拿帕子捂住嘴,嗚嗚哭了起來。

析秋也側過頭,眼淚落了下來。

忽然,周媽媽匆匆跑了進來,也不看人就亟不可待的回道:「大爺,夫人起身了,非要過來!」

眾人就是一驚,佟析硯這才剛剛生產完,外頭又是冰天雪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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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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